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日站在原地,似乎再美麗的景色也入不得她的眼了,滿心裏都是方才天機子所說的話,一遍一遍的在耳邊回放著。


    相同命格的人相遇之後,就不確定是誰奪走誰的氣運了?


    難怪近日她與思勤之間的關係總是這樣緊張。她都已經能夠感覺到她與思勤之間在漸行漸遠。


    可她是何人?她的身份又怎能是秦宜寧相比的?


    氣運?


    她就不信,死人也有氣運!


    天機子在一旁微笑看著阿娜日,過了許久才笑著道:“可汗?”


    阿娜日回過神來,笑了笑道:“今日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天機子鄭重的給阿娜日行了禮,溫和道:“可汗不必道謝,貧道著實惶恐。可汗是天命之子,氣運不凡,將來也是要有大作為的。現在的一切不過都是您去往成功路上的一個小岔路,您隻要邁過去便是了。可汗並非池中物,也不必要因不相幹的人和事阻礙了您的腳步。”


    阿娜日聽的心裏暖呼呼的,動容的道:“多謝大師。本汗知道,自己是韃靼無可取代的王,本汗肩負的是韃靼一國的安全。一個小石頭,踢開就是了。”


    “可汗心懷大誌,著實讓貧道佩服。”天機子笑著。


    二人便一麵閑逛,一麵說一些有的沒的,不過片刻,阿娜日便說還有國事要處置,先告辭了。


    待到阿娜日走開,周圍再無旁人,穆靜湖才擰著眉毛看著天機子,道:“師伯,您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您還這麽說,會害可汗恨上秦氏的!”


    天機子聞言打了個嗬欠,用指頭抹去眼角因嗬欠而湧出的一點濕意,懶洋洋道:“我知道,你與逄之曦關係好,你也曾經幫過他的忙,保護過他媳婦兒,但是你那幫忙也不是出於人情,而是因你欠了他那一次,幫忙之後你便已經再不欠他們什麽了,這會子你的任務是保護我,多餘的你問那麽多做什麽?難不成你心軟,想幫秦氏逃走?“


    穆靜湖抿著唇站在天機子身側,嘴唇翕動著,許久方道:“師伯的吩咐,我從未違背過。隻是我與逄之曦是朋友,我先前幫他的忙,雖起因是因為欠了他一次,卻也並非單獨因為欠了他就還給他,那樣就不是朋友幫忙而是交易了。”


    天機子斜睨穆靜湖,緩緩道:“我隻當你是個聽話的木頭,就連逄之曦都叫你木頭,想不到你竟還很重感情?”


    穆靜湖抿緊了嘴唇,低垂著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機子緩步走到穆靜湖跟前,忽而冷聲道:“你記著,你稱呼我什麽,你是師門中人,你的所作所為若是違拗我的意思,那便是對師門的背叛。”


    穆靜湖低頭看著天機子,緩緩點頭。


    天機子又道:“我算過你的命相,你老老實實的跟在我的身邊,可保證你的平安。我讓你留在我這裏,也不光是為了我自己。於公於私,你都要聽話才是。知道嗎?”


    穆靜湖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天機子嚴肅的又問,“我的話你記住了嗎?”


    好半晌,穆靜湖才點點頭,“師伯,您的話我記得,隻是秦氏那裏……”


    “你怕她死了,逄之曦會受不住?”


    穆靜湖沒有說話。


    天機子負手踱步,掐了個指訣,又掐算了片刻,這才微微一笑,道:“你希不希望看到天下一統,萬民安樂,盛世繁華的模樣?到那個時候,百姓們安居樂業,再沒有戰爭,也再不必挨餓受凍,到時天下不用在分什麽你國、我國,因為不論是韃靼、大周還是南燕,君主都是同一人。那種盛世,你期待嗎?”


    似乎是被天機子描摹出的藍圖吸引,穆靜湖目光憧憬的道:“我自然是希望這樣的世界到來,天下百姓一定都希望如此。可是師伯,您作這些,與您說的這個盛世有什麽關聯?”


    “自然是有關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撥亂反正,七殺登頂,紫微帝星屈居人下,天道不證,亂世永遠不會結束。我一直在做的,就是要重現盛世,至少要保百年太平。”


    “師伯,你是說大周朝……您說要幫什麽紫微帝星撥亂反正,可是我隻看到您在四處攪風攪雨,唯恐天下不亂,挑撥的國朝動蕩。”


    “你每天跟著我,都不明白我在做什麽,何況這天下人呢。”天機子負手而立,笑歎息著道:“在實現這個盛世的路上,所有的屍山屍海都隻是鋪路的基石,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否則人活一世,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看著天機子的背影,穆靜湖許多疑問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即便問了,天機子也不會回答。


    穆靜湖素來敬重師門,對天機子唯命是從,可心裏又惦念著與逄梟的情分,沒道理眼看著他媳婦落難至此,他完全無動於衷的。


    穆靜湖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而秦宜寧回到殿中,則是被忽然多出來的又兩個老嬤嬤嚴加看管起來。除了可汗的傳召,其餘時間都不許出去,更不許見人。


    秦宜寧有做階下囚的自知之明,是以不讓出去,她也就不出去。


    可是陸衡來看她幾次,也都被衛兵強硬的阻擋在外麵,他就越發的不安和擔憂起來,看不到人,他根本不知道秦宜寧的情況如何。萬一是受了欺負,或者受了傷,生了病,以阿娜日的脾氣,那秦宜寧可能就死定了。


    不許他進門,陸衡就在門口隔著一層門說道:“王妃你可還安好?在下陸衡,特意來看看你。”


    秦宜寧在裏屋,其實早就聽過好幾次陸衡的聲音。隻是陸衡每次都是說韃靼語,語速快的讓她明白他是在與人吵架,她想插嘴都說不上話。


    這一次陸衡用她熟悉的語言,秦宜寧立即起身繞過屏風,回道:“我一切都好,多謝陸二爺關心。”


    聽著她的聲音有幾分虛弱之意,陸衡歎息道:“你且堅持堅持,我想辦法救你出去,解你的禁足。”


    話音剛落,卻聽見背後傳來阿娜日陰陽怪氣的聲音:“不錯啊,都關起來了,還有本事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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