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梟有些擔憂的站起身,跟上秦宜寧和姚氏的步伐,笑嘻嘻的道,“要不還是我陪你們去吧,隻你們兩個聊天多無趣啊。”


    姚氏回頭瞪了不爭氣的兒子一眼,“女人家說話,你也要聽?”


    看著平日又冷又拽的外孫,如今竟然這幅癡樣兒,馬氏心情大好,哈哈笑道:“大福,來來,過來陪外婆說說話,讓你娘和宜丫頭聊聊,你就別去攙和了。”


    馬氏利落的跳下暖炕,拉著逄梟坐下了。


    逄梟無奈,又不能將馬氏推開,就隻好看著秦宜寧和姚氏笑,那笑容說有多呆就有多呆。


    姚氏好氣又好笑的瞪了逄梟一眼,挽著秦宜寧的手到了外間.


    婢女立即送上二人的披風,整理妥當後,又為二人奉上溫度適宜的黃銅暖手爐。


    舉步到了廊下,丫鬟婆子要跟隨,姚氏揮揮手道:“不必你們伺候了。”


    “是。”仆婢們都恭敬的行禮退在了一旁。


    姚氏與秦宜寧緩步沿著抄手遊廊走著。


    姚氏並未先開口,秦宜寧便也不多問,就落後了半個身位跟在姚氏的身旁。


    沿著抄手遊廊繞了一圈,姚氏見秦宜寧依舊是那般沉穩的模樣,暗自點頭,緩緩的柔聲道:


    “大福在外頭征戰,時常不在家,他十六歲那年,太爺和太夫人就張羅著想給大福娶個媳婦放在家裏。可大福偏說自己戰場上朝不保夕的,不想耽擱一個好姑娘。”


    秦宜寧微微一笑,並未多言。


    姚氏續道:“後來他們打天下,戰事也著實緊張起來,我先前不讚同大福草率娶親的,後來為了延續香火,也勸了他幾次,他卻不肯聽,隻說在軍營裏與兄弟們相處的挺愉快,要媳婦兒礙事,你聽聽,這叫什麽話。”


    秦宜寧不禁莞爾,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一個熱血少年模樣的逄梟來。


    姚氏也笑了,拉過秦宜寧的手拍了拍:“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眼瞧著他身邊的兄弟娶了媳婦,家裏頭也催他,可他自個兒不肯,咱們也沒有辦法。他們一起打天下的那一撥兄弟除了他和季嵐,人家都兒女好幾個了,我這個做娘的也隻能眼饞別人家有孫子抱。不怕你笑話,大福他外婆還說,他不將他的軍刀或者戰馬娶回家就算不錯了。”


    秦宜寧又笑起來,腦海中卻將姚氏的話細致的咀嚼了一番。


    姚氏又道:“這次他知道你在外頭遭了危險,立馬帶兵出去了。他外公就說這孩子終於不用娶個軍刀或者戰馬回家了,她外婆聽的很開心,我也覺得有個人能拴著他的心,讓他多分一些心思在自己的生活上也是好事。你能來京城,我們都很歡喜。”


    秦宜寧的心有些涼。


    看來,未來的婆母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之所以現在客套的對她,是因為逄梟喜歡她。


    姚氏東拉西扯說了這麽多,最有意思的就是最後一段。


    她在外遭遇危險,逄梟不顧一切的去救她,姚氏和姚成穀其實都很不滿,而且姚氏認為,逄梟將她的存在看的太重了,這對現在的逄梟來說,多一個這樣的牽絆,未必是一件好事。他們作為長輩,希望看到的是逄梟能夠平安,能夠傳宗接代,至於傳宗接代的人選是誰,她們實際上是不在乎的。


    方才在屋裏時也說過,皇上還賜給逄梟十個美妾呢。


    隻不過姚氏是個極有涵養之人,並不會當麵指責,隻是會委婉的以自己的方式將想法表達出來。若攤上個粗枝大葉的,怕還真聽不懂姚氏的意思。


    秦宜寧不免暗自歎氣。


    以前在定國公府時,她曾聽外祖母和兩位舅母閑聊表姐的親事,外祖母就不同意將表姐嫁給某位才子。


    外祖母的理由是,那位才子聰明絕頂,才子的母親必定也很聰明,且才子還極聽他母親的話。若是家風不正,表姐嫁過去要麵對的就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婆婆和一個隻知道孝順母親的相公,未來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如今她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外祖母的話。


    她還真不知自己與姚氏做比較,逄梟會比較偏心哪一個。


    不過秦宜寧不是那些沒經曆過風雨的大家閨秀,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麽,就要自己努力去爭取。


    這世上的人,哪裏有一見麵就喜歡她的?莫說外人,就是她的母親,剛見了她也討厭她,也是相處的久了才漸漸拉近了關係。


    她既然心悅逄梟,就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會讓逄梟夾在她與姚氏之間為難,更不會輕易退縮。


    秦宜寧心念電轉,也不過是呼吸之間。


    “多謝伯母。外麵的事情複雜,我一個女流之輩,倒也不懂得那麽多。近些日就隻好暫且叨擾府上,等我父親和家人來到京都,便可以搬回去了,到時我與家父、家母再來登門致謝。”


    姚氏挑眉,看來秦宜寧不光有讓人見之忘俗的容貌,更有一顆無與倫比聰慧的頭腦和外柔內剛的強勢性格。


    她是在委婉的告訴她,她秦宜寧並不需要攀附於逄梟生存,她有自己的家族,有自己的根基。


    秦槐遠雖為降臣,可大趨勢來看,秦家人必定會得到重用,比起逄梟現在被削奪兵權掛著爵位休假在家,秦家人的前景無可估量,說不定逄梟還有需要一個強大嶽丈的時候。


    秦宜寧不但聽懂了她委婉的怨怪,更是委婉的將她的話堵了回來!


    偏偏她對著這樣一個姑娘,還討厭不起來,甚至有些慶幸逄梟喜歡上的是這樣性子的人。


    以逄梟現在的身份地位和處境,家中若有個聰慧的賢內助,於他們一家人都是有好處的。


    姚氏就笑著道:“何須道謝,又不是外人。外頭的事我參與的少,你與大福多商議便是了。”言下之意是她不會插手外界的事,讓她隻管與逄梟商議行事便是。


    秦宜寧見姚氏笑容真誠,再無芥蒂,終於可以放下心,就重重的點頭,道:“伯母放心,我會的。”


    午飯是在上院吃的。姚成穀親自下廚為逄梟燉了魚,還預備了幾樣拿手的菜,席間少了一些規矩,卻也多了許多溫馨。


    飯後逄梟笑著道:“我約了謝先生和徐先生,這會兒想來他們已經帶著其他幕僚在書房等候了,我就先與宜姐兒去書房了。”


    姚成穀和姚氏都是一愣。


    逄梟麾下有很多幕僚門客,善於謀算的徐渭之和善於決斷精通易容的謝嶽是逄梟最為倚重的兩人。


    想不到逄梟竟會帶著秦宜寧去見他們。


    待逄梟帶著秦宜寧離開了上院,姚成穀才一邊吧嗒著煙一邊問姚氏:“你與秦家丫頭談過了,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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