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雨晴眼見秦宜寧淚水糊了滿臉,緊張的麵色慘白,纖細的雙手握著定國公夫人的一隻手臂,可因冰涼的刀鋒就在頸邊,好像隻要稍微往前一寸她立即就會血濺當場,使得秦宜寧分毫不敢動作,麵色就已陰寒到了極致。?


    早在秦宜寧拒絕殺她時,她就斷定秦宜寧並不是定國公夫人的人。


    如今再看定國公夫人對她的狠厲,竟是祖孫情也不在乎了,曹雨晴就更能確定秦宜寧與青天盟毫無關係。


    若此時被挾持的是秦家其他任何一位姑娘,曹雨晴都不會在乎她的死活,直接命人衝上去將亂黨斬殺了事。


    可這人質的偏偏是秦槐遠最疼愛的女兒。


    秦槐遠無子,分明是將這嫡女疼成了眼珠子。


    她對秦槐遠一心一意,此刻若讓秦宜寧死了,即便不是她下殺手,秦槐遠都會記恨上她,那她和秦槐遠之間豈不是會形成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定國公夫人這般的忠義人物原來也會翻臉無情,不知你為了一己之私牽扯了無辜的人進來,且還要對自己的外孫女下殺手,定國公若泉下有知,會做何感想?”曹雨晴緊握著寶劍的手已骨節泛白。


    “你們曹家的人,最無資格說這一句話。”定國公夫人咬牙切齒,恨不能撲上去生啖其肉。


    手中刀往秦宜寧頸邊又挪了一些:“你們讓開,放我們出去,否則我就殺了她,大不了多個千金小姐給我們陪葬,也不算我們青天盟虧了本!”


    秦宜寧配合的仰著脖子驚叫出聲,啜泣道:“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在這裏!”


    曹雨晴冷眼看著定國公夫人,緩緩的抬起左手,一步步向後退開,她身後的銀麵暗探也跟著後退,將院門前讓出了一條路來。


    秦宜寧暗自鬆了一口氣。抓著定國公夫人的手更用力了一些,示意她快走。


    定國公夫人立即押著秦宜寧,帶著剩餘的六名青天盟盟眾跑了出去。


    曹雨晴見狀,忙帶著人去追,可眼看著定國公夫人拉著秦宜寧跑動之時,刀還架在少女纖細的脖子上,已經隱約看得到血跡,曹雨晴就越不敢窮追不舍,生怕定國公夫人真將秦宜寧殺了。


    沿著兩旁都是木柵欄的小路向前,跑過一處轉角,就見草垛後藏了五匹馬。那是定國公夫人早就吩咐人藏在這裏的。


    “上馬,快!”定國公夫人高聲催促。


    漢子便立聽命,或一人一匹,或兩人組合。


    此時曹雨晴已帶人追到了跟前。


    定國定國公夫人斥道:“別過來!”手中的刀又緊了緊。


    曹雨晴看得出定國公夫人眼中的瘋狂和決絕,猶豫之下便沒有命人上前。


    也就是呼吸的功夫,定國公夫人一把將秦宜寧推到在地,回身拉著一人的手就跳上了馬背,五匹馬立即往官道上飛奔而去。


    “追!”曹雨晴一揮手,身後之人立即快步追了出去。


    秦宜寧趴在地上,雙手手掌和手肘都磕破了皮,正哭的渾身顫抖。


    曹雨晴幾步便到跟前,見她鬢鬆釵遲,狼狽不堪,哭的梨花帶雨著實可憐,就將寶劍入鞘,雙手將她攙扶起來,柔聲問:“你怎麽樣?”


    秦宜寧淚水瑩然的望著曹雨晴,紅紅的眼眶和鼻頭在新雪初凝般白嫩肌膚的映襯之下,更顯得人可憐的很。


    曹雨晴就抬起她的下巴檢查傷口。


    她雪白的領子被鮮血染紅了一小塊,玉頸上被割破了兩道口子,顯然是方才緊張之下劃破了皮,此時已經不流血了。


    “幸而沒有大事。”曹雨晴歎息了一聲,摟著秦宜寧的肩頭拍了拍。


    且不看她是秦槐遠最疼愛的女兒,單單隻看秦宜寧那與年輕時秦槐遠極為相似的麵容,曹雨晴就已狠不下心來,隻覺得這女孩子被自己設計帶了出來,經受這些,也著實無辜的很。


    “曹姨娘,你……”秦宜寧抽了抽鼻子,才道:“你武功那麽好。你真的是我外祖母說的皇上的暗探嗎?”


    曹雨晴點頭。


    秦宜寧又問:“上次刺客行刺聖駕與我父親,我看到有銀麵人趕來救駕,裏麵就有一位身手極好的女子,那就是你嗎?”


    “是。”曹雨晴坦然的再點頭。


    秦宜寧心中對曹雨晴的感官變的複雜無比,最後才道:“那麽你的身份,我父親一開始就知道?”


    曹雨晴挑眉,笑顏如花的道:“你為何這麽說?”


    “因為你今日沒有在我麵前隱瞞身份。”


    秦宜寧垂下頭,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我真想不到,外祖母竟會這樣。”眼淚擦不淨一般,撲簌簌又落了下來。


    見她哭的如此可憐,曹雨晴心中就再無懷疑了,反而是摟著秦宜寧的肩膀安慰了起來。


    不多時,就見那十餘黑衣銀麵人趕了回來。


    曹雨晴不等幾人開口便道:“讓他們跑了?”


    “是。”為漢子垂道。


    “知道了,此事我自會與皇上說明,你們退下。”


    “是。”


    漢子們拱手行禮,快步退下。


    曹雨晴這才擁著秦宜寧的肩膀一路走回方才那座院落。


    已有人預備好了一輛馬車,也有一位麵生的車夫在外頭伺候著。


    冰糖和呂嬤嬤都在馬車旁,焦急的引頸四處看。見曹雨晴與秦宜寧摟著肩膀如此親近的走了回來,且秦宜寧還哭的雙眼紅腫,二人心裏就都咯噔一跳。


    他們都被打昏了,並不知道生了什麽事。


    可馬車上的主子是兩位美人,落如匪徒手中,即便有人相救,也難免會受一些苦頭。


    冰糖嚇的臉色煞白,卻還要強作鎮靜,上前扶著秦宜寧道:“姑娘,您受傷了!”


    秦宜寧搖了搖頭:“我沒事。”


    冰糖見秦宜寧雙手和手肘都磕破了,脖子上也有血跡,,臉色就變的更難看了,隻是以曹雨晴在,到底也沒有再細問。


    幾人上了馬車,曹雨晴吩咐車夫啟程回安平侯府,就斜倚著引枕閉目養神。那慵懶的嬌柔模樣與來時一樣,就連那把寶劍秦宜寧也不知曹雨晴放在何處了。


    秦宜寧知道習武之人感官敏銳,像曹雨晴這般高手,自己若多看幾眼必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就隻垂不言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驚嚇,卻還強作堅強。


    冰糖為秦宜寧處理包紮手上和手肘的傷口,一顆心都沉入了穀底,心裏有幾種不好的猜測,偏偏不能刨根問底,怕給秦宜寧的傷口撒鹽,也隻能低聲說一些幹巴巴的話來安慰她。


    傍晚時分,馬車停在了安平侯府門前。


    秦宜寧與曹雨晴下了馬車,曹雨晴就笑著道:“四小姐,車馬勞頓,婢妾就先回去歇息了,四小姐也早些歇息。”表現的與往常並無不同。


    秦宜寧知道,曹雨晴這是希望今日之事情能夠保密。


    她故意哭腫了眼睛,這時強作堅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姨娘慢走,我還要去父親書房借一本書看,許不同路,就不與姨娘同行了。”


    曹雨晴挑眉,想不到秦宜寧會直接就這麽告訴她要去見秦槐遠,“是,那四姑娘請便。”


    秦宜寧微笑頷,與曹雨晴相互見禮之後便分道揚鑣。


    進了府門,秦宜寧直奔外院書房,問了小廝,確定了秦槐遠正在裏麵,就道:“勞煩你替我通傳,就說我想與父親借一本書看,不知父親此時是否方便。”


    小廝聞言笑著應是,高高興興的去回話了。


    秦槐遠此時正盤膝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看書,聽聞下人回話,便覺有些奇怪。


    碩人齋藏書豐富,秦宜寧若要看什麽書,在碩人齋盡足夠了。今日秦宜寧與曹雨晴去仙姑觀打醮,這會子怕是剛回來,恐怕路上是生了什麽事。


    “請四小姐進來。”


    小廝立即去恭敬的請了秦宜寧進門。


    隻是到了廊下明亮之處,借著燈光才看清秦宜寧那狼狽的模樣,小廝心頭一凜,生怕自己窺探了主子的秘密惹上是非,忙低垂頭退下了。


    秦宜寧就留了冰糖在外麵,自己進了屋。


    繞過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屏風,秦宜寧一到側室,就對上了秦槐遠看過來的雙眼。


    秦槐遠見秦宜寧竟哭的眼睛紅腫,就是一愣:“宜姐兒,可是受了委屈?”他第一反應是曹姨娘欺負了他女兒。


    秦宜寧將披風摘下掛在一旁,露出了髒汙的衣裙和包紮過的手,道:“今日出去遇上一些事,父親這裏說話可方便?”


    秦槐遠便點點頭,長眉緊鎖的打量秦宜寧,見她雙手和手肘處都經過了簡單的包紮,除了眼睛紅腫之外,雪白的交領上竟然有血跡!


    秦槐遠丟下書來不及穿鞋就大步走來,抬著秦宜寧的下巴仔細看她的脖子。


    “你受傷了?誰上傷了你?曹氏?”


    “看來父親早就知道曹氏的真實身份。”


    秦宜寧的一句話,便讓秦槐遠詫異的看向了她,半晌方道:“你知道了?”


    “是。”


    秦槐遠擰眉道:“你的傷不打緊吧?要不要先請大夫?可還有傷到別處?”


    “女兒沒事,回來路上唐姑娘已經處理過了。”


    秦槐遠就點了點頭,道:“坐吧,與為父說說今日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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