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家這事做得不厚道,在東籬城中,這件事讓不少人看了熱鬧。


    這一場熱鬧,足足讓人圍觀了四個月。


    時至八月,沈宜的肚子已經隆起,鄉試的日子也快到了。


    誌和初年八月初八,晏節並一眾兄弟同窗參加鄉試。


    考試共分三場,每場考三日,主考《四書》、《五經》、策問、八股文等。


    八月十五,鄉試結束。


    鄉試放榜之時,正值金桂飄香的時候。


    殷氏在後院的金木樨樹下,和豆蔻一起拿著一塊布,接從樹上落下的木樨花。


    「小娘子小心一些。」


    殷氏一邊忙著調整位置方便接花,一邊又看著站在樹枝上的小小人兒,生怕她腳下一滑,從樹上摔下來。


    晏雉抓著一根樹枝,使勁地搖晃。木樨花簌簌地落下。夕陽的輝映下,小娘子的的容貌漂亮的有些令人稱歎。


    「小娘子喲,你可小心一些,這樹枝可不粗啊。」


    「我曉得了。」晏雉鬆開手裏的樹枝,纖細的枝幹彈了一下,又抖落些金黃色的花。


    今年的金木樨開得比往年都要盛。隻這一會兒,底下人就已經接了滿滿一布兜。


    晏雉低頭看了看,又覺得還不夠。抓著一旁的枝幹,站直了身子,尋了個結實一些的樹枝,小心地又往上攀了一步。上頭還有一大簇的花,這一把摘下來,就可以停手了。


    晏節扶著沈宜來後院散步。滿院的木樨花香濃鬱地讓人心情愉悅。夫妻倆慢慢走到池塘邊上,抬頭就瞧見對對麵長廊邊上的一排金木樨,樹下站著幾個丫鬟婆子,都正仰著頭往上看。


    鄉試結束之後,晏節被沈宜押著,在家中好好進行了一番滋補。大約有妻子的照料,晏節愈發顯得風流俊秀、儀表堂堂,隻有在偶爾發怒的時候,神情才會變得格外冰冷。


    「樹上的……是四娘?」


    他抬頭仔細去看,果真在其中一棵金木樨樹上看到了晏雉的身影。


    他們家的小娘子真是越長越活潑了……這爬樹的本事,又是跟誰學的?


    沈宜掩唇笑:「你們都去鄉試的時候,四娘拉了鬆壽先生來吃茶。阿翁同先生喝了些酒,約莫是醉了,就喂了四娘一點。」


    「然後四娘醉了?」晏節挑眉。


    沈宜笑:「酒量不好,隻幾口就醉了。醉了也就罷,這孩子竟然還呼哧呼哧地爬了樹。」


    晏節:「……四娘酒醒了之後,一定哭壞了。」


    「倒是沒哭,隻是躲在屋子死活不願出來。你們回來前,四娘這才來找我,紅著臉讓我把這事給瞞下來,不許同你說。」


    晏節揚唇,眼底都是笑意。


    如果放榜後成了舉人,他明年春就要赴奉元城入太學,待八月參加會試了。如先生所說,四娘一日比一日長大,懂得東西也越來越多,東籬太小了,她的眼界應該跟著學識一起,變大變廣。


    是時候帶四娘去外麵走走了。


    晏大郎疼媳婦,幾乎疼出了名聲。


    整個東籬誰不知道,晏府出了這麽一位好郎君,妻子懷孕六個月了,房裏依舊沒添過人。


    跟晏氏有生意往來的幾個商家,也曾試圖送上漂亮的丫鬟,話裏隱隱透著希望能被收用的意思。


    晏節沒用,沈宜也沒用。倒是這幾個丫鬟被夫妻倆一道扔到了東籬郊外的莊園。那兒正需要人手,既然有人送了不要錢的丫鬟,自然就得物盡其用才是。


    於是,這個秋天,晏家在郊外的莊園忽然有了別的用處。


    放榜日之前,賀毓秀借用了晏家莊園,帶著學生們住了進去,說是要在這裏上一堂大課。


    上的是什麽課,先生沒說,但是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一大早,莊園的廚子正在廚房裏熬粥。廳堂內,晏家三兄弟領著其他人一道,坐在廳堂內上早課。這時候的晏雉因得了賀毓秀的特許,還在廂房的被窩裏熟睡。


    殷氏把粥端進屋,見小娘子還窩在床上睡,走過去,輕聲道:「小娘子醒了就起來吃兩口粥。莊園的廚子熬的粥挺香的,小娘子一定喜歡。」


    廚子熬得是肉粥,粥香四溢。晏雉在被窩裏皺了皺鼻子,被粥香勾引得有些睡不著了,不得已睜開眼,從床上爬了起來。


    殷氏忍笑,回頭喊了一聲。豆蔻端著熱水,推開門進屋來。


    擦過臉,殷氏拿著一條襦裙要幫晏雉穿上,外頭有人隔著門喊了一聲。


    「小娘子,放榜了!」門外站著的是晏節身邊的仆從阿桑。


    一早晏府就使了人去看榜,看到消息後先是回府報喜,又得了熊氏的吩咐,坐著馬車跑到莊園來。管事在人前才道了賀,晏節就命正為自己感到高興的阿桑去廂房告訴晏雉這個好消息。


    阿桑喊了一聲,見豆蔻開了門,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屋簷下,卻規矩地不往屋裏探一眼:「小娘子,放榜了!大郎成舉人了!」


    豆蔻聞言一喜,回頭就往裏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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