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本宮也有本宮的為難。”皇後幽幽歎息,“忠順親王是個什麽性子?這種恥辱之事,不論真假,宣揚開來都會讓他麵上無光,他必定會記恨的。更何況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咱們隻是看到忠義伯走動,又沒真的看到他們怎麽樣,一旦說開, 秦氏一句‘有事商議’就能搪塞過去,到時本宮豈不是成了挑撥人夫妻關係的小人了?”


    “可是娘娘,此事既已被莊嬪告到了跟前,您若是不理會,恐怕對您也不好。”


    “所以此事才難辦。”皇後站起身,揉著眉心道:“本宮當日就不該理會莊嬪的叫嚷,讓她自己去想辦法,如今可好,事情這般為難,豈不是將本宮也給牽扯進去了?”


    “娘娘您就是太過心善了,見莊嬪哭訴的可憐,您便不落忍。”


    皇後無奈的道:“這些年在宮裏 過那勾心鬥角的日子,也沒叫本宮學會徹底的狠下心。我總想著,都是女子,日子過的都不容易,丈夫納妾便罷了,與有夫之婦私通,簡直是比養外室還要侮辱人的事。當時一時氣憤就昏了頭,如今卻是騎虎難下。”


    “娘娘,這件事您打算如何處置?真的放任不管嗎?”


    皇後知道孫嬤嬤性子直率,最是看不過這些醃臢之事。可是這件事她若是真的插手過多,才是發給自己惹火燒身。


    “即便要管,也要先考慮自身為重吧?”


    孫嬤嬤聞言,立即意識到自己言語上過於冒犯,過多的插手了主子的事,垂首道:“皇後娘娘恕罪,是奴婢逾矩了。”


    皇後溫和的擺擺手,“本宮並無怪罪之意。不過此事也的確不好辦。若直言便會被卷入這件事中,若不理會又有失公平,怎麽變個法兒,委婉的將表現出本宮已盡了責任便是了。”


    “皇後說的是。”孫嬤嬤絞盡腦汁的想了想,“隻是就怕到時候莊嬪與忠義伯夫人又要來吵嚷。”


    皇後笑了笑,“本宮來此地,又不是來給他們伸冤來的。”


    孫嬤嬤眼睛一亮,撫掌道:“對啊!皇後娘娘為的是祈福來的,您要忙著求佛祖保佑大雨早停,哪裏有那些個閑工夫去搭理他們這些瑣碎事?與天下蒼生比起來,她們可沒那個分量。若是敢吵嚷,就說他們擾娘娘念佛!”


    皇後點了點頭,“話雖如此,隻是如何委婉的表達出來,本宮還是要仔細琢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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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宜寧此時正憋著氣,坐在桌前拿起未納完的鞋底,又憤然將之放下,啐道:“這麽大一人了,做事竟如此魯莽沒道理,他是自來如此還是娶了媳婦腦子都丟了!本來我和他已經被人懷疑,正在風口浪尖上呢,皇後的眼皮的底下,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竟就這麽來了,這是沒人瞧見,若叫人撞上,我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王妃別生氣。與外人置氣傷了身子不值當的。”寄雲勸說。


    冰糖也道:“是啊,王爺素來信任您,就算知道忠義伯深夜來訪,也隻會怪罪忠義伯,不會胡思亂想的。”


    “話雖如此,但莫名被他們夫妻抹黑名譽,仍舊讓人煩躁。”秦宜寧深呼吸了幾次,依舊不見怒氣消減,“這幾天吃齋念佛好容易靜下心,被他氣的都白費了。”


    正說著話,窗格上就傳來輕輕地扣響。


    三人同一時間猛回頭看去,又相互對視了一眼。


    寄雲快步走去,低聲問:“誰?”


    “是我。”


    “王爺!?”


    聽到低沉的男聲,寄雲忙開了窗。


    隨即就見一個高大修長的黑影輕巧靈活的翻窗進了屋,回身隨手關了窗子,又吹了窗畔的絹燈。


    逄梟一身黑衣濕透,緊貼在肌肉緊實的身上,地上很快滴落了不少水跡。


    秦宜寧卻顧不得那麽多,快步過去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驚喜道:“你怎麽來啦?”


    逄梟扶著她纖細的腰將人往外輕推,她長發披散,藕臂纏著自己脖頸投懷送抱的模樣實在太叫人心動,逄梟的心跳都快了起來,濕冷的身體都火熱起來,甚至貼身的衣裳都感覺快蒸幹了。


    “乖,我身上是濕的,別冷著你。”


    秦宜寧笑著道:“怕什麽的,我又不冷。你兩天過的如何?”


    “你不在家,我過的好壞也就是那麽一回事了。”逄梟笑了笑,指頭刮了一下她的鼻頭,將雨水留在了她的鼻梁上,“我怎麽摸著你又瘦了呢?”


    秦宜寧摸了一把鼻子笑起來,“沒事,我覺得現在這樣日子也不錯。吃齋念佛嘛,沒有吃那些大魚大肉,自然瘦一些,不過輕巧了許多。”


    “你原本就太瘦了,這樣下去可不行。”逄梟沉聲道:“回頭我去問問皇後,到底要讓你陪到幾時,陪著她住上幾天也就罷了,我也該接你回家了。”


    “可別,皇後若是動了氣可不好辦。”


    “不管,我媳婦兒憑什麽不能回我家?她就是要讓你小住,我也答應了,又沒當場拂了她的麵子,怎麽我接人她就不許?她男人都不敢在我麵前這樣囂張。”逄梟的語氣非常霸道。


    秦宜寧聽的咯咯直笑,方才的憤怒一掃而空, 隻要見了逄梟,她就滿心滿眼都是他了,煩憂都能忘記。


    逄梟俯身親了親她的眼睛,“乖,你再忍耐一夜,明兒我就來接你。”


    “好。”秦宜寧踮起腳尖,也親吻他的生了胡茬的下巴。


    兩人就就這麽站在窗畔摟在一起,卿卿我我的說著話。


    冰糖和寄雲這會兒早已經躲去外間了,穆靜湖則將瓦麵蓋好,蹲在屋頂替逄梟把風。


    逄梟絲毫不提陸衡的事,更不提這些天調查的結果,就隻哄著她開心。


    可秦宜寧在逄梟的跟前是憋不住事的,將她這兩天在皇後這裏的猜測和剛才陸衡突然前來,莫名其妙解釋了一番的事情都告訴了逄梟。


    “他們夫妻兩人真的是讓人無言以對。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鬧出這些枝節來,卞若菡腦子裏約莫著是有個坑,忠義伯也跟著被拐進了坑裏。”


    聽秦宜寧這麽說,逄梟被逗的忍不住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要氣了。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不就得了?他們夫妻倆怎麽行事為人那也是他們的事,明兒我接你回家,咱們好生過咱們的,不必管別人。更何況這事兒我看也過不多久就解決了。忠義伯要忙寶藏的事,又要想辦法不受烏特金汗到來的影響,忙著呢。不用咱們多做什麽,他自然會讓這風波快速過去。”


    秦宜寧點點頭,靠著逄梟的肩膀打了個嗬欠。


    逄梟笑了笑,“困了?時辰不早,你趕快叫他們服侍你更衣,就睡下吧。我也不能久留,這便回去了。”


    秦宜寧被他肩頭濕冷的衣裳冰的精神了不少,笑道:“好,你快回去吧,記得回去泡一泡熱水,吃一碗薑湯。”


    “知道了,我明兒就來接你,你好好的睡一覺,明兒咱們就回家了。”


    秦宜寧笑著重重點頭。


    兩人手拉著手依依惜別,舍不得分開,但想著明天秦宜寧就能回家,心情又輕鬆了不少。


    逄梟離開後,秦宜寧換了一身衣裳,果真一夜好眠。


    次日起身,照舊跟著皇後吃齋念佛。


    午後時分,秦宜寧正與莊嬪一同跪坐在皇後身後,佛堂外孫嬤嬤就輕聲道:“娘娘,忠順親王求見。”


    皇後猛然睜眼,手中的念珠緊緊攥,心裏莫名緊張。


    她也並未做什麽對不起逄梟的事,可是知道了這麽大的秘密,偏生又不好直接告訴他,到底有些心虛。


    鎮定情緒片刻,皇後才緩緩道:“請他去前廳。”隨即叩首全了禮,起身笑著對秦宜寧道,“既然王爺來了,王妃便陪著本宮一同去吧。”


    “是。”秦宜寧恭敬的應下,便跟隨在皇後身後走出了佛堂。


    莊嬪垂首恭敬的立在角落,直到二人出門,才緩緩抬起頭。


    她貝齒輕輕咬著下唇,眼神中滿是哀怨。


    明明都已將事情告知皇後了,可皇後卻一直溫溫吞吞,隻將秦氏叫來身邊又有什麽用?她卞家女兒所受的委屈,難道隻換得秦氏吃齋念佛幾天?若是皇後都不能為他們出頭,她們家女子的委屈又要找誰訴?


    若是依著以前的性子,莊嬪是謹小慎微,能夠不往皇後的身邊湊就盡量不去的。今日想了想,卻是一咬牙就跟了上去。


    忠順親王都來了,她很想知道皇後打算怎麽處置秦氏。


    前廳之中,皇後剛一進門來,便看到了身著深藍色箭袖衫的逄梟負手而立的背影。他身材高大,窄腰寬肩,安靜駐足時背脊挺直的仿若一杆標槍,似有月華在他的周身流轉,清冷的讓人無法直視,不敢靠近。


    皇後看的駐足一瞬。


    孫嬤嬤已高聲道:“皇後娘娘到。”


    逄梟聞言回身,寒星一般的眸子看了過來。


    “皇後娘娘。”逄梟行禮。


    皇後笑道:“免禮。怎麽今日來了?”


    說話間皇後已端坐在首位。


    逄梟笑著行禮,大咧咧的道:“回娘娘,臣想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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