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馬呈高聲應是,立即分出兵馬往輝川縣城兩側包抄而去。


    李啟天此時簡直心急如焚。


    起初得到寶藏消息時,李啟天還曾懷疑是否會是圖謀不軌之人命人送來的假消息,專為引他離開京城的。


    可他終究是舍不得這個機會。


    萬一寶藏是真的呢?


    若他不去,寶藏真的落入陸衡之手呢?


    陸衡能隱瞞這個消息,誰知他又有什麽圖謀!況且錢英素來是他信任的臣子,且人脈頗廣,手下有個把幕僚謀士從各種渠道得知了陸衡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主子也未可知。


    若是此消息不實,他頂多就算做白跑一趟,若是真的,他眼下國庫空虛內帑告罄的危機盡可解了!


    李啟天越發篤定此行的正確,眼神也更為急切了。


    隊伍又向前奔了片刻,輝川縣城的建築在正午灼烈陽光下的曠原上越發清晰。


    李啟天揚起馬鞭,剛要動作,卻見一人一騎快速從對麵而來。


    那人身著墨藍色短打,頭發高挽,麵容方正,容貌尋常,是個扔進人堆兒裏就找不出來的主兒。


    那是李啟天手下的暗探,名叫朱蒙。


    “聖上!”


    李啟天放慢了步伐,背後的千餘兵馬也同樣放緩速度,土路上被大風吹起一片沙塵,讓人禁不住眯起眼,可在天子身後,這些騎兵一個個都麵容整肅,沒有發出除馬蹄聲外的絲毫聲響。


    快馬奔至跟前,李啟天勒停棗紅馬,馬鞭一點來人,“速速報來!”


    朱蒙飛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參見聖上,石料廠最後一批石料已從南門發出,直往萬舟鎮方向去了。”


    李啟天冷笑一聲,“真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來人!隨朕一同追擊!”


    “是!”


    其餘兵士齊聲應和。


    李啟天轉而吩咐馬呈:“你進城裏去,暫且將輝川縣控製起來,多餘動作不必做。要緊的是給朕看好忠義伯!”


    馬呈心裏一跳,隱約有種即將天下大亂的預感。他忙壓下胡思亂想,正色行禮,“臣領旨!”


    李啟天急急地率領一千兵馬繞過輝川縣,直往萬舟鎮方向追了過去。


    馬呈則一麵吩咐副將包圍輝川縣,一麵分派兵馬,準備帶進城中。


    眼瞧著一隊兵馬直朝著城門重來,出入城的百姓都嚇的往一旁躲避,城門官一見來人是五軍營的騎兵,知道必然是有事發生,忙將城門大開,悄然退開在一旁。


    此時正是輝川縣中最為熱鬧的時間,挽著菜籃的婦人和做生意的擔子三三兩兩走在街道兩側。


    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眉頭緊鎖的低聲議論著今日的糧價。


    而城中米行前更是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直蜿蜒了兩條街。


    深秋正屋陽光正列,百姓們都被曬的眯起眼。


    馬呈率領的騎兵剛一入城,就將路上的百姓唬的驚叫連連,跌跌撞撞往路兩邊避開。眼看著騎兵一騎絕塵往前衝去,人人心裏都很恐慌。


    婦人們驚恐的聚做一團,低聲議論著:


    “這又是怎麽了?朝廷又要做什麽了!”


    “怎麽瞧著這些當兵的是往縣衙方向去的?”


    “陸知縣這是開罪了朝廷裏哪一位貴人了吧?”


    ……


    馬呈聽著百姓們的議論聲不由得撇嘴。


    可不是開罪了貴人麽,而且這一次忠義伯開罪的還是本朝最貴的那一位!


    兵馬迅速包圍了府衙,兵士們一個個如下山猛虎,凶悍的往府衙裏衝了去,引的差役們高聲質問。


    “什麽人!敢來衙門撒野!”


    馬呈一手扶刀快步而來,朗聲道:“都給我安分點!本將奉聖上口諭而來,若有人膽敢反抗,一律以謀逆罪論!”


    差役們一時都被嚇懵了。


    五軍營來的軍士自帶煞氣,各個如狼如虎,差役們也不想鬧出什麽亂子來牽累家人,自然悄然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等著馬呈發話。


    “將軍,沒有找到!”有人奉命進去搜查,卻沒搜到陸衡的人。


    馬呈一愣,立即凶惡的瞪著一旁差役,叱問:“忠義伯何在!”


    差役們有人猶豫,但也有人審時度勢,說了一句:“好像是伯夫人有什麽事,忠義伯急著家去了。”


    馬呈當即吩咐一部分人留守衙門,剩下一部分直奔忠義伯府上而去。


    陸衡此時的確是回了府,卻不是因為卞若菡有事,而是大勢已定,他許多天不曾合眼休息,在衙門裏總覺得精神緊繃,睡都睡不著,便想著回家裏好好的睡一覺。


    卞若菡知道陸衡回來,簡直受寵若驚,連忙吩咐人:“快預備伯爺愛吃的菜。”


    自己急忙對著鏡子檢查一番,又選了一根最喜歡的並蒂花頭簪子戴上,補了胭脂,塗了口脂,這才裙角翻飛的往外院書房裏去。


    誰知來到書房所在院落,卻被陸文如帶著人給攔住了。


    “夫人,伯爺勞累了好些日,這會子才剛睡下。”


    卞若菡當即便冷下臉來,“伯爺回府來,就算想休息也是要回內宅裏去,怎會歇在此處?你這狗奴才,莫不是在戲弄我!”


    陸文如是陸衡身邊的長隨,最是有幾分體麵的,卞若菡卻張口閉口狗奴才的喚,著實讓人不悅。


    隻不過陸文如生性溫和理智,知道麵前這位伯夫人是個破落戶,就連伯爺跟前她都照鬧不誤,況且以他的身份也不能與主母拌嘴。


    陸文如隻得拱手道:“夫人還請回去吧。伯爺真的已經很疲憊了,此時好容易睡下,夫人就當疼疼伯爺,不要擾了他好眠才是。”


    卞若菡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當即氣的臉色紫漲,點指著陸文如,咬牙切齒道:“好你個死奴才!你竟敢……”


    誰知不等她將話說完,背後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卞若菡被嚇的一聲尖叫,慌亂的躲在婢女身後。


    陸文如大驚,趕忙帶著人離開跨院走向大門,未等走近,就看到黑漆大門被再度撞擊,又是沉悶的一聲“轟”傳來,兩扇門板竟被硬生生的撞的倒塌下來,忙將門口的門子和長工都給嚇傻了。


    身著五軍營軍服的兵士一擁而入,這一刻,陸文如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在一眾仆從的驚聲尖叫之中,眨眼間就被按在地上。


    艱難的抬起頭,陸文如看見一虎背熊腰的中年將領扶刀而來,走到近處,他將人認了出來。


    這人是五軍營東路都督。聖上倚重之人!


    黑色戰靴停在跟前,馬呈聲音沉聲:“聖上旨意,包圍陸府,忠義伯何在!”


    陸文如的心咯噔一跳。


    壞了,大事不妙!聖上如此急著趕來,抄家似的,甚至敲門都等不及了直接破門而來,莫不是伯爺私下裏做的事泄露出去了!事情怕不是在往他們都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陸衡早在卞若菡靠近之時就被她尖銳的叫囂聲吵醒,隻是他懶得搭理卞若菡,見了麵又要對嘴對舌,他才將涼被一蒙,懶得理會。


    好疲憊至極時,想找安心的所在睡一覺都不能,陸衡心裏壓著一股無名火,甚至暴躁的想殺人。


    可就在這時,外頭竟還有人撞門!


    陸衡一怒之下披上外袍趿著鞋子便衝了出來,“反了你們了!什麽人……”


    後半句訓斥哽在喉中,眼看著蜂擁而至的五軍營騎兵,陸衡的怒火和睡意都同時被潑了一盆冷水。


    馬呈大步走來,抱拳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忠義伯安好。末將奉旨前來,守護忠義伯安全,還請忠義伯好生在屋內歇息,沒有聖上的吩咐,您還是別出來了。”


    話音落下,還不等陸衡反應,馬呈就朝著身後的人一努嘴,


    身後立即呼啦啦闖來十幾個人,直接推搡著陸衡往臥房裏走。


    卞若菡蹲在廊柱後,一看陸衡被人抓,立即尖叫跳了出來,也顧不上懼怕,義憤填膺道:“你們這些人到底做什麽!誰知道你們是真的奉旨還是假傳聖旨!這可是忠義伯,聖上跟前的紅人!你們再看我是誰?我可是莊嬪的妹妹!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馬呈皮笑肉不笑的齜了齜牙,“ 不管您是什麽人,難道您不是大周朝的子民?聖上的吩咐,豈能如此質疑?忠義伯夫人還是消停一些,大家也免得麻煩,您也能少受一些罪。”


    “你!”卞若菡大怒,一時卻找不到話辯駁,心裏生出了濃重的懼怕。


    馬呈見陸衡絲毫沒有維護卞若菡的意思,反而還一副厭煩模樣,想起逄梟與秦宜寧之間的榮辱與共,不由得鄙夷的看了陸衡一眼。


    這也是個男人?


    不管喜愛不喜愛,自己的女人和外男吵起來了。難道當爺們的不該出言維護?


    再看陸衡一身寢衣,外頭隨意一件外袍,此處又是陸家外院,便知陸衡是睡在外院的。


    “既忠義伯夫人也在,那就將忠義伯夫人也請進屋吧。”馬呈看準了陸衡不喜卞若菡,所以越發的要將卞若菡也跟他關在一間。


    陸衡此時哪裏還有時間考慮其他,在極度缺乏睡眠之下,他的大腦反應都遲鈍了一些,這會子終於想明白了。


    聖上命人來將他看守起來,必定是他的大事敗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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