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姐夫,我,那我退下了。”八小姐屈膝行禮,耳根紅透,麵上飛霞,低著頭往外頭走去。


    逄梟看著八小姐的背影冷淡一笑,直言問道:“誰讓你來的?”


    八小姐腳步頓住,回過頭驚恐又尷尬的看著逄梟。


    “秦家不會連個奉茶的婢女都沒有的。你好歹也是秦家的小姐,會讓你來前廳奉茶,誰的主意?”


    逄梟並未收斂氣勢,這些日子他本來就暴躁,現在又是頹廢的模樣,臉上又多幾分凶煞氣,眼神厲的就像是閃著寒光的箭,就是個大男人都會被逄梟的氣勢嚇住,何況八小姐一個小女子。


    八小姐連連退後,直到後背抵著門口的牆了才停下,結巴著道:“沒有,沒有誰的主意。”


    “說謊。”逄梟見她被嚇成這樣,就懶得再多說什麽了,隻道,“讓你出來奉茶的人沒安好心,你雖是庶出,但你的大伯父是當朝禮部尚書,憑這個身份,你將來便足以去做人嫡妻,而此番讓你奉茶之人是奔著叫你做小的心思,你不小了,身為姐夫,我也奉勸你一句,往後也不必什麽人的話都聽,你也多為自己想想。”


    說到此處,逄梟擺手道:“你去吧。”


    八小姐不光臉紅,眼睛都紅了,眼淚撲簌簌落下,轉身就往外走。


    誰知剛到廊下,正撞見秦槐遠,也不知道他在此處聽去了多少。


    八小姐簡直無地自容,低垂著頭匆匆行禮,稱呼了一聲大伯父。


    秦槐遠道:“你去告訴老太君,就說讓她好生養身子,不要再插手外麵的事,病才能好得快。”


    八小姐點頭,眼淚流的更凶,抽噎著跑了。


    秦槐遠近些日清減許多,身上的墨藍道袍就像是掛在衣架子上,更顯得身形清臒,多了幾分出塵之氣。


    看到不修邊幅的逄梟,秦槐遠不由得歎了口氣。


    看來這段日子逄梟過的也不好。


    “你來了。”


    “嶽父大人。”逄梟到跟前來拱手跪地行禮。


    秦槐遠歎息著將逄梟攙扶起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你忽然而來,是不是有宜姐兒的消息了?”


    秦槐遠永遠都是如此敏銳。


    逄梟也不賣關子,將字條遞給秦槐遠:“這是穆靜湖穆公子傳來的消息,他現在身在韃靼,看到了宜姐兒。”


    秦槐遠將字條仔細的看了幾遍,仿佛要將每個字都拆分重組,以保證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而不是他的幻覺。


    “你確定這的確是穆公子來的消息?”


    “能夠確定。”


    女兒平安,秦槐遠肩膀一瞬放鬆,緊繃的神經也的到了舒緩。


    “當真是好消息啊。”秦槐遠長歎一聲,閉了閉眼。


    他就這麽一個女兒,當初聽說她失蹤的消息,當真急的恨不能親自去找。後來聽說了驚蟄幾個回來後說當時地洞之中的情況,秦槐遠就越發覺得凶多吉少了。


    如今得知秦宜寧去了韃靼,秦槐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看來韃靼是有意寶藏才悄悄潛來,跟蹤已久了。”


    “嶽父說的是。是我太過疏忽,才鬧出了這樣情況來。當初我就該仔細布防,也不至於韃靼人都已深入災區了我還不知情。”逄梟後悔不已,若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是寧可抗旨也不帶秦宜寧出門去的。


    秦槐遠笑著安慰道:“這不怪你。當初聖上禦駕悄然布置在舊都周圍,你哪裏敢妄動?何況災區的情況本就緊張,民眾缺醫少藥,朝廷的賑濟遲遲不到,你要應付的是隨時都有可能暴動的百姓,要考慮的事太多,哪裏都顧得上。”


    秦槐遠說的都是當時的真實情況。可是他將宜姐兒弄丟了,不論有什麽原因,這都不可原諒。


    秦槐遠伸長手臂,拍了拍逄梟的肩膀,“你不要什麽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逄梟心裏又酸又漲,眼眶都紅了。


    這個時候,他倒是寧可秦槐遠狠狠的抽他一頓,罵他幾聲。越是如此理解和寬容,逄梟的心裏就越是內疚。


    秦槐遠搖搖頭,歎息道:“好了,你既然與宜姐兒成了婚,叫我一聲嶽父,你就也算是我的兒子了。


    “我實話說與你,即便宜姐兒有什麽不測,你也依舊是我的半子,這是不爭的事實,我若是失去了宜姐兒這個女兒,就更不能繼續失去你這個兒子。否則我這個老頭子豈不是太虧了?就算是你將來續弦,你見了我還不是要稱呼我嶽父的?


    “好在現在宜姐兒沒事,皆大歡喜,你也不要自責了,這事本就不怪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咱們商議著接下來該怎麽辦,怎麽保證宜姐兒接下來的平安。”


    逄梟聽的動容異常,許久才將翻湧的情緒壓製下去,正色道:“韃靼人應該是早就盯著寶藏的下落,這一次抓了宜姐兒去,恐怕是恰好遇上。當時地洞之中的情況很複雜,思勤帶著人忽然趕到,見主要的人都在,便索性一鍋端了。”


    秦槐遠續道:“隻不知道現在青天盟的人如何了。不過依我猜想,青天盟那些被抓了去的人,應該是凶多吉少。”


    秦槐遠點頭,道:“我想也是,否則以寶藏的吸引力,都已近四個月了,韃靼人不可能絲毫不關心寶藏的下落。”


    “想來以韃靼人對寶藏的關注,必定會想盡辦法利用宜姐兒和陸家二爺來與咱們談條件。”逄梟有些擔憂的道,“隻是我現在情況緊張,聖上對我抗旨不尊三十餘次的事還留中不發,這段日子急躁,也開罪了不少人。就怕聖上不會在乎宜姐兒他們的死活。”


    “最要緊的事,陸閣老如今身子情況非常不好,陸家的權力更迭也正在緊要關頭。隻怕陸二爺也會被陸家放棄。”秦槐遠站起身,負手踱步,“宜姐兒是女子,我想除了咱們這些在乎她的家人外,別人隻當她是個附屬品。韃靼可就算談條件,也會以陸家為重,要不到寶藏也可以要贖金,再或是其他的好處。若陸家都放棄了,宜姐兒的情況怕更不好。”


    “王爺!王爺!”正在這時,虎子從外頭跑了進來,將一隻信鴿塞給了逄梟,“您看,是穆公子送的。”


    逄梟急忙起身,將那信鴿腳上的小紙卷拆了下來,急切的展開來一看,上麵是三個字。


    殺汗,遁。


    “嶽父。”逄梟擰著眉將字條交給了秦槐遠。


    秦槐遠看了之後喃喃道:“這是什麽意思?可汗被殺了?不……難道是!”


    “是誰殺了可汗逃走了?宜姐兒?”


    “必定是宜姐兒,否則穆公子也不會傳信給你。宜姐兒不是魯莽之人,她會殺可汗必定是有理由的,隻是現在,政權必定是已經落入駙馬思勤的手中了,那是個狠角色,必定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秦槐遠現在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思勤的做法,他平日搜集了不少關於思勤的消息,大約知道他那野心勃勃的脾性。


    “這樣下去怕是不好。且不說宜姐兒殺了可汗的事是真是假。即便是假的,這消息由穆公子傳來,想必在韃靼便是人人都認定了此事的。依我看,思勤必定會借題發揮,先奪了權在謀其他。”


    秦槐遠道:“或許連殺人的事都是在思勤的計劃之內。”


    逄梟認同的點頭。


    翁婿二人同時陷入了沉思和焦灼。


    如果在韃靼已傳遍了秦宜寧殺害可汗的消息,且不管思勤對大周的條件是什麽,隻說秦宜寧在韃靼的情況必然十分危險。


    二人對視了一眼,焦急的討論起接下來的重重可能和應對方法。


    這時的秦宜寧身體已經好多了,與思勤就藏在彌諾部中。


    幾日來的相處,讓秦宜寧認識到這些彌諾部的族眾們其實都是十分熱心腸又厚道實誠的人。如哈爾巴拉和查幹巴拉這兩兄弟,因為是前族長的兒子,多少沾了點權謀的邊兒,所以有那麽一些心眼兒,隻不過他們動腦子做事的受罰在秦宜寧和陸衡看來都頗為直白,就更看得出他們其實沒有壞心。


    兄弟兩人因為身份特殊,年紀又不大,阿娜日要留著他們羞辱,這才沒有被殺掉,可是所受的恥辱和父母被害的仇恨也深深的紮根在他們的心裏。


    他們也是很守信的人。當初他們發誓,誰能殺阿娜日給他們的族長和族人報仇,誰就是下一任的族長。


    所以即便哈爾巴拉和查幹巴拉心裏不大爽快,但依舊將陸衡和秦宜寧當成新的族長,尤其是思勤,在他們心裏的地位很高。


    就這麽過了幾天,大都城中搜了個底朝天也一無所獲。思勤忙著漸漸將權柄把握在手中,隻能吩咐手下的人監督去做,將整個大都折騰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凶手”的蹤跡。


    事情回到思勤跟前,思勤擰著眉頭想了想,便道:“再去查,尤其注重那幾個被可汗滅掉部族的參與,譬如米諾部,他們心裏記恨可汗,很有可能就是與凶手串通一氣的。”


    下頭的人領命,就直奔著城中幾處貧民窟去。


    “不好了,搜來了!”門外有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跑了進來,拉著哈爾巴拉道:“官兵搜來了!馬上就到了!”


    哈爾巴拉聞言臉色煞白,匆忙起身就奔著裏屋去,拉著秦宜寧和陸衡就往後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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