宛州發生異動,身為宛洛守軍統帥、雲麾將軍的蕭雁遲自然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他剛要去軍營召集將領商量對策,卻被江淮堵住了門。


    早先江淮與楚玥定親,兩人隻當要做親戚,來往了些時日。他們都是心思單純幹淨的人,沒有京中紈絝的惡習,自然一拍即合,十分投契。


    後來江淮和楚玥的婚事作罷,蕭雁遲又獲封雲麾將軍,公務比從前繁忙了許多,兩人便漸有所疏遠。


    此次江淮登門,實則是對蕭雁遲很是擔憂。


    「梁王此舉恐怕已是存了心思要背離朝廷。雁遲你尚在京中,可千萬要穩住腳步,不能隨波逐流,這條路一旦走了就是叛臣逆賊,不能回頭了。」


    蕭雁遲將他帶進了自己的書房,斟了兩杯茶,聽他說了這麽些推心置腹、關切頗深的話,心裏也是感動的,這個時候,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盤,都忙不迭地要趁亂為自己謀利,也就隻有江淮會這麽誠懇真摯地為他分析時局,給他指明路。


    他好心歸好心,可蕭雁遲卻難以做決斷,因為他知道,這樣的決斷不是他自己能做的。


    兩人各懷心事,商量了一陣,忽聽外麵傳進紛嘈之聲,蕭雁遲起身去窗邊看,竟是外麵傳訊的校尉和父親一起來了。


    他立於窗前的身形滯了滯,轉身衝江淮道:「安郎,你去屏風後躲著,待會兒不管有什麽動靜,你都不能出來。」


    江淮詫異,心道哪有君子如此鬼鬼祟祟的,蕭雁遲若是當真有軍情秘務要處理,不方便給他知道,他走就是,何需如此。


    誰知蕭雁遲十分堅持,一口咬定他現在不能出去,必須躲起來。


    江淮拗不過他,便依言躲到了屏風後。


    蕭佶先推門而入,傳訊的校尉緊跟其後。


    「世子正在外聯絡京中要員,調遣兵馬,他命屬下傳訊給雲麾將軍,請您即刻率軍前往宛州解梁王之困。」


    蕭雁遲沒做聲,隻看向他的父親。


    蕭佶依舊一副書生樣的溫儒謙和,他微笑看向校尉,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扔到桌上,客客氣氣道:「大哥的安排,我們做弟弟做侄兒的應當遵從。可他給庭琛去了信,要他率軍從淮西來長安……這我就不明白了,按理說,淮西離宛州更近,為什麽不是庭琛率軍去解父親之困,雁遲駐守長安,而要舍近求遠?」


    校尉看著桌上剛剛發出的密信,心中一凜,他沉默片刻,未答,反問:「敢問三老爺,這是世子發去軍中的密信,怎麽會在您的手裏?」


    蕭佶笑了。


    這笑容頗有些墨客謫仙的飄逸之感,如清風化煦,淡雅無害至極。


    他撩起前裾,慢慢地站起來,走到校尉跟前。那校尉滿麵提防,手撫上腰間的佩劍,卻在一瞬間,隻覺有微風自麵前輕撩而過,等反應過來,已有利刃破胸而出,寒光凜凜的刃尖滴著血,一點點落到了麵前的梨花木桌上。


    校尉轟然倒下,在落地的瞬間,唯有一個念頭:太快了,他也是行伍出身,竟沒看清那刀從何而來……


    這個念頭閃過,他便閉了眼,咽了氣,因這一刀不光快,而且直中要害。


    蕭佶身上滴血未沾,依舊清雅皎潔,緩慢地走到屏風前,敲了敲屏風架子,慢慢道:「江侍郎,好戲唱完了,出來吧。」


    蕭雁遲的眼皮跳了跳,身形微顫地看向屏風。


    薄絹麵上,稀疏的筆墨,柳梢梅萼自成風骨,宛如從屏風後繞出的這個人,文雋俊秀,風華絕塵。


    江淮凝目看向倒在地上的校尉,又把視線落到了蕭佶的臉上。


    他的臉素淡如雪,半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縱然仍有疑慮,可隱約裏卻又明白了什麽。


    「蕭祭酒……」他一字一句地吟念,「我實在沒有想到。」


    蕭佶微微一笑,含了幾分文人的儒雅端沉,卻又隱隱藏著浮躍而起的得意。


    「人世間想不到的事可太多了,可有一條真理總歸是不會錯的,那就是少管閑事。可惜,江侍郎不懂,我本不願意傷害你,令尊當年是忠義熱血之將,我深深欽佩,若非無奈,我也不願意殺他。」


    江淮一怔,垂在身側的手猛地一瑟,雙目充血地看向蕭佶,凜聲問:「我爹是你殺的?」


    蕭佶目光淡掠向躺在地上的校尉,恍如歎息,「就是剛才那一招,他死得很快,沒什麽痛苦,你都看見了,我故意再使這一招,就是想讓你看一看,人之將死,還是別讓你留遺憾了。」


    話音甫落,蕭雁遲忙飛奔過來,擋在江淮身前。


    「父親,別殺他。」


    蕭雁遲的唇顫了顫,目光中滿是脆弱的懇求,「把他關起來,我保證他不會壞事,求您了,您已經殺了冉冉,不要再殺害無辜了。」


    蕭佶看著他的兒子,臉上那份怡然的笑意漸漸冷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貴妃讓朕偏頭痛 卷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靈溪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靈溪風並收藏貴妃讓朕偏頭痛 卷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