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


    秦叔沉聲開口,頓時有一抹強光從眾人眼前劃過,直直打在舒靈手指的方向。


    老城區的堤岸已經破敗,上麵有風化和白蟻築巢留下的無數破洞,在堤岸與海麵之間是一處沙礫淺灘,偶爾還能看到幾塊聳立的礁石。


    隨著漲潮,遊艇慢慢靠近岸邊,眾人此刻終於將淺灘看清。


    “啊!!真的是人,不對,不是人,是屍體!”


    白思寧雙瞳猛地一縮,發出驚嚇到極點的呼喊。


    一刹那間,洛冉身形立刻橫移,擋在白思寧視線前方,轉過頭柔聲道:


    “思寧,不怕,你先和天心一起回船艙!”


    話落,同樣被眼前一幕嚇到發愣的藍天心,立刻回神,她迅速拉著白思寧手臂,進入遊艇一層。


    秦叔深深看了洛冉一眼,不由地點了下頭,目光中充滿讚賞。頭腦冷靜,決策果斷,最難能可貴的是,洛冉能首先考慮到同伴的感受。


    “靠岸!”秦叔冷靜開口。


    淺灘上,礁石旁。


    仰麵躺著一具屍體,麵容已被海水泡爛不可辨識,渾身上下隻穿著一條男性內褲,除此以外的地方盡皆裸露。


    洛冉湊近,蹲下身子仔細觀察,她發現死者軀幹上纏繞著大量海藻,膚色全部泛著死人白,口鼻處有淡紅色泡沫。


    “屍體在海水裏已經泡了一段時間,估計是因為漲潮的緣故,才被衝上了淺灘。”


    洛冉眉頭緊鎖,視線在屍體上來回遊走,對舒靈開口道。


    聞言,舒靈努力將心中本能生出的恐懼壓下,她挪步來到洛冉身畔,低聲道:


    “老大,屍體周圍有發現能證明死者身份的證件嗎?”


    就在這時!


    屍體的麵部突然動了,嘴巴倏地一下張開!


    “啊!”


    舒靈本能驚呼,身體迅速朝後退了數步。


    而洛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個不輕,上身後仰,差點失去平衡跌坐在淺灘上。


    驀地,從屍體張開的黑紫色嘴巴裏,汩汩往外冒著血水,肉眼可見,有什麽東西正要從裏麵鑽出來!


    是一條渾身沾染暗綠色黏液的小魚,它在死者口腔裏轉了兩圈後,立刻擺尾朝水深處遊去。


    秦叔聞聲立刻趕來,他下艇的第一時間就撥打了110,剛才正在電話裏,向市秩序局闡明位置以及發現屍體的過程。


    而八位保鏢則全被秦叔留在了遊艇上,保護白思寧與藍天心兩人的安全。


    因為此刻,沒有人知道,這會不會是一起凶殺!


    “兩位同學,還是不要再看了,我剛剛已經通知了市秩序局,安全起見,我們都回艇上等待吧。”


    “而且這裏是發現屍體的案發現場,還是不要多走動,注意保護一下現場痕跡。”


    秦叔緩緩開口,鄭重囑咐道,他現在對洛冉與舒靈有了更深的認識。


    尋常這個年紀的女生,在看到屍體的瞬間,往往會嚇得魂不守舍,更甚者,還會出現當場暈厥的情況。


    可她們二人倒好,非但沒有逃避屍體對心理的衝擊,反而睜大著眼觀察得起勁......


    “這樣也好,舒靈,我們就聽秦叔的,先回遊艇上吧。”


    洛冉起身,朝著秦叔微微點頭。


    “對,保護案發現場,這非常重要!”


    舒靈同樣深以為然,緊接著與洛冉、秦叔一起返回遊艇。


    ————————————


    “滴嘟,滴嘟,滴嘟!”


    警燈閃爍,警笛長鳴。


    十五分鍾後,市秩序局出警人員全部趕到現場,市秩序局一共來了三輛車,五名秩序員,兩名法醫。


    進入現場前,他們全都佩戴著手套與鞋套,此刻,有兩名秩序員正以屍體為中心,50米為半徑,拉了一圈警戒線。


    這是初步劃定的案發現場範圍!


    另外三名秩序員則在這個範圍內,全麵細致地進行取證、痕檢、對報案人(秦叔)進行問詢的工作。


    屍體周圍,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法醫,正在對屍體進行細致檢查,而另外一名法醫則在用試管提取周圍的環境樣本。


    現在是晚上21:40分,天穹上的超級紅月,由盈逐漸轉虧。


    缺少了月光照耀,夜色顯得更加深沉,漲潮的海水此刻正在退潮。


    “嘩啦...嘩啦......”


    很快,屍體所在的淺灘周圍,海水全部退去,隻留下些沒來得及跟潮水一起退走的小魚小蝦,在泥濘中垂死掙紮。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便是它們生命倒計時的開始。


    警戒現場不遠處,洛冉四人所在的遊艇也因退潮而擱淺,作為案發現場目擊者,她們都有配合秩序局做筆錄的義務。


    所以今夜看來,她們很可能都回不了家......


    遊艇甲板上,洛冉、舒靈、白思寧、藍天心四人站在護欄前,駐足凝望著不遠處忙碌的現場。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消化後,白思寧和藍天心全都接受了眼下發生的事實。


    “老大、靈靈、天心,你們說死者會不會是喝醉酒,失足墜海的?”


    白思寧語氣忐忑,忽然吞吞吐吐地開口問道。


    “應該不太可能吧,就算漲潮的時候,淺灘距離老城區的堤岸還有一段距離,他就算醉酒從堤岸上掉下來,也不應該直接墜海,而是落在淺灘上。”


    舒靈摩挲著下巴,細致認真地分析道。


    聞言,白思寧、藍天心全都點頭,就連洛冉眼中也是閃過一縷亮光,不得不說,舒靈觀察得非常仔細,將現場的地形牢記在心裏。


    從這點便可以看出,舒靈的確很有當刑偵秩序員的潛質!


    緊接著,洛冉順著舒靈的話語,開口補充道:


    “舒靈說得很對,而且還有一點,我們在發現死者的時候,屍體上已經裹了很多海藻,要知道這些海藻一般都生長在深水區。”


    話說到這兒,白思寧、藍天心全都似懂非懂地望著洛冉,唯有舒靈眼睛一亮,立刻按照洛冉推斷激動說道:


    “也就是說,屍體必然在深水區待過一段時間,因為漲潮才被衝上了淺灘。所以,死者生前絕不可能是醉酒失足墜海,隻有兩個可能!”


    “第一,他一心求死,自己跑到深水區自殺,至於第二......”


    舒靈忽然噤聲,身體輕顫,仿佛有刺骨寒氣在侵襲著她。


    “第二什麽?”白思寧與藍天心立刻追問。


    “至於第二,他則是被人故意推下海的......”


    洛冉凝視著十米外的警戒現場,靜靜對著白思寧與藍天心說道。


    “嘶!”,“嘶!”


    聞言,白思寧與藍天心齊齊倒吸一口冷氣,臉上寫滿驚懼。


    月夜浮屍,撲朔迷離。


    每一個字眼、每一個猜測、每一個可能,無不牽動著現場每一個人緊繃的神經。


    就在這時,老城區堤岸上漸漸有人群圍攏過來,議論聲沒有一點掩飾,全都落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唉?下邊兒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還拉上警戒線,連秩序員和法醫都來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我的媽呀,我看到了死人臉,慘白慘白啊!”


    “快!快把孩子領回家去,今晚咱們都在家,絕對不要往外跑!”


    “死者是誰,查出來了沒?會不會是就是咱們老城區的人?!”


    ......


    此刻,死者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沒有人能輕下結論。一切,都必須要等到法醫將屍體檢查完畢後,才會清楚。


    就在這時,從遠處漆黑海麵上,有一大團白色的東西徐徐飄來。


    溫差之下,水汽凝結,起霧了!


    彌漫的霧氣,仿佛化作一隻白色大手,慢慢將警戒現場、堤岸、遊艇、海麵全部封鎖。


    洛冉眉頭緊鎖著,她伸手摸向前方一團白霧,低聲念道:


    “霧,你能永遠遮住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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