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五分鍾後。


    “怎麽樣啊小丫頭,這戰國帛畫《豢龍氏馭龍圖》,你到底鑒定出結果來了沒有?”


    攤主不耐煩道。


    “你急個錘子啊,時間才剛過了五分鍾而已,光五分鍾能看出來什麽?”


    舒靈斷喝,但音量越說越低了下去,她不想讓洛冉受到一絲一毫的幹擾。


    聞言,攤主砸吧了兩下嘴,然後把眼睛閉上,閉目養神,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對這幅《豢龍氏馭龍圖》有著絕對信心,吃準了洛冉肯定看不出端倪。


    沒錯,這幅《豢龍氏馭龍圖》也是贗品,但破綻之處如果不借用外物儀器的話,僅憑肉眼根本難以發現。


    除非是受過專業訓練,視力超乎常人的戰鬥機飛行員,才有那麽一絲可能找出破綻。


    “小姑娘,大爺這有放大鏡,借你使使!”


    人群中,先前心疼洛冉的大爺,忽然開口道,他看洛冉眼睛緊盯帛畫一眨不眨的樣子,很是心疼。


    聞言,攤主眼睛猝然睜開,麵色一變,不過轉瞬又恢複如常,他現在忽然有些後悔,後悔沒提前設下不準借助外物的限製條件。


    “大爺,謝謝你,放大鏡我可能不需要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這幅畫的真偽。”


    話落。


    現場眾人立刻來了興致,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人群後麵的人不由踮起腳尖看向洛冉,看向她手上的《豢龍氏馭龍圖》。


    “哦?小丫頭,既然你已經知道結果了,那就說說吧。”


    攤主嘴歪著,露出譏諷模樣。


    他根本不認為洛冉在不借助放大鏡的情況下,能找到畫上那處破綻。


    洛冉輕吐出兩個字:


    “贗品。”


    “嘶!”


    圍觀眾人驟然抽吸著冷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答案。


    “姑娘,這戰國帛畫真的是贗品嗎,我看著不像啊,現在時間還早你再慢慢看看唄,千萬別心急看岔了。”


    “是啊,姑娘要不你再仔細看看,這帛畫上的人物、神龍、雲霧惟妙惟肖,不能是贗品吧,贗品有這麽高超的繪畫技藝嗎。”


    “姑娘啊,你用大爺的放大鏡再仔細瞅瞅,這作畫的絹帛料子看上去有些年月了,大爺哪怕不上手摸,都能感到一股曆史的厚重!”


    ......


    大家的話,表麵上是在“反對”自己的論斷,但實際上卻是在為自己擔心,洛冉心裏感到暖暖的。


    她轉過身麵向人群,柔聲道:


    “各位,不用再看了,這幅戰國帛畫《豢龍氏馭龍圖》,贗品無疑。”


    見洛冉已有決斷。


    眾人隻好不再勸洛冉繼續看,轉而把目光投向攤主,等他的回答。


    “你說是贗品,那麽理由呢?”


    直到現在,攤主還是不信洛冉看出了那處破綻,他強自鎮定道。


    “這幅《豢龍氏馭龍圖》的破綻之處,其實並不在於畫麵內容,因為戰國時代距今已2000多年,且當時光大國就有齊、楚、燕、韓、趙、魏、秦七個,那些林立的小國更是無數;


    這便造成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繪畫風格,所以單從畫麵內容來判斷真偽,不僅難而且並不直接,所以......”


    “所以你呱唧呱唧說了這麽多,不還是沒說明破綻到底在哪?”


    攤主嗤笑一聲,打斷洛冉。


    當即,舒靈再次站了出來,她眉頭直接皺成川字,道:


    “別人在說話的時候能不能請你把嘴閉上,不要插嘴打斷,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


    被舒靈這麽一嗆,攤主頭一縮聳了聳肩,然後朝洛冉伸手示意她繼續。


    洛冉接著往下說:


    “我之所以斷定《豢龍氏馭龍圖》是贗品,依據不在於畫麵內容,而在於這幅畫所用的絹帛材質;


    我發現,作這幅畫的絹帛是【雙絲絹】,這是現代常用的絹帛,而在2000多年前的戰國時代,蠶絲紡織技術根本達不到雙絲絹的水平,當時有且隻有【單絲絹】:


    這一點可以對比天湘省博物院館藏,陳家大山戰國楚墓出土的《龍鳳仕女圖》,一驗便知;


    【雙絲絹】在我國曆史上最早出現是在宋代時期,眾所周知,宋代是我國書畫藝術的巔峰,因此推動了絹帛由【單絲絹】向【雙絲絹】演變,這一點在宋代《太平禦覽》古籍中可以得到驗證。”


    話落。


    全場俱靜,每個人都低著頭若有所思,在細細體味洛冉這番話。


    少頃之後。


    當眾人再次抬頭看向洛冉時,他們眼睛裏全都閃爍亮光,看洛冉的眼神充滿尊崇!


    古董文物這一行,達者為師。


    隻要你說得有理有據經得起推敲,那就是大家的老師,這無關乎年紀、身份、職業地位!


    此刻,舒靈、白思寧、藍天心三人,看向洛冉的眼睛裏,仿佛有無數顆小星星在閃爍。


    “老大,你好棒啊!”


    白思寧挽著洛冉胳膊,嬌聲道。


    “嗯嗯,老大你好厲害!”


    藍天心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至於舒靈,她扭頭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後邊,唯獨不去看攤主所在的前邊。


    旋即,她重重咳嗽吸引大家注意力,說:


    “咳咳咳,有的人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用更好的【雙絲絹】去做贗品,卻忘了2000多年前戰國那會條件不太好,老祖宗們作帛畫隻能用【單絲絹】......”


    “噗!”


    洛冉輕笑一聲,被舒靈這段“毒舌”的話,逗樂了。


    另一邊。


    攤主的整張臉都快綠了,從洛冉說出【雙絲絹】這三個字時,他就知道畫上那處破綻被找到了!


    隻是令他難以置信地是,在不借助外物儀器的情況下,僅憑一雙肉眼觀察,麵前這個女孩怎麽可能看清絹帛,到底是【雙絲】還是【單絲】?


    要知道,這幅畫的絹帛已經紡製定形,而且上麵又有圖畫顏料遮擋,怎麽可能會被人肉眼看穿?


    然而,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麵前,容不得攤主不信!


    “這一局,你贏了!”


    攤主咬牙切齒道。


    “耶!又贏了一局!”


    白思寧開心得原地跳起來,歡呼雀躍。


    “哼,別得意的太早,我這還有最後一局,如果最後一局你們輸了,那即便之前連贏兩局,到最後這場賭鬥還是你們輸!”


    攤主重重冷哼。


    聞言,白思寧臉上的歡呼雀躍陡然消失,轉而變得凝重,她手緊緊抓著洛冉胳膊,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給洛冉支持加油。


    與此同時。


    現場看熱鬧的眾人,麵色也都跟著凝重起來,最後這一局事關雙方整場賭鬥的勝負。


    是決勝局!


    如果說之前兩局是女孩初露鋒芒,攤主小試牛刀的話,那麽接下來這最後的決勝局,雙方一定會全力以赴。


    尤其是攤主,他勢必會拿出更難辨別真偽的物件,甚至有可能,直接拿一件真家夥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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