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不明白,為什麽陪伴了父親二十多年的老長隨會忽然之間升起背叛之意,方才啟泰說過的一句“為了國家安穩”讓她犧牲,卻在這時出現在腦海中。


    她很想知道啟泰到底想做什麽。


    “姑娘,快走。”寄雲一手拉著秦宜寧,一手拽上已經嚇呆了的冰糖,飛快的帶著他們往後院處去。


    那些漢子見秦宜寧身邊的婢女竟然是個練家子,又是驚訝又是生氣,也匆忙的揮舞著拳頭追了上去,一麵追,還不忘了口出惡言威脅恐嚇。


    若是從前沒有經曆過這類事的秦宜寧,這會兒恐怕當真是要被嚇唬住的。


    可秦宜寧小小年紀,就可謂是閱曆豐富,和談、追殺,差點被皇後吃肉也是有的,是以練就了她越是遇到危險,反而還越是冷靜的心性。


    那些人沒有帶著刀,一個個穿著百姓服飾,雖然蒙麵,但是掩不住南方人的口音,足可見這一次要綁她的是大燕人。


    她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父親的安危。


    她身邊有個高手保駕護航,想來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父親那邊,希望曹雨晴能夠盡力吧。


    秦宜寧腦子裏想了很多,可外間也不過是呼吸之間。他們轉過巷子,果真見後院的籬笆牆外並沒有什麽人看守。


    寄雲上前一腳踹開院門,秦宜寧和冰糖趕忙跟上,三人便往一邊寂靜的巷子裏跑去。


    後頭那十來個漢子急忙追上來。


    奈何巷子之中岔路頗多,拐彎抹角倒是方便秦宜寧三人藏身。


    穆靜湖就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追上了秦宜寧,道:“為何不讓我出手?”


    “這次事情蹊蹺,穆公子,你暗中跟著便是,隻要我沒有生命危險,你就不要出來。”


    穆靜湖看著夜色之中秦宜寧那雙顯得極為明亮的眼睛,不由得聯想到了捕獵之中的野獸,背脊上汗毛都豎起來了,暗想這人果然是與逄狐狸一路的,便道,“好吧,那聽你的。”


    說罷,他便轉身隱沒在一旁的陰影中。


    這時,巷子外忽然傳來一陣整齊震天的腳步聲和馬蹄聲,期間還夾雜著鎧甲摩擦時的聲音。


    秦宜寧心頭一跳,不可置信的與寄雲和冰糖對視了一眼。


    “是軍隊!能出現在此處的必然是咱們的軍隊了!”


    冰糖驚愕的瞠目結舌:“瘋了嗎!咱們的軍隊為何要抓咱們!”


    “沒準是來抓捕那些綁匪的也說不定。”寄雲將秦宜寧和冰糖都護在身後,側身貼著牆壁悄然往外看去。


    這一看,卻將她驚的心頭劇震。


    方才追在他們身後的那些漢子,正走到包圍了巷子的軍官身邊回稟什麽,兩方顯然是認識的!


    “姑娘,不妙了。那些人都是一夥的!”


    “那怎麽辦啊。”冰糖聲音有些顫抖。


    秦宜寧抿著唇飛快的思考,隨即道:“我有個辦法,不過要委屈冰糖了。”


    冰糖聞言吞了口口水,毫不猶豫的點頭:“姑娘您說,我都聽你的。”


    “寄雲,你現在帶著我的信物,想辦法去見你們王爺。”秦宜寧說著,從腕子上將那串紅豆手串解了下來。那手手串之上還新加上了一個紅梅的小巧絡子,正是從前二白脖子上那個。


    寄雲接過手串,有些不解:“姑娘是想讓王爺來營救嗎?”


    “不,你什麽都不必說,隻需將今日我身邊發生的反常之事告訴他,我覺得事情不大簡單,並不相識單純衝著我來的,否則這些人為何不下殺手?而且涉及到軍隊調動,我父親不可能不知情,八成此時是被什麽事情拖住了。


    “你想見我父親報信兒,還不如去見逄之曦來的簡單。何況啟泰是我父親的心腹,應該很了解我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與我相關的人,除了我家人,就是逄之曦!所以他們這次要綁我,除了威脅我父親,就是威脅我家人,再不然就是威脅逄之曦,不論如何,你都先叫逄之曦心裏有個準備。”


    “我不懂……”


    “來不及細說了。你快走吧。帶著這個,他自然百分百的相信你。你告訴他不必擔憂我的安危,我身邊還有穆公子暗中保護,生命無礙的。我在這裏,是為了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麽,你叫逄之曦幫忙留意我父親和我家人的安全就行。”


    “好。姑娘既這麽說,奴婢就按著您的吩咐做。”寄雲知道穆靜湖就在他們不遠處,又聽秦宜寧似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就將那手串仔細的揣好了,飛快的從另外一邊而去。


    秦宜寧就拉著冰糖的手,道:“委屈你,要跟我同甘共苦了。早知道今日事情是這樣,我就不帶你出來了。”


    冰糖搖搖頭,雖然很緊張,依舊反握住秦宜寧的手搖了搖:“這不算什麽的。”


    秦宜寧便拉著冰糖,貓著腰東躲西藏。


    而巷子外的足有五百名的大燕士兵就逐條巷子的搜索,逐漸的縮小包圍圈。


    足足藏了一炷香時間,秦宜寧與冰糖躲在一個柴草垛後,正伸長了脖子往外看時,忽然就感覺脖子被什麽重物砸中,劇痛之下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


    秦宜寧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七歲那年,養母生了重病,隻憑山上采來的藥自己胡亂吃根本不見起色,她每天砍柴做工,賺來的銅板卻養不活兩個人。


    去藥材鋪子賒賬,人家不肯,掌櫃的命個十六七歲的小夥計拎著她的領子,將她從店裏丟了出來,她和她的籮筐一起摔在地上,撿來的柴火和野菜灑了一地。


    她將東西撿起來,用身上僅剩的銅錢去買了兩個肉包子。


    那包子可真香啊!


    她捧著一路往家裏走,深深的在白胖的肉包子上貼著鼻子吸好幾口氣。


    白麵包子皮特有的堿香摻著肉和淡淡的蔥花香,勾的她口水泛濫,那包子餡兒裏滲出的湯汁和油,還將包子皮浸透了兩處,她小心的掐了小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包子皮含在嘴裏,真香,那香直紮進了她的記憶深處!


    身子一震輕微的晃動,包子怎麽不見了?


    秦宜寧恍惚之間清醒過來,聽到了車輪轉動時的聲音。


    她徹底清醒過來,想起方才的事,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一輛馬車上。


    她並未立即睜開眼。


    因為她聽見有兩個陌生的蒼老男聲在身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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