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三十五章:戰爭尚伊始


    聖軀消寂,在城垣上留下一抹血色的痕跡,若有天音,頌一縷忠魂飄散,眼中殺意絲毫沒有減少的妖聖抽回如血長槍,卻感覺到危機驟然來臨,抬起戰靴猛地一踹城牆暴退而出,卻有青雷若天河而落,將他先前的殺戮痕跡悉數摧毀泯滅。


    滾滾雷河披落聖威無匹,令這剛剛弑聖的妖聖眸中也掠過一分驚異,但隨即他便露出冷笑,這雷河看似強悍,連自己陷身其中都必然重創更有隕落之危,可它太過笨拙!這等類似守城器械的存在威力巨大卻遠不及真正生靈靈活,對妖族攻城堡壘欲要阻擋都顯得不易,更不用說企圖將他這尊聖者擊中了。


    當然,以人宙邊關之雄偉玄奧,便是麵對巔峰存在都可碾壓,真要殺一尊太古妖聖怎會做不到?可此時戰鬥剛剛開始人宙邊關當然不可如此消耗底蘊,破壞平衡,不然令墨焰大尊、鎮碑人帥直接出手這些妖聖妖器哪個逃得過?然而屆時妖王一怒,卻將令難以承受的血拚提前到來!


    如若不然,人族又何需派遣壯士出關,以血肉之軀破壞妖族凶器?可就算壯士出關又如何?我妖族利器依舊在人宙邊關上留下重創之痕,螻蟻之族就算傾盡心血,所能阻擋的也不過浩瀚妖軍之一隅!


    “轟!”又是一座青嶽狀的妖族堡壘在人宙邊關撞得轟然粉碎,它僅是九十九級妖器,論破壞力比聖器差距甚遠,可那深坑依舊令人望而心寒,原本平整威嚴的人宙邊關上已然出現道道裂痕與坑窪,宛若無盡歲月以來的滄桑於此刻方才浮現,苦與痛的回憶勾勒而出,像是萬千孤魂複蘇了,哀嚎著哭喊著,為家園再次遭受侵略蹂躪留下血淚。


    “你已是破壞了妖族戰堡近百,也該付出代價了。”如同白玉構成的巨掌將一尊玄神緊握,宛若眾妖信仰者的玄妖滿臉無情殺意:“但你雖拚盡性命而搏卻什麽也做不到,我妖軍戰堡浩瀚如海,莫說你摧毀近百,就是毀滅千數、萬數,又豈能改變人宙邊關崩塌的命運?”


    說著,那白玉巨掌催發無窮偉力握合,那恐怖力量頓時將玄神的法則神體碾為齏粉,神魂也在震蕩中開始迅速崩潰。


    “該死!”死亡臨頭的玄神不禁發出一聲怒罵,不是因為自己將要逝去,而是由於對手的話語為真,這一刻他見到敵人的身後一張張風帆遮天蔽日,一艘艘戰艦擠得廣闊鴻蒙亦滴水不漏,那些最巍峨恐怖,專為攻破人宙邊關而出現的戰爭堡壘更是黑雲壓城,釋放出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盡管實力有限,但他也能感受到這批攻城妖器中又有數件聖器存在,超級妖器亦不在少數,同時還有號角聲在響,發出震天戰吼的第三支妖軍同樣奔赴戰場,這一切仿佛燃燒萬物的火焰,如同碾碎曆史的車輪,正如眼前對手所說是必然到來的命運,人族如何能將其抵擋?


    自己與袍澤在此浴血拚殺,摧毀座座堡壘,可依舊有恐怖的巨力撼動人宙邊關在其上留下醜陋恥辱的疤痕,而在妖軍之後更有數不盡的後續軍力如潮水湧至,麵對這種似乎比整個宇宙都更浩瀚的軍陣,可不惜身命者卻也感受到徹骨的寒。


    “是該死了。”妖族漠然地施以最後一股力量,但接著他的眸子便瞪圓,一道道血柱在他的咽喉、七竅各處暴湧而出,那令玄神逼入死境的巨掌也頓時分崩離析,若柳絮般隨風而去。


    “嶼秋宗主,請隨我歸關!”踏著流風的青衣少年對從妖掌中解脫的嶼秋宗主麵帶敬意開口,盡管對方實力不及自身且由自己救下,可他卻是第一批殺出關外,阻截妖族堡壘的勇士,乃是守護了人宙邊關的英雄。


    “歸關?”聽到這兩個字嶼秋宗主有些迷茫,若說出關前那心底還留著一線希望,那麽在這絕命的廝殺中他早就將這一絲希望也摒棄做好了赴死的覺悟,卻想不到生死之間希望還能在眼前再現?


    但緊接著,他就重重搖頭:“我歸關,誰來阻擋妖族堡壘,守護邊關不破?”


    “有我們在!”青衣少年露出堅毅之色,並指向一旁鴻蒙,嶼秋宗主瞳孔收縮,原是一尊尊玄神與聖者踏流光出征,迎上了那些新至的妖族戰堡!這一幕與他經曆的何其相似,換了一群人,卻同樣要將血灑在此。


    見到這一幕的嶼秋宗主不由心顫,心中浮現出人宙邊關中一次次神聖殺出,破壞妖族堡壘而命隕鴻蒙,而那妖族堡壘依舊如潮水湧來而不絕,直至將人之宇宙有血氣者盡皆蠶食殆盡的可怕畫麵,他知道自己遭受了震撼心中有魔,可事實上以妖族實力也的確有將其實現的可能啊!


    死可怕嗎?可怕也不可怕,這是修行者無數次麵對、看破、而又迷茫的問題,做好赴死準備的他不覺得死亡可怕,但眼睜睜看著一批批同胞袍澤前仆後繼,與自己經曆相同的恐怖,在這宇宙之外流盡鮮血……這令嶼秋宗主產生了一種異常的恐怖,他好似窺見了將心魂折磨摧殘的輪回開啟,見到了如海潮的碰撞,一道道身影不斷墜落消亡,他忽然明白了,這種恐怖不在於死亡,而在於戰爭。


    戰爭,以諸神為炮灰,以大宇宙、種族、文明為規模的戰爭,其恐怖之名傳在曆代,可隻有此時真正經曆,他才驟然體會到了其中恐怖,而實際上,那無數壯士前仆後繼,為種族甘願流盡鮮血的恐怖也不過大恐怖的一環而已。


    竟是如此可怕……嶼秋宗主感到心寒苦悶,作為追求法則與道者他或許可以欣然於這大領悟,可他寧願沒有此悟,因為這意味著種族宇宙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重也悍然壓在他的肩頭。


    或許,那一位位聖者皆是此想,死亡何足畏懼,為種族灑盡熱血乃是人生快事,可注視著袍澤紛紛隕落,而自己為種族大計坐鎮後方並需真正算盡一切,捍衛種族存續……那才是比舍命一戰更難以承受的重擔。


    “我歸關!”一念千轉,嶼秋宗主毅然點頭,此刻他有拚盡殘軀在此拉上一座妖族堡壘玉石俱焚的衝動,為的是令自己從這戰爭的折磨中解脫,但他更應做的卻是直麵這份重擔,養好傷方可再戰,踏心魔方可救世,縱然沉重苦難,為英雄者豈可逃脫?


    少年露出一抹微笑,他禦極風之速護送嶼秋宗主歸關,手中之劍碎盡萬物,無一妖族能在這劍下幸免,而在殺透妖軍將嶼秋宗主送回人軍之後,他來不及拭去頭頂流下的血便轉身離去,劍光縱橫中又一次殺透妖軍,卻投向了那座座妖族堡壘巍然碎天的戰場,劍光又一次光寒軍陣,哪怕流血也要令造就這一切苦難的妖族同樣承受這份苦楚!


    “嶼秋宗主,特來複命!”拖著那隨時都有可能破碎的殘軀來到軍帳之內,對主座上的鎮碑人帥鄭重抱拳,血滴落地麵,那滋然響動表示著它何其滾燙。


    見到嶼秋宗主的眼眸,鎮碑人帥的眼底流過不易察覺地一縷光芒:“如此,便皆歸來了……諸位為人族犧牲之處,我與這世間之人銘記於心。”


    感受著身邊那一股股與自己同樣傷重的氣機數量,嶼秋宗主心中苦澀,皆歸來了,是生者皆歸來了,而更多人,則濺灑著自己的滾燙熱血永遠地葬在關外,在守護邊關的戰鬥中不朽而滅。


    而回歸者中,又有幾人在為生還慶幸?他們的生命屬於整個人族,能繼續為種族而戰絕不可放棄,可自私來講,他們又寧願與那些袍澤一樣共同戰死在邊關之外,這樣不必心懷那一份苟活的愧疚,更不必承受接下來漫漫戰爭所帶來的恐怖。


    在噩夢降臨之前,徹底失去睡夢的可能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而鎮碑人帥與諸聖望著嶼秋宗主在內一尊尊歸關的壯士,更感受到此時他們的複雜情緒而暗歎。


    這第一批出關征戰的勇士,回歸者還不到三分之一,五聖更是隕落二聖,這已是格外恐怖的死亡比例。


    他們的努力令四座聖級戰爭堡壘與上萬堡壘妖器在徹底發揮威能前毀滅,一尊天妖聖隕落,可接下來進攻的妖族第三軍卻攜著更恐怖的陣容來襲,以絕對的底蘊壓過戰死者遺骸,以要將人宙邊關粉碎的恐怖氣勢誘使著更多願為種族拋頭顱者出戰邊關,與關內的戰鬥共同形成絞肉磨盤,這種絞殺從開始便無法停歇,戰爭雙方都將承受無休止的輪回恐怖。


    新的勇者出戰了,他們更強,胸腔內熱血沸騰,可他們又能歸還幾人?


    而縱然歸還,他們心中的震撼與創傷又由誰人撫平?


    生命之道、治愈之道、精神之道……種種大道與法則落在傷者與邊關奮戰者的身軀,隻是麵對著氣勢洶洶的戰爭之道,這諸天聖道又豈能逃過被粉碎的命運?


    鎮碑人帥、尹書師聖……一尊尊至聖眼底有太多掙紮。


    “稟人帥,星神軍請戰!”便在這一刻,一名身穿星甲的聖將鄭重開口,若戰瀾席卷,最猛烈的烈火轉眼間焚滅妖軍,將人所受的恥辱盡皆討還,是時候令妖族領教他們眼中螻蟻的鋒芒!


    “現在還不是你們出戰的時候,繼續準備,你們將麵對最可怕的對手。”鎮碑人帥眼中光芒一閃,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尊聖將的請戰,盡管,他在這聖將的眸中見到了更多的身影,那是一名名身披星甲,義憤填膺的戰士,他們具備著整個人族最強的軍魂,心中的怒與恨絕不亞於洶洶而來的妖族!


    但,還不是時候。鎮碑人帥望著邊關的血戰,望著那旌旗蔽空的恐怖妖軍,至今為止的廝殺是如此慘烈,可這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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