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啟天的這一番話煽動性極強。


    好男兒誌在四方,逄梟不是個隻懂花天酒地的軟蛋,想必當初起事就想著待到改天換地,自己站在高位,有能力對抗殘酷的舊製度時,必定要有一番大作為。


    李啟天的話,恰戳中了逄梟心內癢處。


    秦宜寧躲在屏風後,腦中飛速計算,聯係近來前後之事,當即便覺得事情不簡單。


    她緊張的屏息凝神。


    就聽逄梟聲音略微提高,“聖上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李啟天也十分激動,“當初咱們打天下,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有一天咱們能站在那些貪官汙吏的腦瓜頂上狠狠的跺他們幾腳?誰承想天下已經是咱們的了,可朝堂中的事還不能輪到咱們做主。”


    逄梟附和道,“是啊,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初臣隨聖上起事時,四處籌措糧餉,若非有幾個大世家支撐,咱們的銀子也不夠支撐下來。那些大世家的條件,聖上必然要顧慮。這些世家,根基最淺的在北冀國盤踞也有百餘年了,他們不但財力雄厚,底蘊深厚,人脈廣泛,朝堂之中官員怕也與他們多有聯絡。”


    “你說的是。”李啟天道,“也隻有你這般與朕一同走過來的弟兄才能理解朕的為難。常有人背後議論朕,說朕怕了北冀國那些降臣,竟將朝政讓他們把持。可誰又能知道朕的為難?”


    李啟天說到此處,又擺擺手,道:“不過現在不怕了。明兒個朕就封你為內閣大學士,雖短期內不能做的上次輔、首輔,但內閣之中咱們自己人也足有三票,盡夠與北冀國那些遺老抗衡了。到時一些決策,咱們就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臉色了。”


    逄梟也很是熱血沸騰的模樣,隻不過麵色還是有些憂慮:“聖上說的極是,隻是臣才疏學淺,恐怕擔當不起內閣大學士的官職。”


    李啟天擺手,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朕說你擔的起,你就擔的起!你不要推辭了,明日就按著咱們商議的辦。“


    逄梟激動的點頭,意氣風發的應:“遵旨,多謝聖上!”


    ……


    秦宜寧聽著李啟天和逄梟越說越激動,還就著將來要決策謀劃之事計劃了一番。又過了一會兒,李啟天才告辭離開,逄梟也跟出去相送。


    一時間前廳裏一片安靜,再無旁人。


    秦宜寧依舊躲在屏風後,並沒敢立即出來。


    等過了約莫盞茶功夫,門吱嘎一聲,逄梟回來了。


    “宜姐兒?”


    逄梟進了門,沒見秦宜寧,就喚了一聲。


    秦宜寧從屏風後走出,逄梟見她竟一直藏在那裏,不免失笑,上前去摟著她道:“累了吧?怎麽不出來坐會兒?”


    “我是擔心外頭還有別人,這屏風的縫隙也看不清外頭,萬一你們一走我就出來,屋裏還留著聖上的人可怎麽辦?不如謹慎點好。”


    “你呀。”逄梟愛憐的刮了下秦宜寧的鼻梁。


    秦宜寧正色道:“才剛聖上與你說的那些,你準備怎麽辦?”


    “我正是來叫你去書房議事,徐先生和謝先生我已經叫虎子去通知了。”


    秦宜寧搖了搖頭,道:“我到底是女流之輩,參與你們的事怕是不好吧?”


    “若是其他女流之輩,胡亂攙和外頭的事必然不好,可你又不是尋常女子。”


    逄梟拉著她的手走到門前,仔細為她整理披風,“謝先生和徐先生對你的才智很是佩服,已經認可了你,我先前擔心帶著你議事他們會不服氣,不過現在看來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你自然有你的辦法能夠收服他們。”


    秦宜寧莞爾,“哪裏有什麽辦法,不過真心待你罷了。他們對你忠心耿耿,我真心對你好,他們自然會接受我。”


    逄梟被她說的心裏暖暖的,情難自禁的將她拉到懷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響吻。


    秦宜寧也摟著他的腰,過了片刻,秦宜寧才笑著道:“莫讓兩位先生久等了,咱們快去吧。”


    “好。”


    二人相攜出門,等到了院子裏,便一前一後的走著。


    一路到了外院書房,逄梟命虎子將周圍仔細看好,便與秦宜寧一同進了門。


    將方才李啟天來時說的話仔細的與謝嶽、徐渭之說了一遍,逄梟就問:“現在沒有外人,兩位先生盡可以暢所欲言。”


    “是。”二人都拱手應是,隨即雙雙目露沉思。


    秦宜寧其實方才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此時便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逄梟見狀,笑著問:“宜姐兒可有什麽看法?”


    想不到他會先問自己,秦宜寧愣了一下,猶豫的看向一旁的徐渭之和謝嶽。


    謝嶽見狀笑道:“秦小姐聰慧過人,才剛又聽的清楚,想必已經深思熟慮過了。不如秦小姐先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是啊,秦小姐不必太過謹慎,既然是議事,自然是要暢所欲言的,咱們相互交換意見,秦小姐有任何想法都但說無妨。”


    秦宜寧便起身福了福,笑道:“如此我便班門弄斧了。”


    兩位謀士都拱了拱手。


    秦宜寧重新在下手位落座,略一想,便道:“我覺得,聖上今日所行之事極為蹊蹺,不像是真的邀王爺入閣,倒像是故意打感情牌麻痹王爺,不但不想給王爺封官,還想讓王爺背負罵名,什麽都撈不到。”


    “哦?”徐渭之挑眉,隨即了然。


    秦宜寧續道:“王爺的處境咱們都清楚,當初拿下北冀,王爺出力最多,背負的罵名也最多,在北冀降臣的陣營裏,恐怕人人都將王爺當做仇敵看待,倒是將聖上的仇恨分走了不少。”


    逄梟點頭,“你說的是。”


    “所以我才覺得這件事蹊蹺。方才王爺與聖上的對話中便可得知,北冀降臣的背後佇立著許多底蘊深厚的大世家,這些世家當初給予了聖上和王爺的軍隊許多經濟上的支援,才讓你們能夠堅持到打下北冀。


    “如今內閣中的形勢如此,若是王爺的加入,會讓內閣的格局改變,讓北冀舊臣一派失去話語權,莫說降臣們,就是那些大世家恐怕也不會允許的。不說別人,北冀舊臣和世家在朝堂上的人脈,必定會聯合起來反對王爺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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