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漁夫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在他渾濁的雙眼中,眾人都看出了一絲懺悔。


    他歎息說道:


    “當時俺瞅見了那個女人,她把汽車就停在堤岸上,後備箱朝著淺灘把一個蛇皮袋滾了下去。”


    蛇皮袋三個字一出現,便立刻吸引申張正義與洛冉四人的注意。


    申張正義湊近洛冉耳畔,低語道:


    “法醫在受害者遺體頭發中,發現了一些蛇皮袋的編織物。”


    洛冉聞聲點頭,她知道老漁夫話裏說的蛇皮袋,裏麵裝的應該就是受害者遺體。


    老漁夫繼續開口說:


    “那女娃模樣長得可水靈,年紀也就跟俺孫一樣大,看起來也不像啥壞人,俺還以為蛇皮袋裏裝著的是些雜物啥的。”


    隨後,他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老淚縱橫道:


    “俺是真沒想到袋子裏裝的會是個人,造孽啊,是俺!是俺沒當回事,結果把人家害死了啊!”


    這時漁夫小夥立刻起身,站在漁夫爺爺身後撫著他後背,不停安慰道:


    “爺,不關俺們的事,那會兒誰也猜不到袋裏裝著的是個人啊!當時俺們離那女的2km開外,就算想攔也來不及,想喊也沒人聽得見啊!”


    “那蛇皮袋一掉海裏,立馬就被海浪帶得老遠,俺們就是想撈也撈不到啊!”


    從祖孫倆的話裏,申張正義和洛冉她們漸漸有了一些頭緒,現在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法醫推測的拋屍時間與現實情況相符。


    所以,漁夫祖孫倆當時看到的那個女人,現在就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而且她很有可能就是殺死受害者的凶手!


    “啪,啪!”


    打火機響了兩聲,申張正義點了兩個煙,依次遞給漁夫祖孫倆。


    老漁夫伸手接過煙,猛地開始吞雲吐霧起來,一口煙下肚,他的情緒逐漸恢複穩定。


    另一邊,漁夫小夥接過煙後,旋即摁在煙灰缸裏掐滅,接著把煙別在自己耳朵上麵。


    “俺不抽煙,這煙俺先收著,留給俺爺抽!”


    申張正義對漁夫小夥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轉向老漁夫,開口問道:


    “老人家,你當時在望遠鏡裏看到汽車的車牌沒?”


    老漁夫緩緩搖頭,說:


    “俺隻看到了汽車側麵,沒有前後車牌號碼。”


    緊接著,申張正義繼續問:


    “那汽車是什麽樣的,比如說顏色、品牌、造型,你還有印象嗎?”


    老漁夫偏著頭,眉頭直接擰成一個川字,他正在非常盡力地回想。


    一旁,漁夫小夥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俺爺這輩子,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在漁船上度過的,讓描述船的話俺爺能一個頂仨,但要說車......”


    聞言,申張正義立刻對老漁夫補充道:


    “不用很具體描述,簡單說下顏色、尺寸、外觀就行。”


    老漁夫點了點頭,繼續想著,過了約莫一分鍾後,他再次開口:


    “俺當時就用望遠鏡瞄了車子一眼就沒再看,因為距離太遠,望遠鏡俺調得最大倍數,看東西是清楚了,但視野就小了,所以俺隻看到了汽車局部,應該是黑色的。”


    話落,申張正義臉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抹失望,而洛冉則深深歎了口氣,她知道老漁夫說得都是對的。


    望遠鏡並不是萬能的,放大倍數越大,的確能將遠處的景物看得更清晰,但相應的代價就是,能看到的視野範圍就會被急劇壓縮。


    反之,如果放大倍率縮小,那麽可觀察到的視野範圍就會寬闊許多,能看到的景物內容也就隨之增加。


    這是光學成像的物理定律,不可改變。


    然而就在這時,老漁夫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陷入低落的所有人,全都爆發出無比激動的神采。


    “俺雖然沒能看清停在岸上的是啥子車,可俺看清了那個女娃的臉!”


    申張正義虎軀驟然一震,立馬又掏出來一根煙,用打火機飛快點燃,給老漁夫續上,急促道:


    “老人家,快和我們詳細說說!”


    老漁夫接過煙猛吸了一口,然後在洛冉、舒靈、白思寧、藍天心四人注目下,緩緩開口道:


    “俺看到的那個女娃,額頭前的頭發是平齊的,但是不過眉毛,眼睛很大跟玻璃球似的,鼻子挺翹得很......”


    與此同時,洛冉湊近白思寧耳畔,低聲說了幾句,白思寧立刻點頭,在微信上快速發送著消息。


    很快就有一位服務生,為洛冉拿來了紙、橡皮、畫板、以及削好的各色鉛筆。


    她要根據老漁夫的目擊口供,現場畫像!


    頓時,漁夫小夥看著洛冉的目光中充滿驚異,他看著洛冉在紙上,一筆一畫開始迅速勾勒,整個人都看傻了!


    申張正義看了一眼洛冉後,微微點頭,他非常信賴洛冉的畫像能力。


    見洛冉畫像,老漁夫語氣一頓,有意放慢了說話速度。


    “漁夫爺爺,您不用照顧我畫畫的速度,請照常把嫌疑人的麵貌特征描述下去。”


    洛冉開口,對聲音放慢的老漁夫提醒道。


    老漁夫點了點頭,臉上再度浮現一抹追憶道:


    “她臉型看著像瓜子臉,但是下巴又不算太尖,看上去特別秀氣,看上去就像...…就像才畢業不久的女大學生。”


    洛冉用鉛筆迅速在紙上描畫,十餘秒後,一個青年女性瓜子臉,連帶雋秀的五官躍然紙上。


    緊接著,洛冉立刻將畫板豎在老漁夫麵前,讓他確認。


    “嗯...看著有點像,又有點不太像,這個嘴唇有點厚了,應該再薄一點,然後下巴還是尖了點。”


    聞言,洛冉將畫板平攤在桌上,立刻用橡皮、鉛筆做著修改。不一會兒,一張更精巧,更細致的畫像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


    “對,大體上就是這樣子!”


    老漁夫瞪大眼,情緒激動,眾人聞言全都長舒一口氣。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老漁夫盯著畫,嘴裏驚疑一聲道:


    “怪了,初看很像,但總覺得哪裏還差了些啥,這畫像看著跟沒神似的......”


    眾人才舒出的一口氣,立刻又倒吸了回來,舒靈性子直率,當先問道:


    “漁夫爺爺,您再仔細瞅瞅,是不是哪裏還漏了一些細節,我們老大畫像很厲害的,隻要你說的出來,她就能畫得出來!”


    老漁夫“嗯”了一聲,隨後便低著頭,一個人在腦海記憶中翻索。


    時間足足過了五分鍾後,他猛地一拍大腿,渾濁的雙眼中似有兩條光柱爆射而出。


    他呼吸急促地說:


    “俺想起來了,當時俺記得,那女娃娃她把蛇皮袋滾下去的時候,好像剛剛哭過。俺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還留著兩顆淚珠,左邊那顆是正常清的,但右邊...右邊那顆是紅色的!”


    紅色淚珠?!


    聞言,眾人渾身一震,仿佛聽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洛冉身側的座位上,舒靈大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緊接著舒靈目光灼灼,似有火焰在燃燒,麵向眾人開口道:


    “紅色淚珠?!那真的是眼淚嗎......”


    “會不會是凶手在處理屍體時,沾染的受害者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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