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仁自不必說,秦淮恨不得少見一時是一時。而鍾信,自打他幫自己度過了那場難關後,卻更讓秦淮懸起了心。他也曾在背後反複推理,到底對方是如何知道,那天晚上自己送出的是哪四樣點心。根據多年來看宅鬥文的經驗,秦淮最後斷定,鍾信一定是在自己給了他母親要被斷糧的消息後,晚上也偷偷去了丁香那裏,並看到了那些點心。他記得自己回到泊春苑時,剛巧看到鍾信去往小廚房的背影。現在想想,如果他看到有人給母親送來食物,自然要猜測是誰所為。丁香雖然瘋癲,但說出送食物者是個青年男子,大概還是能夠。而以他的心計,聯想到自己暗中透露消息一節,自然會推想得更深,很容易想到送點心之人便是自己。隻不過他可能很難相信,明明風騷下流試圖勾引他的嫂子,為何會突然大發善心。因此,才會到泊春苑的小廚房去求證一番,打聽一下少爺奶奶晚上用過的點心,到底是不是在母親處看到的幾樣。而求證的結果,自然就再清楚不過了。如此一想,那天他能不著痕跡地遮掩自己的謊言,便不難理解。隻不過,麵對自己忽然間動的善心,對鍾信來說,究竟是覺得自己為人本善、還是覺得自己是在變著法子示好勾引於他,可就真的不可知了。一年一度去寶輪寺上香還願的消息讓鍾家後宅整個熱鬧起來。幾房太太往年參差不齊,總是去的不全。今年何意如這邊張羅上香,二房三房雖各有心事,卻出奇的一致,都說是要去的。而姑娘媳婦這邊,更是沒有人打退堂鼓,便是有了身子的於汀蘭,也一再強調要去給肚子裏的孩子求簽問卦。而身在邱家的長女鍾毓,也早早就回了信來,說是要和邱墨林一同前往。這樣一來,鍾家女眷幾乎是傾巢而出,不僅人多事雜,還要在家廟內外盤桓兩日,實是近兩年鍾家的一件大事。因此上,原本對於去廟裏上香無甚興趣的三少鍾禮、六少鍾智,都被幾房太太下了死令,不管愛與不愛,務必都要前往。闔家上下,便隻留下鍾仁鍾義兩房少爺,忙著處理最近有些愈演愈烈的香水變質事件。秦淮雖不知那事件究竟鬧到了何種程度,但是聽鍾仁在電話裏已和鍾義發過兩次脾氣,似乎每次都要提及秘方、檢驗等字眼,不過又都是以鍾仁的拒絕為收尾。這晚鍾家各房都在忙著收拾行李,以備明早的出行。秦淮在臥房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正站在窗前對著月光出神,卻聽見鍾仁在客廳裏吩咐雀兒,讓她喊人將老七叫來。秦淮豎起耳朵,未幾,便聽見鍾信進了房來,給鍾仁請安的聲音。“老七,這兩日我去不了家廟,你嫂子這邊,你就要多照看點了。”“大哥放心,老七一定盡心盡力,家裏兩位兄長還有大姑老爺都一同過去,一定會照顧好家裏女眷和大嫂的。”鍾仁冷笑了一聲,“家裏人倒還好,你哪裏知道,家廟那邊的一堆和尚,素日在人前吃齋念佛,私下裏卻偷雞摸狗,胡作非為。有膽子大的,勾搭女香客不說,更有幾個專挑俊秀的男人下手。我早就得到些消息,隻不過一時沒抽出空整治那些禿驢罷了。”鍾信連連點頭稱是。泰淮在臥室卻心中暗道,“什麽叫家裏人倒還好,家裏人想幹那些齷齪勾當的,難道還少了嗎?”鍾仁便又道,“所以到了家廟,夜間休息時,你便睡在你嫂子外間,關閉門戶時小心著些,可知道了?”鍾信似乎遲疑了一下,終還是點頭應允了下來。“還有,我那本春宮,你也一並帶了去,山中無事,正好多給我描畫兩幅回來。”秦淮心裏格登一下。這鍾仁既讓鍾信住在自己隔壁,又給他那般下流東西隨身帶著,其中深意,令人心顫。隻是如果他別有用意,變態到想讓自己與鍾信發生些什麽,那自己身上這守貞鎖,又該如何處置呢?第18章 鍾家豪闊,又很趕時髦,那光景大戶人家不可或缺的老式汽車,鍾家已有了數輛。隻是這次去廟裏進香的人眾實在是多,大少爺二少爺的車子又要留下來處理公司事務,因此何意如和二房三房商量,眾女眷這次也將就一些,不能再像往年一樣,各房各坐各的,而是互相牽就,適當拚坐。婢女婆子們,也隻帶最貼身的便可。至於男少奶奶秦淮這邊,不方便帶丫頭同行,何意如便把鍾信當作是他的貼身侍從。分來排去,秦淮和鍾信竟排到了鍾毓的車上,和大姑奶奶兩口子,外加鍾毓的貼身丫頭鳳兒同車共行。當秦淮知道自己要坐的是邱墨林的車子時,嘴上不說什麽,心底下卻隻覺一陣反感。好在鍾毓和丫頭也在這輛車上,自己身邊又有鍾信相陪,諒他再色膽包天,也不敢在自己老婆麵前動手動腳。清晨,秦淮忽然被一隻摸在腿上的大手驚醒了。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瞬間睜開眼睛,見鍾仁正眯著眼睛叮著自己,看他神色,竟像是已經醒了好久。“大爺,你怎麽起來了?天還早得很呢!”秦淮假意伸了個懶腰,於無形中將鍾仁的手滑了下去。鍾仁見他醒了,倒自己主動鬆了手,抬身下床,在衣架上的長衫裏摸了那把黃銅鑰匙出來。“你趴下,我給你開鎖,把身上那東西脫下來。難得出去兩天,便讓你徹底放鬆放鬆。”秦淮在臉上勉強堆上一個感激的笑容,將身體湊過去,任鍾仁打開銅鎖。“謝謝大爺,其實這東西穿慣了,也沒什麽,大爺若是喜歡,我便穿著它去,也是無妨。”他這話倒是一句心裏話。與其毫無防護地與鍾信住在一起,還真不如穿著這個勞什子更安全一些。鍾仁見秦淮背轉身脫下了守貞鎖,便伸手抓過來,仔細端詳了片刻,輕輕壓在枕頭下麵,忽然又開口道:“你可知我為何讓你脫了這東西?”秦淮一愣,雖然已經隱約猜到了原由,卻還是搖了搖頭。鍾仁嘴角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這些天相處下來,我發覺你不僅臉蛋漂亮,其實也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得多。而同聰明人說話,就不用多繞彎子。你現下一定要記好了,我既給你解了身子,又安排了老七在近邊服侍,在家廟這兩天兩夜,你要對他做些什麽,想來該清楚了吧!”秦淮知道自己的臉一定是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