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中學,校門口。


    放學的學生人潮中,洛冉一眼便看到戴著白雪公主麵具的平安。


    “平安,我在這兒。”


    洛冉高高揮舞雙手示意。


    “哇,姐姐你真的來了啊!”


    平安如歡快小鹿一般,蹦跳著來到洛冉身邊,親昵道。


    “姐姐當然會來啦,因為姐姐和平安約好了,要一起回家看爺爺的啊。”


    洛冉柔聲道。


    “嗯嗯,姐姐,我這就帶你回家看爺爺,哎呀不對,等一等,姐姐,我還要去菜市場買菜回去做飯呢,爺爺他隻有一隻手,做飯炒菜都很不方便的。”


    平安脆聲道。


    聞言,洛冉心猛地顫了一下,平安這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


    “好,平安,姐姐陪你一起去菜市場買菜,等回到家姐姐幫你一起做飯炒菜。”


    “嗯!謝謝姐姐!”


    ————————————————


    老城區,一戶民房小院。


    小院四周被水泥牆圍起來,牆上有彩色粉筆畫的各種各樣卡通人物,其中最多的就是白雪公主。


    與周圍的樓房不同,這戶小院裏的三間房全都是平房,電表箱就裸露在居中那間房的牆頭,紅色與藍色的電線,被密密的蜘蛛網纏繞著。


    院子裏有三隻老母雞,其中兩隻正在用爪子刨泥地,看樣子是準備把剛下的蛋埋起來。


    平安眼疾手快,一下衝了過去把母雞嚇跑,然後在泥坑裏找到兩個還帶著母雞體溫的雞蛋。


    頓時,她高興地朝中間屋裏喊道:


    “爺爺,爺爺,母雞下蛋啦,下了兩個呢!”


    “平安,你放學回來了啊,怎麽比平時晚了點,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麽事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與想象中的體弱氣衰不同,這道聲音中氣十足,隱隱地洛冉還能從中感受到一股剛烈。


    這與印象中斷臂老人虛弱的聲音,很不一樣。


    看到爺爺從屋裏走出來後,平安立馬迎了上去,高興說道:


    “爺爺!我遇到了一個好心的漂亮姐姐,她幫了我好大好大一個忙,然後姐姐想來看看爺爺你,所以我就帶她回家啦,還有爺爺,這些蔬菜和肉都是姐姐在菜場買的,有好多好多呢。”


    洛冉視線跟隨平安腳步,落在爺爺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他空蕩蕩的袖管上,那原本應該是右手臂所在的位置。


    老人80多歲頭發花白,傴僂的後背駝了下來,上半身就像是一張彎著的弓,以致於老人現在的個頭,隻與十二三歲的平安一般高。


    “姑娘,怎麽稱呼你?”


    老人走上前抬頭看著洛冉,有些吃力道。


    見狀,洛冉立馬彎下腰,讓自己與老人處在同一水平線上。


    “爺爺,您叫我薑蘭就好,我來看您,其實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走,姑娘,先進屋,有什麽事等吃過飯再慢慢說。”


    “嗯,也好。”


    進屋後洛冉發現,雖然屋子外麵看起來破破落落,但屋子裏麵卻很溫馨,白白的牆上貼著五顏六色、閃閃發光的卡通貼紙,有白雪公主、小豬佩奇、小紅帽、美人魚、飛天小女警……


    走進這間屋子,就像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


    此外,洛冉注意到,整個屋子裏找不到一麵鏡子,就連窗戶玻璃上都包著一層薄窗紙。


    頓時,洛冉看老人的眼神愈發柔和,想來他這麽做,全是為了平安。


    接下來,洛冉和平安將一些菜和肉放到老舊冰箱保存,剩下一些作為晚飯食材。


    隨後,洛冉和平安來到小院西邊的廚房,平安在土灶下燒火,而洛冉則係著圍裙束起頭發,擔當主廚。


    約莫一小時左右,裏屋木板桌已擺上了【清炒青菜】【香蔥豆腐】【回鍋肉】【番茄蛋湯】三菜一湯,其中【番茄蛋湯】用得,還是平安剛掏的那兩個雞蛋。


    “唔唔唔,薑蘭姐姐,你做得菜太好吃了吧!”


    平安每吃一口菜,就會誇一次洛冉,同時夾菜速度飛快。


    此刻,平安已經把白雪公主麵具摘了下來,就像這個年紀的正常孩子一樣,開開心心吃著晚飯。


    看著平安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老人也跟著笑了,隻是在他笑容裏,還夾帶著惆悵與心疼。


    見狀,洛冉知道時機到了!


    “爺爺,我來看您主要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我認識一位長輩,她精通絕學【易容術】,我想讓平安拜她為師,然後......”


    當下,洛冉娓娓開口,將小幺婆婆與【易容術】之間的故事,告訴了老人和平安。


    “爺爺,如果平安學會了【易容術】,那就可以讓她毀容的臉恢複如常,從此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洛冉著重強調道。


    話落。


    老人濁眼陡然爆發明亮光彩,他激動得身體打顫,那空蕩蕩的右手袖管無風自動!


    “好,太好了!隻要能讓平安的臉變好,就是叫我現在死了我都願意,姑娘,我同意,我一千一萬個同意啊!”


    與此同時。


    平安呼吸急促,胸脯正劇烈起伏。


    【易容術】能讓自己毀容的臉,恢複成正常人那樣,等於是讓自己重獲新生!


    然而,下一秒。


    平安忽然神色一黯,搖頭說:


    “薑蘭姐姐,我聽你說學【易容術】得花好長時間才能學會,像小幺婆婆那麽厲害的人,都花了10年時間才學會;


    要是我的話,時間一定會更久,可我沒有那麽多時間,我平時要上學,到了寒暑假的時候我想去幹活掙錢,給爺爺把手臂買回來。”


    話落瞬間,老人立馬出聲喝止:


    “平安,爺爺沒這隻右手一點關係沒有,這麽些年過來爺爺早都習慣了,你的臉才最重要!


    再說,爺爺今年已經88歲,是半隻腳入土的人了,給爺爺花大幾萬塊錢裝手,不值當啊......”


    “不,爺爺,值當!你是我唯一的親人,要是當年沒有你領養我,我現在還在福利院裏羨慕其他小朋友呢,是你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我一定要給你把手買回來裝上的!”


    平安小臉滿是認真,堅定道。


    看著眼下舐犢情深的這一幕,洛冉眼睛脹熱,眼眶裏有淚珠在打轉。


    “平安,要是爺爺的手裝好了,你是不是就願意拜小幺婆婆為師,跟她學習【易容術】?”


    洛冉抹了抹眼睛,柔聲問。


    平安愣住了,她呆呆看著洛冉,怔怔點頭。


    當即,洛冉一諾千金道:


    “平安,爺爺到醫院裝手的錢姐姐來出,這樣以後放寒暑假的時候,你就安心跟著小幺婆婆學【易容術】,讓臉變好。”


    “姐姐,我......”


    平安哭了,她想要說很多感謝洛冉的話,卻卡在哽咽的喉嚨裏,說不出來。


    老人沒有哭,此刻他看洛冉的眼神裏多了一抹意味深長,隨後他突然站起身,似下了某種決心對洛冉說:


    “薑蘭姑娘,你跟我到院子裏來一下,平安,吃過飯你就回屋寫作業吧,爺爺不喊你的話不要出來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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