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妳爹要再婚了?」


    「嗯。」


    「敢問對象是哪位?」


    「汪婷菲。」


    「汪婷菲,嗯,名字好熟,等等,不就是……」


    杜以茜沉重的點頭,「是她。」


    也不能怪以茜這樣不開心,因為她的母親去年九月才病逝,因為那個汪婷菲是為了幫助她考雅思而特別聘來的家教,以茜已經卡在七分快兩年了,每次她都很有把握,但成績出來總不是那麽一回事,她找不出問題,由於分數始終上不去,所以登報找了這位家教,留英博士,說得一口典雅且流利的英語,才三十多歲,長得很漂亮。


    而以茜也確確實實在她的教導下,順利的突破了八分的關卡。


    「我爸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跟我玩愚人節的騙人遊戲,但想了一下,不對,我爸耶,他從來不玩這個的,所以我大笑幾聲之後就知道,事情不好笑了。」


    「天啊……」張雲靄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麽以茜這幾天情緒如此低落,換作是她,也很難接受。


    老爸要娶家教。


    喪偶不到一年的老爸要娶才認識幾個月的家教。


    喪偶不到一年近六十歲的老爸要娶才認識幾個月三十出頭的家教。


    這實在……


    她看得出來好友心情悶,剛好學校附近新開了一間下午茶店,廣告單上的蛋糕看起來美味可口,所以趁著空堂拉了她一起過來,想讓喜歡甜食的她開心一下,沒想到她用叉子戳著蛋糕,低著聲音說,爸爸要再婚了。


    「妳之前都沒感覺到一些什麽嗎?」


    「最可怕的就是這個,她在我家進進出出快六個月,我居然都沒發現。」


    到底該說是大人們很小心,還是她太粗心—以茜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麽蛛絲馬跡。


    汪婷菲跟父親的相處總是生疏而禮貌,「汪小姐妳好」,「杜先生您好」,從來沒有那種「現在太晚了,我送汪小姐回家」,或者「這是廠商送的珠寶,我用不著,汪小姐不嫌棄的話請收下」,「周六要參加一個外商晚宴,但公司的翻譯臨時請假,能否請汪小姐一同前往」這一類的事情。


    兩人見到總是點頭,如此而已。


    她有想過將來的後母是什麽樣的人,想來想去,也就是陳秘書那種,每次見到她,就直誇她長得多漂亮,有這樣的女兒真好命,或者鄧經理那種,一直暗示她,如果需要人陪,隨時可以找她,無論如何,汪婷菲都不在她的想象之列。


    汪婷菲一直很內斂。


    她始終記得自己是一個家教,因此從不過問她的私事,也不會拚命要跟她交朋友,或者想要假聊天來讓她說出心裏話,跟那些搶破頭想當杜家女主人的人完全不同……


    這就是江湖中的扮豬吃老虎吧。


    以茜想到上星期的對話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吃完晚飯,父親說有事情想跟她談一談,她還以為要談學校申請的事情,都已經四月初了,但是她遲遲下不了決心是要去英國,還是去美國,沒想到父親卻在書房丟給她一顆炸彈。


    要再婚了,對象是汪婷菲,預計在月底宴客。


    「那妳怎麽回答?」


    「我還能說什麽,她都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雲靄聞言,忍不住噗的一聲,噴了一桌子柳橙汁。


    「爸爸還不到六十歲,我當然希望他有個伴在身邊,一起吃早餐,一起分享生活中的感動,但真的太快了。」


    她跟父親說,不反對再婚,可是希望等九月過後,她不希望母親走不到一年,這個家就有了女主人,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是不能等,父親尷尬的回答,因為準新娘懷孕了,再等兩個月肚子凸出來,會找不到好看的婚紗。


    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掙紮了。


    她知道,家裏很快會重新裝潢,重新布置。


    那些符合母親愛好以及品味的東西會被放入儲藏室,取而代之的是汪婷菲的愛好與品味。


    家具與地毯會全數換新。


    也許,連那些家庭合照都會被拿下來……


    兩個月後,同一家店,聽完以茜的話,雲靄忍不住又驚呼起來,「什麽?妳決定搬出來了?」


    「嗯。」


    「原因是?」


    「汪婷菲。」


    「歐買尬。」雲靄睜大眼睛,杜伯父才新婚一個月,女兒就要搬出來,該不會……她無法控製的八點檔起來,「她逼妳搬出來?她跑去跟妳爸亂告狀說妳欺負她?還是她的家人跑去威脅妳?」


    「都不是啦。」雖然說,她跟後母之間有點尷尬,但後母又不是黑社會,沒那麽可怕。


    「那妳幹麽搬?」雲靄是在親戚家中流浪長大的孩子,憑著過人一等的短路神經才快樂成人,她一直很羨慕別人有爸媽的疼愛與照顧,在她的想法裏,能跟自己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所以不懂以茜為什麽要搬出來,再者,聽以茜的語氣,汪婷菲也沒對她怎樣,最後,杜家奢華宛若宮殿,住得舒舒服服不是很好嗎?


    以茜沒有食欲的戳著蛋糕,「家裏有種奇怪氣氛。」


    半年多來,她一直喊她汪老師,但在知道她即將成為自己的後母後,卻不知道該怎麽喊她。


    父親一直跟她說,喊阿姨就好,但她就是沒辦法,於是兩人就變成用點頭當招呼。


    而且有一次,她在客廳打遊戲,汪婷菲突然來了,警衛、家務助理們都沒人通知她這位小姐說有訪客—那個瞬間,她第一次感覺到,眼睛看不見的變化。


    汪婷菲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家,怔了一下才笑說:「妳在呀。」


    她想,這是我家啊。


    即便妳即將跟父親結婚,這還是我的家,不管妳生幾個小孩,我的身分都是杜家的小姐,我當然可以在這。


    汪婷菲很快的驚覺自己失言,連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我記得妳星期三下午有課。」


    剛好這時候手機響了,她就順勢拿起手機,中斷了這段對話。


    然而,這隻是一個開始。


    隨著婚期接近,家裏每天每天都有不一樣,許多的「一家三口」痕跡逐漸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杜光宗與汪婷菲的家」的氛圍,新的女主人開始大刀闊斧的把家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因為留學英國的關係,汪婷菲喜歡的東西都偏向歐式設計,而且帶著一些中古時期的王室風格,張揚而華麗,與母親喜歡的內斂東方很不一樣。


    地毯,窗簾,沙發,擺設藝術品,餐桌,甚至是連餐具,她都以極快的速度換上她訂做的。


    汪婷菲喜歡新鮮花卉,檀香盤的位置改放琉璃花瓶,更換著不同顏色與香氣的夏日花卉,玫瑰,百合,薑花,父親很高興的說,覺得家裏的氣氛活潑多了。


    這一切都讓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她想念母親的藤編,也想念那些充滿禪風的山水畫。


    屋裏是如此,庭院也逃不了被改造的命運。


    父親把母親親手種的幾棵樹移走了,因為汪婷菲不喜歡窗戶被遮住,她喜歡房間有陽光,於是那棵每到夏天就結實累累的果樹,被從房子的左側移到了後門,代替的是盛放中的紅色扶桑。


    她第一次想搬出來,是因為聽到父親說,預備把地下室的泳池填起來,改成網球場,因為新婚妻子喜歡打網球,等生產完畢,她會用到它。


    可是,那個泳池是她跟母親最愛的地方。


    她們母女倆都喜歡遊泳,固定一三五的早上會一起遊泳,淋完浴,一起吃早餐,那對她們來說,是千金不換的美麗時光。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母親怎麽樣拉著她的手,教她打水,教她換氣,教她怎麽樣學會遊泳。


    那個充滿回憶的地方要改成網球場……


    因為大小很剛好,因為汪婷菲以後會需要。


    她跟父親說,她想留著那個遊泳池,父親沒有馬上答應她,隻說再看看。


    諸如此類的事情一再發生。


    「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要長大,要懂得體諒,可是,我越來越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每天每天家裏都會變得不一樣,她上星期還把我的腳踏車丟掉了,說那一台太舊了,所以換了一台新的給我。」以茜用低八度的聲音說,「妳知道當我看著那台印有我英文名字的腳踏車時,心裏的感想是什麽嗎?」


    雲靄瞪大眼睛—那台腳踏車,那台傳說中的腳踏車!


    腳踏車的主人,是以茜的高中班長。


    據女主角回憶,那個班長很班長,熱心,正直,勇氣過人又值得信賴,全班都喜歡他,好像隻要有他在,班上氣氛就很好,高三上學期時,班長家要移民,大家還替他開了歡送會。


    由於沒有打算再回台灣,班長把一些無法帶走,丟掉又可惜的cd跟書籍送給班上一些同學,以茜在單子上看到一套絕版的歌劇黑膠,那是她遍尋不著的,於是就開口跟他要了,因為他也沒有住得很遠,在某一天下午,他騎著腳踏車給以茜送過來,沒想到要離開時下起大雨,以茜直接請家裏的司機送他回去,那台腳踏車就這樣放在杜家車庫。


    本來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等夏天到來,所有關於升學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時候,大家約出去玩,班長的好朋友告訴她,其實,班長一直喜歡她。


    不是從高一開始,而是國二。


    班長一直跟她在同一間補習班上英文。


    好朋友說,班長知道她的心思在課業上,他自願當班長,做事那麽熱心,是因為如果當班長的話,就可以自然而然接近她,不會帶給她壓力。


    那套黑膠唱片並不是他無法帶走的,而是他知道她在找,所以想送給她。


    以茜回家想了又想,總覺得頭有點暈,有點感動,也有點難過,是他真的太不動聲色,還是她真的很粗心?國二到高三上學期,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居然被一個很好的人喜歡了這樣久,於是那腳踏車就變成一個奇特的存在。


    她知道那台腳踏車大概終其一生就是放在杜家的倉庫,她不會去騎它,但是,她也不準別人丟掉它。


    家裏所有的人都知道—沒想到她的霹靂後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它丟了,等從回收場找回來的時候,已經被壓成一團廢鐵。


    「妳知道嗎,她說特別幫我挑了白色的,很適合我,問我喜不喜歡……我都快出草了,居然還問我喜不喜歡。」


    雲靄同情的看著她,「後來呢?」


    「她的肚子都已經有點凸出來了,我能說什麽?但那幫助我下了決心,那天晚上,我爸來我房間,要跟我道歉,說汪婷菲不是有意的,他已經告訴她,以後別動我的東西—那個瞬間,我終於願意麵對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爸真的再婚了,跟新成員比較,我覺得自己像外人,而一旦有這種想法,感覺就越來越明顯,我與那個家一天比一天更格格不入。」


    雲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比誰都了解那種「格格不入」以及「外人」的感受,即便人家都對她很和氣,但是言語上的親近不代表心理上的親近,她就是無法忍受那種詭異的氣氛,才會在高中選擇住宿,進入大學後開始半工半讀,在外獨居。


    「奇怪的是,一旦下定決心之後,反而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我現在可以用另一個角度來看家中的變化,想著再沒多久我就大學畢業,差不多該學習自己生活,況且,我獨立的話,他們也可以過一下兩人世界,寶寶年底就要生了,接下來的二十年他們都不可能再有這種機會—雖然我短時間內恐怕還無法喊她一聲阿姨,可是我知道,因為她的關係,爸爸開心了很多,那樣就好了。」


    雲靄聞言,一臉崇拜,「以茜,妳好了不起喔。」


    以茜笑了笑,「我媽把我教得很好吧?」


    「嗯。」雲靄用力點頭,「妳什麽時候要搬出來?」


    「不是搬出來,是獨立。」以茜強調。


    「那有什麽不一樣?」


    「因為我打算自己找工作,自己付房租,自食其力,所以才叫獨立。」


    「我該說妳勇猛嗎?現在工作不好找耶,就算妳不計較薪水,但有時候還是會遇到壞人,妳看我之刖的老板,前一天明明都還在營業賣麵包,發薪水當天卻突然把鐵門拉下來,我做了一個月又零五天的白工,一些麵粉跟糖粉廠商都被跳票,還好我有存錢的習慣,不然怎麽辦。」


    好險她運氣不錯,很快的在一個星期內又找到工作,一樣是麵包店。


    店長以前是飯店甜品部的主廚,聽說也得了不少獎,帶了一個二廚出來自己開業。


    雖然招牌寫著「小賽納麵包」,其實也有兼做下午茶,隻是人家賣蛋糕跟英式餅幹,它賣吐司以及各種由吐司變化而成的麵包。


    她是在門口看到征人紙條才進去的,當時店長沒空,學徒讓她隨便看看,新店開張的關係,因此每樣都有試吃,學徒很熱情的招待她試吃。


    蘋果吐司,皇冠吐司,洛神花吐司……花樣之繁複,連在麵包店工作了四年多的她都傻眼。


    洛神花不是拿來泡茶的嗎?也能做吐司?


    帶著害怕的心情放進嘴巴裏,卻發現味道好得很。


    學徒得意的說:「好吃吧,洛神花不是買現成的醬,那些花就種在我們自己的院子裏。」


    雲靄想,歐買尬,那墨魚吐司的墨魚……


    「這個用的不是色素跟香料,是真正的墨魚粉,很貴的。」


    還好不是在屋頂養墨魚……


    然後店長出來了,她忍不住哇喔了一下。


    壞人臉啊壞人臉,雖然很帥,但給人一種隨時會抽出西瓜刀砍人的感覺,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白色廚師服下麵的手臂,一定是左刺青龍,右刺白虎,傳說中的「整套」。


    店長姓蘇,他問她幾歲,平常運不運動?服務業是體力活,不耐操的他不要,在知道她有四年工作經驗後,店長點點頭,但在知道她隻能做打工性質,店長又皺起了眉頭,是聽說她再一個月就畢業,可以轉任全職,才答應錄用的。


    待遇比她之前待的那間麵包店還要好一點,額外福利是,吃飯時間到了可以跟店長一起叫外賣,店長會買單。


    「以茜,妳要不要來我們店裏工作啊?」


    「你們還缺人嗎?」不是才新開幕而已。


    「缺,超缺的,我們店長雖然長得像流氓,做的東西卻真的很好吃,買過的都會變成回頭客,我剛去的時候還算悠閑,但現在感覺到一天比一天忙,我跟小七,就是那個學徒啦,我們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樣,已經沒辦法休假了,征人的紙條都貼半個月了,妳來試試看,如果成功我們就可以一起工作了耶。」雲靄興奮了一下,突然又熄火,「不過不保證錄取,我們店長做事不講求經曆,他憑的是直覺。」


    「直覺……」多可怕的兩個字啊。


    「對啊,我後來問為什麽錄取我,他說因為我在等待時間裏吃了很多吐司,我還一直以為是『四年麵包店工作經驗』打動他,沒想到理由居然是我吃東西很豪邁。」


    「看到有人欣賞自己的作品總是會高興,妳如果隻吃了一樣就停手,他才要哭吧。」


    「哎,我們店長也這麽說耶,他說,他錄取我是覺得我在麵包這一塊算識貨。」


    以茜噗的一聲笑出來。


    雲靄也笑,「他很自戀吧。」


    「有點。」


    「有次一個女生來應征,挺活潑的,也有經驗,他卻不要,因為他說他討厭三八。」


    討厭三八?「好抽象的四個字。」


    以茜並不是那種嬌橫的千金小姐,但是她實在也很怕沒有理由的挑剔。


    她記得二年級時有一份報告的結果就是這樣,她花了很多心思,也對成果很滿意,但教授隻給了七十,她問教授哪裏做不好,資料不足?方向錯誤?歸納得不完整?都不是,教授指不出缺點,但就是不喜歡。


    「所以我才說他都靠『直覺』。」雲靄特別強調這兩個字。


    「聽起來很龜毛啊。」


    「他比龜毛所能形容得厲害多了,他的人生好像在挑戰完美主義的極限一樣,廠商送來的橄欖油,他看一眼,覺得顏色不滿意就退了耶,不是退回台北,是退回西班牙捏,我就說好歹化驗一下成分,也讓廠商死得瞑目,他說不用,顏色不對,一定是混了劣質橄欖,他就是這種人,油的顏色有標準,蛋的大小有標準,就連烤焙紙都指定要用日本進口的,我們其實一直有新進的人,不過都因為受不了那一堆規矩所以做不到三天就走了。」


    「那妳還叫我去。」


    「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在那裏過得不錯,他規矩雖然多,可是也沒那樣難相處,其實我覺得你們應該合得來。」


    幾天後一個下午,以茜來到了傳說中的小賽納麵包。


    表麵上好像是拗不過好朋友的「來嘛來嘛」攻勢,但以茜心裏也是想來的—含著鑽石湯匙出生,即便自己的個性不張揚也不愛炫耀,但是被寵愛著長大總是事實,二十三年的人生中過著順風順水,一呼百諾的公主生活,她怕自己把自食其力想得太簡單,她怕自己其實很嬌貴,如果有朋友能跟自己一起,情況應該會好很多。


    深吸一口氣,以茜按開了自動門。


    迎麵而來的,除了涼爽的空氣,還有空氣中的甜香。


    麥子的香味混著水果的香味,以及咖啡香,說不出的好聞。


    店內不大,有十張桌子,隻剩下兩張空桌,其餘都坐著三三兩兩的女客,一邊撕麵包一邊跟朋友聊天,神情都是愉悅的,她才剛剛進來,就已經聽見幾次笑聲。


    咖啡機正在運作,那些放置著各種品項的麵包架已經空了一半。


    抹茶紅豆吐司,這個她喜歡,黑糖肉桂,光看形狀就可愛,香橙泡芙,皮咬起來一定很脆,火腿吐司,她最愛的鹹點心之一,啊,傳說中的洛神花吐司,顏色看起來好雅致,偏白的麵包中有著絲線般的紅色,嗷,還有墨魚吐司……


    圓的,環狀,花卷狀,磚狀,長條形,圓條形,每個麵包形狀都不同,顏色也不同,可見做的人下了多少功夫。


    夏日的午後太陽,讓整個麵包架都鑲上了金光。


    吐司的味道好香好香。


    正入迷的時候,後麵有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需要什麽嗎?」


    以茜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人,身材很高,很修長……兩人四目相對,她睜大眼睛,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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