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基地,薑衍房間。


    麵積比一般臥室要小,看上去就像是一間庫房改造而來,房內沒有過多陳設,處處透著簡約二字。


    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盞老式拉繩頂燈。


    洛冉難以想象,父親當年就是在這樣樸素條件下,隻用了短短3年時間,就完成了基地原計劃30年要做的事。


    “葛叔,你不進來嗎?”


    走進房間,洛冉發現葛必先還站在門外。


    “不了洛冉,自從師父當年失蹤後,這間屋子我每天都會來,今天就把它留給你吧。”


    葛必先笑著說完,臨走時不忘囑咐道:


    “洛冉,師父記錄下的信號波形,就在書桌抽屜裏,裏麵還有一些其他東西,你都可以看看;


    喔對了,晚上5點基地食堂準時開飯,記得別忘了吃飯。”


    話落。


    葛必先離開了,順手把房間門輕輕帶上,將時間和空間留給洛冉。


    ......


    洛冉沒有急著打開抽屜,翻找信號波形,她走到床邊慢慢坐下。


    床,沒有彈性,是堅硬的木板床,上麵的被褥床單整潔如新,應該是有專人負責換洗整理。


    好似薑衍同誌從未離開。


    “葛叔,謝謝你,有心了。”


    洛冉躺了下來,以當年父親的視角,仰望房間天花板,不,說是天花板並不確切,因為上麵並沒有吊頂,也沒有任何圖案,隻是一麵灰色的水泥樓板。


    如果視角旋轉90°。


    這就是一麵冷冰冰的牆。


    驀地。


    洛冉從床上站起來,拿出手機,將拍照調成全景模式,拍了房間照片準備給母親發過去,她一定也想看看這裏。


    然而,微信界麵。


    “圖片發送失敗!”


    圖片旁顯示紅色感歎號。


    洛冉猛地想起來,天眼基地屏蔽了手機通訊信號,這裏與世隔絕,像是一處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洛冉收起手機,重新躺回床上,望著水泥天花板,喃喃自語:


    “爸,你知道嗎,上幼兒園的時候,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來接,可我隻有媽媽,我也好希望你能來接我。”


    “爸,你知道嗎,上小學的時候,我被同學說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我哭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哭。”


    “爸,你知道嗎,上初中的時候,每次考完試老師都讓拿著卷子回去找家長簽名,每一次都是媽媽幫我簽,我...我多想你的名字也能簽上去啊。”


    “爸,你知道嗎,上高中的時候,我遇見了小九,還有舒靈、思寧、天心、柳老師、馬老師、申隊、羅譯......”


    “爸,全國統考我考上了清大,而且跟你是同一個書院,我既是你的女兒,也是你的學妹,直係學妹喔!”


    “爸,我......”


    “我好想你。”


    ......


    洛冉說了很多很多,說到最後許是說累了,她眼睛裏的光越來越少,眼瞼慢慢覆蓋下來。


    她睡著了。


    躺在父親的床上,就像躺在父親的懷裏,被褥床單仿佛還留有父親的餘溫。


    夢境之中。


    洛冉感到自己的臉,被一雙溫暖大手慈愛撫摸著,那手上明明滿是老繭,磕著皮膚,卻給洛冉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爸!”


    洛冉從床上驚醒,睜開眼的瞬間,房內空空如也,那雙大手消失得無影無蹤。


    失落如潮水,打濕洛冉雙眼,兩行清淚簌簌而下。


    突然!


    “不對!這不是現實,這是晝想夜夢創造的夢境!”


    “醒來!”


    嘩!


    洛冉再一次從床上驚醒,然而房內依然空空如也,別說夢裏那雙大手了,就連風都沒有一絲。


    同樣的失落,洛冉又品嚐了一遍,她兩頰淚痕加深,怔怔無言。


    良久之後。


    洛冉吸著鼻子擦幹淚水,來到書桌前坐下,伸手拉開抽屜。


    出現一張稿紙、一張照片、一本書、還有一副撲克紙牌。


    洛冉先看稿紙,上麵畫的就是父親當年“看”到的信號波形,看上去就像是很多幅心電圖,雜亂無章組合在一起,沒有絲毫規律可言。


    洛冉看了一會,看不出什麽線索,於是將稿紙放在一邊,視線轉而看照片。


    “噗,這小baby是誰啊,怎麽長得這麽黑......”


    洛冉忍不住笑出聲,因為這孩子真的太黑了,黑得簡直跟煤炭一樣。


    然而下一秒,洛冉笑容瞬間凝固,笑不出來了!


    她翻開照片背麵,赫然寫著:


    “2005.2.28,6斤2兩。”


    完蛋!


    這小黑baby就是自己啊!


    洛冉嘴角狠狠一扯。


    然後接著去看那本書。


    書名《格林童話》,封麵是家喻戶曉的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圖畫風格非常符合上個世紀的審美,應該是最早引進國內的那一版。


    博覽群書技能下,洛冉快速翻完整本書,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這就是一本普通的童話故事書,應該是父親在提前做功課,好等項目結束回家哄小時候的自己睡覺用。


    於是。


    童話書也放到一邊。


    緊接著。


    洛冉目光定格在最後那副撲克紙牌上,即便不借助博覽群書的力量,洛冉也能輕易察覺出,這副牌黑桃??、紅心??、梅花??、方塊??,從a~k一共52張全都在。


    唯獨少了小王和大王!


    兩張王牌,無影無蹤!


    洛冉麵色凝重起來。


    撲克紙牌在常人眼中,或許隻是消遣娛樂的工具,但在自己眼中,則有著非常特殊的含義。


    “小九,你知道王牌......”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洛冉才想起來,小九已經不在自己腦海了。


    “算了,順其自然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又或者是我自己想多了,可能父親當年和基地同誌一起玩撲克牌的時候,不需要用到大小王這兩張牌。”


    洛冉將稿紙、照片、童話書、撲克牌重新放回原位,她並不打算將它們帶走。


    就讓這裏的一切,保存在父親失蹤前的狀態,或許有朝一日,父親會親自回來取。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眼下,最要緊地,還是今晚的三星探測。


    就在這時。


    門外響起花朵的聲音:


    “洛冉,天眼深空參數已經校準完畢,吃過晚飯就可以探測三星啦,現在我們先去食堂吃晚飯吧,托你的福,夥食標準提高了不少呢!”


    “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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