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哪裏是神通廣大?哀家不過是整日閑著,便在意你們這些小輩的未來罷了。到了哀家的這一大把年紀,希望的還不是將來你們都能過上甜蜜蜜的小日子?


    “你也二十六了,前頭那個也走了三年了。不該這般耽擱下去,你心裏有沒有譜?”


    太後微笑著詢問陸衡。


    在座除了秦宜寧之外的另兩個少女,已經是麵色羞紅,卻禁不住抬眼去看陸衡的模樣。


    陸衡著實是個氣質矜貴又英俊儒雅的男人。


    雖是做續弦,可陸衡膝下無子,是否是續弦就沒有什麽大礙了,隻要能誕下一個兒子,那就是穩穩的嫡子。


    加上陸門世家是這般龐大的存在。


    陸門世家的曆史要比北冀國和大周國兩朝加起來都要久,財力可稱得上富可敵國,產業涉及各行各業,稍有動作就會引起國朝經濟上的動蕩,甚至朝廷大官之中,也有許多是陸門世家的人。


    而陸衡,就是這樣一個厲害的大世家本家之中的嫡次子。


    能嫁給他,甚至比嫁給皇上,嫁給王爺都要風光。


    哪有少女不懷春?兩個少女隻看了陸衡一眼,都禁不住臉紅起來。


    陸衡竟也在太後意料之外的紅了耳根子。


    太後禁不住笑起來:“看來衡哥兒是有中意的人了。”


    “回稟太後娘娘,我……”


    不等陸衡回答,殿外就有宮人稟告,“忠順親王到了。”


    太後聞言笑容更加擴大,“快請!”


    殿門大開,逄梟身著牙白錦袍,腰係玉帶,頭戴紫金簪纓冠,身姿筆挺大步流星的進了殿門。


    看到滿屋子的女眷已經入席,且席間竟還坐著秦宜寧和孫氏,逄梟心念一動,不動聲色的給太後行了大禮。


    “臣參見太後!”


    太後哼了一聲,嗔怒的道:“你個猴兒崽子,請你來吃個便飯真不容易,每次都是有事兒,公務繁忙,也不知道到底忙到什麽程度了,你也不知道想哀家?”


    秦宜寧聽太後的語氣,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看來在太後心裏,與逄梟的關係是要比與陸衡親密一些的。


    因為麵對陸衡時,太後隻是客氣關切,而麵對逄梟,卻是想麵對自己子侄一般可以笑罵。


    逄梟笑起來,鳳眸中染上春水一般的溫柔,嘴角彎彎,露出整齊的白牙,看著就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太後娘娘,我哪裏不想念您了?我人不來,可前兒不是還給您送了食盒來?”


    太後拉過逄梟,讓他坐在了自己身邊的另一側:“算你有心,你府上的廚子燉的滋補湯真的不錯。”


    “太後喜歡就好。”逄梟繼續微笑。


    他坐的位置正好一抬頭就能看到正對麵的秦宜寧。隻是他的目光掃過她時,眼神中卻能看出幾分不屑和冰冷。


    太後不動聲色的看了這人一眼,又看看秦宜寧,便溫和一笑,轉而讓陸衡坐下,繼續剛才的話題。


    “衡哥兒也真的該續弦了,你們家大業大的,你產業上又忙,總不能叫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兒啊,依著哀家看,以衡哥兒的才華,非官家千金不能匹配,你自己覺得呢?”


    陸衡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看了秦宜寧一眼,他的角度,能看到秦宜寧交好的側臉,高鼻櫻唇,長睫小扇子似的。


    不說這女子的聰慧,隻看容貌,放在家中都是一輩子看不夠的。


    太後見他的眼神,禁不住笑道:“今日恰好趕上哀家請幾位夫人和小姐來用飯,既然你們有緣分偶遇,又都不是外人,這樣吧,衡哥兒若是喜歡上誰了,你隻管說,哀家給你做主。”


    陸衡有些詫異,因為太後是個極為謹慎的人,平日是不會這般行事的。


    可是他一顆心卻在胸腔裏震蕩著,眼睛總是不自禁的去看秦宜寧嬌美的麵容。


    他的反應如此直白,讓在場眾人心思各異。


    孫氏擔憂的握緊了秦宜寧的手,竟發現秦宜寧的手裏都是汗。


    秦宜寧這一次是真的感覺到怕了。


    若是太後懿旨賜婚,將她賜給陸衡,她還真的沒有拒絕的立場。


    太後所賜,敢拒絕,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是她已經認定了逄梟,她根本看不上別人,也不想嫁給別人!


    逄梟是個英雄,不是個庸庸碌碌的男人,這樣的英雄一旦住進心裏,恐怕這一生她也無法再愛上別人了。


    秦宜寧一直低著頭,長睫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


    可是她對麵的逄梟,看的已是心疼不已,也憤怒不已。


    他劍眉微蹙,眯著眼看向陸衡。


    陸衡卻全然沒注意到逄梟的眼神,隻笑著道:“太後娘娘這般抬愛,我哪裏敢不識抬舉?秦大人是聖上肱骨之臣,素又智潘安的美名,秦小姐才貌過人,令陸某心馳神往,若能得她為妻,陸衡必定感激太後一世。”


    秦宜寧的心裏咯噔一跳,隨即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石頭,僵化的不能動了。


    孫氏以及其餘人,也都驚訝於陸衡的直白。


    太後微微一笑,剛要說話,忽然,坐在她身旁的逄梟豁然而起,一把就將麵前的八仙桌掀了。


    “咣當”一聲巨響,杯盤碗碟落地,碎響聲稀裏嘩啦,女眷們驚叫著跳開,可菜肴湯水依舊大部分都潑在了陸衡身上,還有部分被潑在太後的身上。


    逄梟震怒之下雙目赤紅,仿若被惹急了的獅子,指著陸衡便罵:“你個狗日的,你敢動她的心思試試!”


    “逄之曦!你瘋了!”


    陸衡出身名門,自小到大哪裏受過這種侮辱!


    “今日是太後有心賜婚,我回太後娘娘的話,你算哪根蔥,也敢出來插嘴!”


    “你愛選誰選誰!老子睡過的女人,輪得到你個弱雞肖想!”


    “粗鄙,不成體統!”


    陸衡被氣的麵紅耳赤,“不過一個小小的王爺,在我陸門世家麵前什麽都算不上,我想捏死你,根本都用不上兩根手指,我一指頭就能碾死你!”


    “放屁!你碾一個試試!老子現在就弄死你!”


    “哎。住手,住手!”


    太後被一盤醋魚淋了滿裙子,這會子也顧不上衣裳了,一手拉扯著逄梟,陳嬤嬤和宮人們也在後頭使勁,拉著逄梟的袍子。


    這時,殿外聽到響動的侍衛們魚貫而人,見到滿屋狼藉都是一愣。


    太後眼瞧著那群侍衛一副拔刀相向的模樣,禁不住跺腳道:“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


    “太後娘娘,我等來護駕,您……”


    “哀家叫你們出去!”


    侍衛們見太後如此堅決,隻得退了下去。出門前還擔憂的看著鬥雞一樣互相瞪著的逄梟和陸衡。


    這兩位大人物,他們一個都惹不起,聖上麵前都要忌憚三分的人若真打起來,他們這些小嘍囉敢去拉誰?


    太後讓出去,那就出去吧。


    秦宜寧和孫氏攙扶著躲出去老遠,還是被菜湯濺了裙角。


    孫氏已是臉色鐵青,狐疑的看著秦宜寧欲言又止。


    而秦宜寧卻是在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相信,若是逄梟無作為,她肯定會被指婚給陸衡的。


    可她想不到,逄梟會以如此狂暴的方式宣誓所有權,不惜將陸衡以及他背後的陸門世家開罪了個徹底,還將太後的臉一同都打了。


    他披著魯莽的外衣,做的卻是快很準!就將陸衡的求娶就這麽壓了下去。


    陸衡咬著牙,深呼吸幾次亦不能平息怒火,他一手背在身後緊握成拳,一手點了點逄梟:“你等著。”


    說罷竟也不理會太後,帶著一身油汙,傲然的拂袖而去。


    他走的背脊挺直,步履從容,仿佛這個屋子裏他才是地位最高的那個,而不是太後。


    反觀太後,卻也並無什麽反應,足可見陸門世家的地位以及他剛才對逄梟放的那句狠話的分量。


    太後怒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去送一送陸二爺!”


    又看屋內的女眷們,不耐煩的擺手道:“哀家乏了,你們都散了吧!”


    “是。”眾女眷還未曾從震驚之中回神,都木訥的行了禮退下去。


    逄梟扶著太後退後幾步,在幹淨處落座。


    陳嬤嬤領著人進來收拾打掃。


    太後狠狠的掐了逄梟手臂一把,又捶打幾下:“你個混小子,混小子!你當現在還是在鄉下?哀家的桌子你也敢掀,還敢跟姓陸的叫板,為了個女人你值得麽!你可知道陸門世家背後有多大的勢力!你真是氣死哀家了!”


    “太後息怒。臣也是氣急了。那秦氏是我的,難道我會給人碰?姓陸的倒是想得美!”


    “你可真是……哎,你記恨殺父之仇不肯娶人家,京城裏都將她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名聲掃地了,如今好容易哀家給她找個好歸宿,你自己不娶還不準旁人娶,你也太霸道了!”


    逄梟理直氣壯的道:“總之就算我不要她,我也不準別的男人碰她!”


    “那你還不如讓她直接去出家!”太後怒吼。


    逄梟見太後真的動了氣,這才閉了嘴不再分辨,由著太後將他訓斥個夠。


    而秦宜寧這廂與孫氏離開慈安宮,一路上還聽得到同來的女眷低聲的議論。


    離開宮門,上了預備好的馬車,冰糖和寄雲見孫氏臉色難看,都沒敢跟著上來。


    孫氏見左右無人,才低聲道:“宜姐兒,你與姓逄的真的,真的已經有夫妻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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