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什麽藥可以避孕,所以她不可能懷他的孩子。


    她不想成為他的妻子是不想克死他,雖然他的八字帶煞,說是可以鎮住她,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如果自己真克死了他,就算她也馬上跟著去投河,她也原諒不了自己。


    「對了,你這幾日在忙什麽?怎麽沒在府裏見到你。」她連忙轉移話題,免得他又提婚事。


    「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有個扒手在偷我的錢袋吧?」他不答反問,修長的手來回輕撫她的秀發。


    丁香訝異。「你知道?」


    他含著某種深意笑望她。「我足足等了他三天,就等他上鉤,那錢袋是特製的,會沿路灑落細金粉,如此一來,便可以找到他們的秘密會所,但你把他嚇跑了。」


    丁香很尷尬。「啊?原來……原來是這樣,所以當時你才會對我皺眉……可是你怎麽知道他會來偷你的錢袋呢?」


    她還以為自己幫了他,沒想到卻是破壞了他的計劃,真是要命。


    皇甫皓飛繼續說道:「平南王集結了一幫邪魔歪道,在策劃著一些事,還把那派邪道之人引進京城,他現在可說是膽大包天,已經殺害了皇上最為倚重的文相長平侯,我手中握有兵權,是他目前最大的阻礙。我打聽到消息,知道他想偷我印信,製造我通敵叛國的偽證,好光明正大趕我下台,接掌我的兵權,不過將軍府門禁森嚴,我怕他們不好下手,才特地混在人群裏幫他們製造機會……然而依照現在的情勢看來,如果我再不快點揭發他的陰謀,恐怕會危及皇上。」


    丁香的心突然跳的很快。「你說策劃?是說……造反嗎?」


    「沒錯。」皇甫皓飛直言無諱,神情忽爾顯得深沉。「平南王本為攝政王,但他不甘還政皇上,想自己稱王。」


    丁香看著他那轉為冷峻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哆嗦。「那怎麽辦?」


    「我已自關外兵營選了兩千名身手矯捷的士兵悄悄地潛入京裏以及駐紮在城外,一有動靜便會先製伏平南王的人馬。」


    丁香對這些爭權之事實在不懂,她隻能叮嚀道:「那你自己小心點。」


    「就這樣?」


    聽見這不甚滿意的語氣,丁香愕然抬首。「不然要怎樣?」


    皇甫皓飛笑著擁緊了她,在她頰畔親了又親。「你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解風情,硬邦邦的,就好像怕人了解你似的,真不懂我怎麽會喜歡你。」


    紅霞不期然的飄上丁香臉頰,她期期艾艾地道:「我也不懂。」


    皇甫皓飛開懷而笑,再度覆上了她的身子,在她耳畔說道:「那太好了,我們真是天生一對,這是我給你的定情之物,你要一輩子帶在身邊。」


    他脫下指中偌大的玉戒套入她拇指,私訂了終身。


    皇上親自草詔,策封皇甫皓飛為震南侯,連同他在內,所有此役有功的軍官全被召入禦花園參加皇宴。


    酒過三巡,皇上與皇甫皓飛在柳苑散步,兩人踩過深雪,君臣無所不談。


    「平南王一直提議要將義女柳鈴兒許配給愛卿,據說柳鈴兒才色雙全,不知愛卿意下如何?」年輕的皇帝李決與皇甫皓飛年齡相仿,兩人今年都是二十七歲,他兩年前才開始獨自聽政,在那之前,都由先帝指定的平南王攝政。


    「不如何,微臣沒興趣。」皇甫皓飛回答的十分冷淡。


    他知道自己是平南王最大的眼中釘,因他手中握有兵權,若要政變,首先要除掉的就是他,想把寵愛的義女嫁給他不過是想在他身邊埋眼線罷了。


    「皓飛,你已經建立了功名,還不想成家嗎?」李決見他反應冷淡,也不生氣,反而微笑關心地問。


    「皇上還不了解微臣?」皇甫皓飛微微挑眉。「如果不是天下間最最平凡的女子,微臣就沒有把握與其共度一生,微臣心靈殘缺,不想連累他人。」


    李決還是太子時,他們便是好友,當他十六歲自動請命要去殺敵建功時,當時身為太子的李決一度也想跟著去。


    「皓飛,這麽多年了,你也實現了你的理想,覺得如何?」李決問道。


    聽到李決的問話,皇甫皓飛俊美的麵孔浮出一種嘲諷的神情,懶洋洋地道:「很後侮。」


    李決微微一愣。「什麽?」


    皇甫皓飛淡淡地丟去一眼。「微臣很後悔年少輕狂,見青龍大將軍每次班師回朝都威風凜凜。便心生向往,微臣不該向往才對。」


    青龍大將軍是他的親舅舅,他追隨舅舅上戰場,卻在一次戰役中,眼睜睜看著敵人將舅舅五馬分屍而無能為力。


    然而憾事不止這一樁,他的弟兄,那些跟他一起對抗南蠻族的弟兄,多的是前一日才與他交談過,後一日便在沙場上身首異處,甚至是斷手斷腿。被開膛剖肚,在天性凶殘的南蠻族人手下,死狀甚慘。


    那灌滿了北風的營帳,堆積如山的屍體,隨風飄飛的戰旗,滿地砍出缺口的弓刀,塞北的馬蹄,關外的鐵甲,用雪水煮馬肉的破鍋……這便是榮耀加身背後無止境的陰暗。


    他甚至想過,幸好端梅郡主病死了,不然有他這樣的丈夫,是她的不幸,養在深閨的她,又怎能了解他這個丈夫的內心呢?


    「皓飛啊~」李決忽然笑了,笑聲有抹奇異的尖銳。「若不是你,朕又如何能安穩坐在這龍椅之上?所以你千萬不要說後悔了,頂多朕多賞幾個美人給你便是,看你要江南的美人還是北方的佳麗,朕通通滿足你。」


    皇甫皓飛驀然抬頭。


    他看到李決的神色有些灰敗,臉色卻異常紅潤,然而人中又呈現暗黃,十分詭譎。


    適才進宮時,他並沒有仔細看皇上,現下是因為走進柳苑,受了風寒才這樣嗎?


    他暗暗皺眉,盯著李決。「皇上,您近日身體如何?」


    「怎麽突然關心起朕的身體來了?」李決忽然神秘一笑。「難道你也聽說了?」


    皇甫皓飛不解。「聽說什麽?」


    「原來你沒聽說啊,沒什麽。」李決笑了笑。「我們進宮向太後請安吧!太後一直記掛著你。」


    稍晚,皇甫皓飛從飛鳳宮出來,在宮裏遇到好友杜紹瑜,他手中輕搖羽扇,渾身散發著斯文的書卷氣。


    「我還想去你府裏找你呢,沒想到在宮裏遇見了。」杜紹瑜一臉笑意。「太好了,我們出去喝一杯吧,先說好,是喝一杯茶,喝酒我可沒辦法。」「宮裏有什麽事嗎?不會告訴我,一切天下太平吧?」皇甫皓飛語氣侃調,但眼神卻是極度銳利。


    杜紹瑜是當朝第一謀士,深受李決重用,在李決還沒被冊封為太子時,他們三人便常在一起了。


    「你是想問皇上有什麽事吧?」杜紹輸笑了笑,還當真用天下太平的語氣嬉笑道:「其實也沒什麽,皇上想冊封一名美人為後,但是太後一直反對……」


    杜紹瑜雙目忽凝。「喏,說人人到,就是她,名叫洪靈兒,是平南王獻的美人,跟那位想許配給你的「義女」柳鈴兒一樣,都是他府裏的歌姬。」


    皇甫皓飛看過去,隻見一名女子身後跟著數名宮婢,她雙肩纖細、楚腰光看似柳、身段又玲瓏有致直直地往雲龍殿而去,那是皇上的寢宮所在,那顧盼之間眉目流轉、媚態十足,走起路來嫋娜多姿的樣子,就知道是個絕美尤物。


    「我怎麽覺得她妖氣十足。」皇甫皓飛眯起了眸子,俊美的嘴唇揚起譏諷的笑。「你沒有這種感覺嗎?」


    「當我瞎啦,怎麽沒有?」杜紹瑜輕輕搖著羽扇,故意無奈的歎了口氣。「但皇上喜歡,難道你能叫皇上不要喜歡嗎?現在天天由她侍寢,懷上龍種是早晚的事,這也是太後極力阻止的原因。」


    皇甫皓飛眼光輕蔑的看著走遠的洪靈兒,勾了一下嘴角。「她不是皇上會喜歡的類型。」


    杜紹瑜凝視著天際。「這就是我飛鴿傳書給你,要你打贏勝仗快回來的原因,不然你當我閑閑沒事做,是想你才叫你回來的嗎?」


    皇甫皓飛白他一眼。「下次麻煩你寫清楚一點。」


    就那麽「快回來」三個字,是墨水很貴是嗎?


    杜紹瑜文質彬彬地道:「皇甫兄台你有所不知,近日京城氣氛詭譎,天空上方彷佛布滿陰霾,要是信被從中攔截,我們就不妙了。」


    皇甫皓飛笑了。「算你謹慎。」


    不過,他太了解李決了,李決還是太子時便已娶妻,太子妃是名清秀佳人,他們少年夫妻鶼鰈情深,可惜李決尚未登基太子妃便難產而死,那個名叫洪靈兒的女子與太子妃根本是雲泥之差。


    他倏然斂去了笑容,目光嚴峻。


    李決怎會迷戀這女人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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