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李啟天的眉頭緊皺起來,懷疑的目光望著左進偉。


    左進偉身為兵部尚書,又被授以十萬虎賁軍主帥之職,手握重兵,難免心大,想獨攬權力。


    可是左進偉有膽子為了一己私利,就誣陷逄之曦來欺君嗎?


    李啟天這會子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誰了。


    而秦宜寧還在不遺餘力的將“大黑鍋”往左進偉腦袋上砸。


    “左大人,你還說要我引薦過我父親之後再引薦燕郡王,如今看你這般行事,引薦之事就作罷了吧,我父親是正人君子,不屑與小人為伍!”


    左進偉這會子若再反應不過來自己是被黑了,那就真成了傻子。


    他簡直憤怒的跳腳,指著秦宜寧的鼻尖兒罵道:“你血口噴人,你是哪裏來的野蹄子,居然敢冒充燕朝人!還敢如此信口雌黃!我哪裏做了這等事了!我根本就沒有救你!”


    秦宜寧被她吼得皺起眉頭,回頭去看一旁十來位被虎賁軍搜救而來的燕朝人,並未多言。


    可她絲毫不退讓的篤定的態度,卻是在告訴所有人,左進偉在撒謊!


    祁汝剛看了半天的熱鬧,已經明白左進偉這是設了圈套將聖上也給圈進去了。


    憤然上前查看了馬車,並未見逄梟,又高聲確認道:“你們都搜仔細了?隊伍裏的確沒有忠順親王?”


    “回大人,的確沒有!”


    虎賁軍中有幾個與逄梟親近,有機會進入精虎衛的青年,此時就都看明白了。


    其中一人用不高不低,恰好讓人群外圍都能聽清楚的聲音嘀咕道:“真是怪了,忠順親王都卸了虎符,據說是病了,如今應該在王府休養吧?怎麽會在軍中?”


    “是啊,左大人莫不是糊塗了?”


    左大人的確是糊塗了。


    他根本弄不清為什麽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會不見了,上車時還是個大老爺們,下車時就變成了麵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了!


    他背脊上汗毛根根戰粟,冷汗順著額頭滑落下來。


    真是不妙,他上的密報總結起來就兩個內容,第一封奏報,是參奏逄之曦私自調兵,第二封是參奏逄之曦假傳聖旨。


    如今兩萬虎賁軍,被神機營、五軍營、三千營,還有一萬的龍驤軍攔在了門外,且刑部尚書都帶著人馬來傳了隻許出不許進的話,就足可見今日這麽大的變動,是聖上安排的。


    聖上之所以會這麽安排,全是因為相信了他的密報,打算利用逄之曦這個錯處,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他拿住。


    可實際上事情卻是不知為何完全偏離了軌道。


    逄之曦竟然不見了!聖上辦砸了這件事,會不會生吞了他!


    人群之中,李啟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季澤宇則是第一次認真的用打量的目光審視著秦宜寧。


    一個閨閣女子,竟然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將話說的有理有據還不露怯,將逄梟摘的幹幹淨淨,黑鍋都丟給了別人去背。


    這個女子果真不簡單。


    眾人心中各有所想,虎賁軍還好,因軍規嚴格,列隊時不許交頭接耳,是以此時並沒有人說話。


    可圍觀百姓們就不顧這些了。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議論之聲不絕於耳,都在猜測是不是聖上想要除掉逄之曦了。


    更有些有一些政治眼光的人,還猜測是不是聖上要開始除掉開國時的功臣了。


    這些議論聽在微服私訪的李啟天耳中,就像是一記巴掌打在了臉上。他不是昏君,而是明君,他是決不能做出鳥盡弓藏之事的,至少表麵上不能,因為他不能允許史書工筆上將他記錄的不堪。


    可是議論聲就在耳畔,百姓們的各種猜測越演越烈,像他已經做了什麽一樣!


    這一切,都是姓左的混賬密報造成的!


    就在場麵僵持之時,城門處忽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隨即有人高聲道:“忠順親王到!”


    眾人聞言,都看向城門的方向。


    隻見一輛馬車從城中行了出來,那馬車朱輪華蓋,流蘇搖擺,正視親王製式。


    待馬車到了近前,坐在車轅上的虎子一躍而下,撩起了門簾。


    就見披著厚實皮裘,麵色蒼白的逄梟從馬車裏下來,掩口咳嗽了好幾聲。


    左進偉瞪著逄梟,像是見了鬼。


    這人,這人莫不是還會茅山法術?


    前段時間剛在軍營裏看到他重病不起,現在回到京都,沒有在隊伍裏找到她,他卻從城裏出來了!


    祁汝剛擰眉上前見禮,“參見王爺。”


    眾人也都行禮:“參見王爺。”


    逄梟擺了擺手,又咳嗽了兩聲,才道:“不必如此多禮,本王聽說,有人誣告本王私自調兵,還說本王帶著兩萬人去了大燕邊境,還騙左大人說我是奉旨出行?”


    “這……”左進偉的額頭上汗越來越多。


    “是不是本王平日太好性子,叫左大人當成可以欺負的軟柿子了?本王病了多日,一直在府中養病,你竟誣陷本王私自調兵意圖謀反?聖上憐我操勞,命我休養,虎符都不在我手中了,我如何調兵?!”


    “何況,這些日子我就在府裏養病。你們卻說我遠在大燕邊境,還扯謊說什麽是奉旨練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逄梟一指祁汝剛:“祁大人,你命人行事之前,麻煩也先調查清楚!忠順親王府的大門在哪裏開你難道不知道?你若是得知左大人的奏報覺得懷疑本王,難道不會先去王府調查?用得著這般興師動眾將人圍起來讓人看笑話嗎!”


    祁汝剛被逄梟說的麵紅耳赤,心裏暗想這哪裏是他做的,分明是聖上做的!


    可是這個鍋,他還隻能替聖上背了。


    人群之中的李啟天早已氣的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


    他現在真的後悔為何要想什麽“十拿九穩”,為何就沒有去搜查忠順親王府?


    若是當時拿到逄梟不在王府的證據,現在他還能這麽囂張?


    不過轉念一想,李啟天又開始懷疑這一次到底是逄梟帶兵出去,還是左進偉想要獨攬大權而設計陷害逄梟?


    李啟天本性多疑,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信任誰了。


    這時除了人群之中喬裝改扮的人,就數逄梟的爵位最高。


    是以逄梟又咳嗽了好幾聲,就吩咐道:“開城門,照常放行,別都堵在這裏,耽誤百姓們的生活。另外,安排驛館安置大燕遠道而來之人。”


    說到最後,逄梟微挑的鳳眼今日第一次落在了秦宜寧的身上,眸中閃動著的兩簇火苗,就像是要當場將秦宜寧燒成灰燼一般的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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