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她又喂了它兩次水,然後把驅蟲的藥草扔進火裏,一邊重新替它清潔傷口、換了藥,然後煮食那些挖回來的食物和可以止痛化瘀的藥草,她盡力將它們煮到爛糊,弄成稀泥狀,放涼之後,再喂給它吃。


    這一天,它一直處於半昏沉狀態,態度配合許多,她要它喝水,它就喝水,要它吃東西,它就吃東西。


    大部分的時間,它都像是在睡覺。


    但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聞到那食物的味道,它就不肯吃了,沒有多餘的力氣抗議,它隻能皺起可怕的眉頭和鼻子,用那雙大眼瞪著她,隻差沒直接嗤之以鼻了。


    「我知道這不好吃,但你要知道,我沒有太多的工具,這裏不是家裏的廚房,我隻有竹筒和這把箭,這些東西能吃你要偷笑了。」


    她端著竹筒,碎念著。


    它不聽,隻緊閉雙唇,用鼻孔對她噴氣。


    「你需要體力,而且裏麵加的藥草可以讓你沒那麽痛,也好得快一點。」她回瞪著它,說:「把嘴巴張開。」


    它的回應是把那顆碩大的腦袋轉開,擱到一旁地上。


    她捧著那裝滿了食物的竹筒,走到那一頭坐下,傾身湊到它眼前說。


    「把嘴巴張開。」


    它擰著眉,慢慢的再次轉過頭去。


    換做別的時候,她定要生氣了,可在差點失去它的現在,她擁有無比的耐心與毅力。


    所以她再起身,走到它正前方,再坐下。


    這個位置好多了,不管它將腦袋轉到左邊或右邊,她都可以把東西湊到它嘴邊,真不知道她剛剛為何沒想到,大概是因為她太累了,而且也餓了。


    思及此,她腹中傳來陣陣鳴動。


    她看見它的耳朵轉動了一下,朝著她的方向。


    「是的,沒錯,那是我肚子在叫,我餓了。」她對著它豎起的耳朵說,「天知道你有多不知好歹,你不吃,我吃。」


    說著,她一邊幹脆把那爛糊糊的東西送進自己嘴裏。


    吃了一口,她差點吐了出來。


    天啊,好難吃,這東西超可怕的,清淡無味不說,還有刺鼻的藥草味。


    當她忍不住吐舌作嘔時,看見它轉過了頭來盯著她瞧,一臉的幸災樂禍。


    她煮的東西通常沒那麽難吃,她嘴刁得很,但這回因為太累,又在野外,讓她忘記加鹽了,可這種荒山野嶺,哪來的白鹽能用?


    銀光重新將她簡單做的竹匙又伸到它嘴邊。


    「對啦,很難吃,可你遲早都是要吃的,我們可以等你累了,然後我再拉開你的嘴,把這可怕的東西灌進去,或者你自己先把它們吃掉。」


    它聳動它的眉頭,一臉質疑。


    「我保證下一餐不會把藥草和食物煮在一起。」她把竹匙湊得更近些。


    它遲疑了一會兒,見她一臉堅持,才終於伸出舌頭,舔食竹匙上的爛糊。


    銀光見狀,方鬆了口氣,她一小匙一小匙的喂食它,邊哄著:「來,再一點,再吃一點,吃完這些就好了,晚一點我會弄更好吃的東西,真的。我剛剛看到一些薯蕷的葉子,你記得以前帶我到山裏找薯蕷嗎?你教我怎麽找到它,再磨成泥來吃,我想我可以找到一點花蜜,讓你和著吃。怎麽樣,感覺不錯吧?」


    它沒讚成,也不反對,隻是在舔完最後一口之後,把頭放回前爪上,合上了眼睛。


    它看起來好累好累,她忍不住伸出手,一次又一次的輕輕撫著它,啞聲承諾。


    「睡吧,好好休息,我會保護你的……一定會……一定會……」


    半晌後,它睡著了,她差點也跟著昏睡過去,但要做的事,和山一樣多。


    首先,她必須要想辦法找到更多食物,這兩天她到處都沒看到在地上跑的動物,大概是它的氣味讓它們主動閃避,不過天上的鳥很多,她看見好幾隻肥大的雉雞在溪邊晃蕩。


    從小她對習武的興趣就不曾比對食物高,不過她有箭,楚大哥的黑箭完好無缺,她可以用竹子做出一把弓,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可以獵到幾隻雞。


    她勉強打起精神,再次往竹林走去,天快黑時,她灰頭土臉的抓了一隻肥雞回來,還挖了更多的竹筍和一些野生薯蕷。


    銀光再次將火生起,剝掉了毛,去了內髒,烤熟了雞。


    它聞到香味,醒了過來。


    她掰開了雞腿試圖把雞腿撕成肉絲,方便它食用時,它已經將整個腦袋湊了過來,張嘴咬住了那隻腿。


    她嚇了一跳,但它已經搶走了那隻烤得香噴噴還在滴油的雞腿,顯然它的狀況比她想像中好多了。


    見它沒兩下就將那雞腿解決掉,她吃著手上殘餘的雞肉絲,瞅著它道:「現在你開始慶幸,我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了吧。」


    它舔著油嘴,一雙眼還盯著火上剩下的那隻雉雞,她笑著把整隻雞都遞給它,「喏,都給你。」


    它見狀,一口就咬住了那隻雞。


    銀光一挑眉,道:「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虧我以前還以為你就愛吃素,可裏昂說的沒錯,你們真的很愛吃肉,不過我今天隻抓到這隻,其他得等明天看看運氣了。」


    她說著,從火中翻出好幾顆烤焦的竹筍,剝去焦黑的皮,然後拿到溪邊把筍子洗幹淨,再帶回來給它。


    它囫圇吞棗的解決了那隻烤雞,然後開始吃那些白筍。


    「說真的,我本來是希望能拿雞骨頭來熬筍子湯的。」她一邊用右手把嫩白的竹筍一顆顆丟進它嘴裏,一邊也拿了一顆咬了幾口喂自己。「可我看現在是沒望了,總不能叫你把到嘴的雞給吐出來,對吧?」


    它咀嚼著那些竹筍,大大的眼直盯著她瞧,竟然看起來,還真有那麽一點無辜的模樣。


    「你真的聽得懂我在說什麽嗎?」


    她孤疑的瞧著它,咕噥抱怨:「裏昂獸化的時候,感覺好像聽得懂我說什麽,但他有點難搞,他不肯和我說他到底記不記得獸化時發生的事。我還得威脅不給飯吃,他才會幫我做事,但有時候,就連這招也沒用。我還是到你們打起來的那天,才知道他竟然可以自由控製獸化的程度。」


    它吃完了所有的筍子,琥珀色的大眼,直盯著她手中剩下的那一口。


    銀光把吃剩的筍子也給它,它的舌頭舔過掌心,有點癢,感覺像是她之前喂過的小貓那般。


    話說回來,它這溫馴的模樣,其實感覺上就像隻大貓一般,隻是體型超大而已,這念頭,幾乎讓她笑了出來。


    她起身,到溪邊拿來事先已經磨好裝在竹筒裏,用溪水冰鎮過的薯蕷泥,一匙一匙喂著它,道:「這幾年,我隻查出他是從異國來的,他獸化時被拂林的商人抓到,結果一路被帶到這兒來,說要進貢給皇上,但他找到機會逃了出來。」


    她其實偷偷在薯蕷泥裏加了一些藥草,但大概是因為她也加了花蜜,吃起來甜甜的,它沒有多加抗拒,她再舀一匙給它時,它乖乖舔食著。


    她稍稍放了心,邊喂邊和它說:「我還以為你和他一樣,也是不小心被抓到,才又被爹救回來的,可我去問娘,娘還是堅持說你還是個娃兒時,就被放在老家大門外,那留下你的人,在信箋上說你是爹親生的呢,那信箋娘到現在還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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