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們本以為憑老太君近日對孫氏的態度,這一次必定會幫她們出頭,借機狠狠地踩上孫氏和秦宜寧幾腳。


    怎料秦宜寧不過耳語幾句,就讓老太君改了主意!


    孫氏雖善妒,但於物質上並未克扣過她們,她們在秦家穿紅著錦、嬌婢侈童的慣了,哪裏還能受得了做個尋常下人的苦?若被發賣了,可就再沒有這種吃香喝辣的日子過了!


    四位姨娘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她們就不該為了討好曹氏而做這個出頭鳥。


    現在想來,曹氏與她們同為姨娘,又出身高貴,怎麽可能將她們看做自己人?


    鬧了這一番,不但沒報成仇,還將自己的前途鬧沒了。


    她們根本就是幫曹氏挖了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老太君開恩,婢妾們知錯了!”


    “大夫人,求大夫人開恩啊!”


    ……


    姨娘們扯開嗓子哭叫著求饒,全不見方才的刁鑽跋扈和嘲諷嘴臉。


    粗使婆子們卻下狠手將人往外拉扯,拉扯不動的就在腰上背上多擰幾把,疼的抱著廊柱的不得不撒手。


    先前隻有秦宜寧的吩咐,她們心裏還沒底,如今得了老太君的話,各個都沒了後顧之憂,聽這些姨娘吵鬧的不像話,還有婆子索性解了姨娘腰上的汗巾子團了塞進她們嘴裏。


    興寧園很快就恢複了清淨。


    滿院剩下的仆婢,此時再看秦宜寧和孫氏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誰說大夫人失寵了?


    誰說四小姐失寵了?


    若真的失寵,老太君又怎會如此痛快的給四小姐和大夫人撐腰?


    那四個姨娘可不是才進府一天兩天的,敢對大夫人和四小姐不敬,還不是照樣提腳就給賣了!


    幸虧她們沒有對大夫人和四小姐不敬,要麽今日打罰賣掉的,恐怕就輪到自己了!


    秦宜寧美眸掃過院中眾人的神色,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看來隻要說的話對了老太君的心思,用老太君來做把刀也不是那麽難。這一次她沒有硬碰,照舊達到了目的。


    今日若不趁機用那四個姨娘立規矩,恐怕日後就連粗使下人都敢欺負到他們母女的頭上來。


    秦宜寧自然很感激老太君的“幫忙”,笑著請她進屋裏去吃茶。


    老太君看到眾人神色,想到自己的做法雖討好了曹氏,但也是幫助了孫氏和秦宜寧,立馬意識到自己竟然被秦宜寧算計了,且還被算計的心甘情願,不免有些被利用後的暴躁。


    她可不想再與秦宜寧和孫氏說話,免得被氣死!


    老太君轉身就走了。


    秦宜寧不在乎老太君的態度,與眾人一同行禮恭送。


    而一左一右扶著老太君回去的二夫人和三太太,在見識過秦宜寧處事的手腕之後,對孫氏的估量再次改變了。


    孫氏是個魯莽任性又跋扈無腦的,可秦宜寧不同。


    莫說秦槐遠對內宅中事了若指掌。就算秦槐遠不管內宅的事,如今孫氏身邊有了個秦宜寧在,他們二房和三房想與長房別苗頭也是難上加難。


    待到眾人離開,曹雨晴笑著與孫氏點了下頭,又對秦宜寧微笑著道:“四小姐聰慧過人,婢妾很是佩服,往後得了閑歡迎四小姐隨時來婢妾這裏坐坐。”


    孫氏瞪著曹雨晴,眼神中充滿憤怒。


    不過秦宜寧照舊沒有給孫氏開口的機會,笑著點頭道:“今日多謝曹姨娘了。”


    曹雨晴莞爾:“四小姐不必客氣,婢妾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二人對視著,同樣俏麗的容顏上都掛著意味不明的笑,眼神交匯之下,讓她們彼此都明白,秦宜寧所說的“多謝”,和曹雨晴所說的“舉手之勞”,針對的絕對不是老太君罰跪秦宜寧曹雨晴求情這件事。


    曹雨晴這才進門幾天?就兵不血刃的借秦宜寧的手輕輕鬆鬆除掉了四個對手,這是何等謀算?


    而秦宜寧利用此事,不但給孫氏重新立威,還逼迫的老太君不得公開支持孫氏發賣妾室的做法,也讓下人們重新重視起孫氏和秦宜寧來。


    這件事,是她們之間的互利雙贏。


    秦宜寧懂,曹雨晴也懂,二人對視片刻,各自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來。


    一旁的孫氏看不懂秦宜寧與曹雨晴打的是什麽啞謎,可她心裏隱約覺得其中有什麽事。


    秦慧寧這時卻已快被妒恨淹沒。


    她不懂,為何明明自己已經成功的認了曹雨晴做義母,在秦宜寧的麵前她還是處於弱勢?秦宜寧的身旁明明隻有個慣會拖後腿的孫氏,她憑什麽將日子過的有滋有味?


    曹氏為何會這般善待秦宜寧,還主動為秦宜寧求情?


    秦慧寧左思右想也不懂這初見不久的二人有何交集。


    她隻知道,自己豁出去背上“見風使舵”罵名的決定,竟然沒有為自己換來壓製秦宜寧的籌碼,這已足夠讓她惱恨!


    待到曹雨晴和秦慧寧告辭離開,秦宜寧才扶著孫氏進屋用飯。


    說起今日的事,秦宜寧略作解釋,孫氏才徹底明白了曹雨晴的心機和秦宜寧的用意,對女兒的機智和手段不免更加信服了。


    而秦宜寧幾句話就打發了四個姨娘,還得到了老太君支持的消息,已傳遍了全府上下。


    老太君本以為,秦槐遠回府之後,聽說自己四個小妾都被發賣了,至少會問上一問,就連如何解釋的說辭她都想好了。


    誰知道,秦槐遠散衙回府之後,卻將自己關進了書房,竟連來慈孝園請安的時辰都誤了,老太君差人去問也沒見人出來。


    而同樣有機會參加大朝會的二老爺秦修遠,卻將一個令人震驚又意外的消息傳到了全家人的耳中。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大周要與咱們和談?”


    “正是。”秦修遠點頭道:“今日大朝會上,大周使臣說是要與咱們和談,和談的地點就在奚華城外軍營之中,幾番討論之下,大哥成功勝出,皇上欽點大哥為和談大使。”


    “好,好!”老太君開懷的手舞足蹈,連聲叫好。


    不光是老太君,就是其餘的女眷也都麵露微笑。


    大周與大燕和談,誰出麵去談,談成後都是大功一件,要名垂史冊的!


    秦槐遠如今已是太子太師,若是在將和談之事主持成功,將來民間聲望和史書工筆上,都會有華麗的一筆記錄。


    老太君連連道:“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不過這明明是一件好事,為何你大哥回府之後還鬱鬱寡歡不肯見人?”


    秦修遠聞言,麵色終於露出一些異樣來。


    “回母親,是這樣,和談大使的人選,是在曹國丈與大哥之間二選其一的。皇上委任了大哥之後,曹國丈就……就給皇上出了個餿主意……”


    老太君身子前傾,瞪大了雙眼道:“快說,什麽餿主意!?”


    秦修遠喃喃道:“曹國丈說,大周這一次奉旨主持和談的是他們的兵部尚書廉盛捷,此人最是善於鑽營,刁鑽的很,幸而這人有個弱點,那就是好色,曹國丈建議皇上對此人用美人計。皇上一聽,便覺得十分有理,直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計甚好。皇上剛說好,曹國丈就說‘秦太師有智潘安的美名,聽說嫡女秦氏生的肖似其父,想必有傾國傾城之貌,為了促成兩國和談,秦太師若肯獻上令愛,也是大功一件’。”


    “什麽!”


    老太君聽的腦子裏嗡的一聲響。


    她還想留著秦宜寧嫁給太子呢!


    若是這一次拿來和談,這步棋可不就廢了嗎!


    那個廉盛捷她聽說過,據說是個年紀老邁的色魔。秦宜寧若去和談,想必貞潔不保。


    他們家好容易有個這般合適做太子妃的女兒,卻要為了和談之事而犧牲?!


    老太君焦急的道:“那皇上怎麽說?皇上答應了?”


    秦修遠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皇上已下了旨,命大哥十日後啟程,帶著宜姐兒去和談。務必要促成和談的成功,否則提頭來見。所以,大哥才會如此氣悶。”


    秦修遠的話讓滿屋子人都如被冰封一般寂靜無聲。


    大家都知道,聖旨已下,秦槐遠若舍不得女兒,毀的就有可能是整個秦家。秦家不會為了保護一個女子而舍棄多年來的經營,那麽秦宜寧的犧牲已經是必然了。


    老太君端坐原位,抿著唇不言語。


    眾人彼此對視,各有心思。


    而此時的踏雲客棧,逄梟剛吩咐虎子送冰糖回去,就收到了手下傳來的探報。


    他披著一件黑貂絨大氅站在窗前,將手中字條看過之後,麵色凝重的將其丟進炭盆,低頭看著明滅的炭火眉頭緊鎖。


    虎子進屋,看到逄梟臉色如此難看,擔憂的問:“主子,您沒事吧?可是傷口難受的緊?”


    逄梟臉色有些蒼白,可憤怒之下,鳳眼裏卻像是燃了兩團火,看的虎子一個激靈退後了兩步。


    逄梟沉默片刻,竟暴怒的一腳踹翻了炭盆!


    盆中的炭火撒了滿地,嚇的虎子忙端了一盆水來潑上去,“主子,您怎麽了?”


    逄梟暴怒的大罵,“操他姥姥的尉遲老狗!聖上命廉盛捷主持與大燕和談,燕帝要將秦四送給廉盛捷!”


    “啊!”虎子驚呼。


    這朵鮮花他主子都舍不得摘,難道要眼看著插在廉盛捷那坨狗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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