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情,玄羲在剛回京的頭幾日就已經告訴本宮了,就連你們季家的事情也是。”穆皇後輕歎一聲,“我大哥那名孽子的事跡,其實本宮也有耳聞一些,本宮也曾經要大哥好好管教那名孽子,隻可惜成效不彰,這點本宮也有些許責任在,該向你道個歉。”


    玄羲要納季清音為妾的事情,也已經知會過她與皇上了,對於這件事情,他們並不幹涉,由皇兒自己作主,隻要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好。


    因為這個孩子的“拗脾氣”他們早已領教過,他願意納個妾,已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要不然,他們原本還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孤身終老。


    “皇後娘娘千萬別這麽說!”季清音簡直是受寵若驚,“別人是好是壞,並非娘娘有辦法掌控的,娘娘不必因此紆尊降貴的向妾身道歉。”


    穆皇後的端莊高雅、成熟明理,一點都不像是會縱容外戚的人,隻能說她再如何謹守皇後本分,還是難以阻止有心人利用她的勢力作威作福,想要完全約束避免真的很難。


    而那名仗著有強硬後台為非作歹的惡少,他的父親已經在半年前將他送出京,要他到邊境當個小官吃苦去,而且已經特地知會過那裏的將軍,不必顧慮他們穆家的麵子,可以盡力的“調教”那個孽子,希望他在吃過苦頭後,能夠徹底成長,成為一個有用之人,


    “好吧,咱們暫時不談那個孽子的事,就來談談本宮那個令人頭疼的皇兒,你的夫君吧。”穆皇後此刻倒是莞爾一笑。


    季清音不解的微蹙眉頭。皇後娘娘刻意召她入宮,不是要說她什麽,而是要談玄羲的事情?


    “玄羲這一回從酈水城回來後,變得可真多,讓本宮挺訝異的。”穆皇後繼續說道:“之前的他呀,連我這個親生的娘親都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性子孤僻不說,行事縹緲難測,咱們都戲稱他是在天庭犯了錯才來投胎的仙人,也已經認命他與咱們的親情緣分淡薄,難以再改,結果現在……倒是終於有些人味了。”


    穆皇後瞧著她又笑道:“本宮還真不知該感謝你還是嫉妒你!孩子是從本宮肚子裏蹦出來的,照理來說,他該跟本宮最親才是,結果他願意敞開心房、願意付出情意的人,卻是你。”


    這到底是褒還是貶,她真的搞不懂,隻好微紅著臉蛋低下頭,不敢隨意回話。


    “其實身為皇子,早該在二十歲左右就成親了,其它幾位皇子皆是如此,但獨獨他一人直到現在才納了你一個妾,你知道為什麽嗎?”


    “妾身不知道。”季清音搖頭。要不是皇後娘娘提出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到這麽多。


    的確,他身為皇子,怎會到了二十五都還是孤身一人?照理說,他身旁的王妃位置應該很搶手才是,王公大臣都會爭著幫自己女兒要的。


    “不瞞你說,本宮與皇上的確在他二十歲時幫他訂了一門親事,對象還是京內名門的絕色才女,他在知道這門親事後,一如過往般的沒任何反應,咱們本以為他是默默接受安排了,畢竟人大了終究是要成親,結果呀……”


    季清音不知不覺便聚精會神起來。結果如何?他是怎麽退掉這門親事的?


    “結果那個渾小子,一聲不響就從京城消失了。”講到這件事,穆皇後就是一臉的好氣又無奈,“他也不爭辯,直接用行動告訴咱們他的答案,一消失就沒有半點消息,他自個兒走得瀟灑,卻氣得本宮與皇上臉上都多了好幾條皺紋。”


    她聽聞,忍不住輕笑出聲來,接著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反應似乎太過失禮,趕緊抿住唇,但她的心眼還是難掩濃濃笑意,畢竟這的確挺像玄羲會做的事情。


    季清音在止住笑意後,才問:“那麽……他又怎麽回來的?”


    “咱們派人尋了他整整兩個月,依舊一點消息也沒有,隻好退了這門親事,並且放話出去,不會再幹預他的終身大事,他要結不結都隨他,他這才回到京裏。”


    穆皇後欣慰一笑,“本以為他真的會孤家寡人一輩子,現在看到你出現,本宮倒是寬心不少。”


    所以不管她是妻或妾,他們都沒有意見,隻要皇兒願意成親就好,再多的他們也不想要求了,免得皇兒又來“神隱”那一招。


    季清音的笑意卻在這一刻微微黯淡下來,不知該如何麵對穆皇後對她的期待。


    她會當玄羲的妾,隻能算是報恩,因為直到現在,她還放不下心中那一個結,為了不想讓自己陷得更深,她一直掙紮固守著,不敢釋放自己的感情。


    她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他對她越好,她反倒越想離開,就怕自己承受不了他的情意,會兵敗如山倒,徹底失守……


    穆皇後知道季清音隻願意當妾的心結所在,而她之所以會召季清音入宮來,真正的目的也是在此,想幫自己的皇兒使些力,將人給穩穩的留下來。


    “那孩子的性子就是這樣,平時無欲無求,什麽都不在意,但隻要一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他的決定,就算頭破血流也要闖。”她輕輕一歎,“本宮知道家破人亡這種傷痛不可能說舍就能舍下的,但我還是想求你,試著放下恩怨,給你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也給那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幸福吧。”


    先擁有了再失去,比不曾擁有過要更加殘酷,她不希望見到自己的皇兒在將來因為失去所愛而痛苦,既然阻止不了他們在一起,那就隻能想辦法幫忙挽留。


    穆皇後輕握住她的手,“這人世間能夠怪罪、怨恨的東西太多了,若是一直執著在過去的錯誤,隻會將自己困在原地,再也往前不了,唯有看開一些,拋下沉重的情緒枷鎖,才能順順利利的過下去,自己也才能舒心暢意.這是過來人之言,希望能對你有些幫助。”


    季清音心一酸,微哽著嗓音回答,“妾身……會好好想想的。”


    試著放下恩怨,說得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要不然這世上就不會有如此多難解的恩怨了。


    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嗎?她真的還重生得了嗎?她的心還是很混亂,尚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也隻能暫時應下,往後再說。


    “那就好。”穆皇後淡淡一笑,希望自己的一番苦心真能有所幫助,替她在迷霧中撥開一條正確的道路,別再走偏了。


    季清音向她道別後,再由宮女領著出宮,一邊走在宮廊上,腦中一直回響著剛才穆皇後所說的話,有些魂不守舍,連身旁有人經過也渾然無所覺。


    “禮王爺。”原本領著她行走的宮女突然停下腳步,對一位年輕的男子行禮,季清音才猛然回過神,發現眼前多了一名貴氣男子。聽宮女喚他禮王爺,她頓時意會到眼前的男子就是三皇子聞人玄緒,連忙跟著躬身行禮。


    她事後才知道,玄羲之所以會到酈水城,是要尋找消失的太子,而在太子消失期間,鬧得風風雨雨的改立儲君大事,也因為太子順利歸來而不息,這位三皇子就是朝中大臣原本想要推舉上去的另一位儲君人選。


    聽說太子與三皇子有些恩怨,不過詳情是什麽,她並不清楚,也不想知道這種複雜又勾心鬥角的宮廷之事,所以不曾仔細問過,她隻知道在太子與三皇子的恩怨中,玄羲是處於中立狀態,不靠向任何一邊。


    聞人玄緒本要入宮去見母妃周貴妃,瞧見季清音穿著不俗,身份肯定不尋常,又是穆皇後的貼身宮女在幫忙引路,頓時好奇的問:“這位是……”


    “是靜王爺的妾侍。”宮女代為回答。


    他眸光頓時一亮,“喔,原來就是那一位……”


    季清音微蹙眉頭,總覺得他的話裏有種奇怪意味,讓她聽得有種莫名的不舒服感,好像正被人盤算些什麽。


    她微抬起頭,就見聞人玄緒笑意盎然的直瞧著她,“幸會。”


    “妾身季清音,見過禮王爺。”她再度行禮。


    “五弟眼光不錯。”他沒有多言,又邁開步伐前行,“後會有期。”


    直到聞人玄緒走遠後,宮女才又領著她繼續往前走,季清音也將心中奇怪的感受甩開,不去多想,隻想趕緊回靜王府休息。


    兩方人漸行漸遠,聞人玄緒卻在這一刻回過頭睨了她一眼,嗓音轉冷,“心愛的女人嗎?真是好……”


    他的心愛女人如今又何在?可怨,也可恨……


    聞人玄羲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期待擁有孩子。若是在遇到清音之前,有人說他將來會想要孩子,他肯定嗤之以鼻,現在他才明白什麽叫做“話別說得太滿”。


    自從與清音有了夫妻之實後,他就一直期待她能快點懷上兩人的孩子,隻要一有孩子,他們之間的聯係一定可以更緊密。


    清音的身子雖然給了他,但心卻似乎飄遠了,這讓他一直感到不踏實,所以總會出現想要將她抓得更牢的念頭。


    他承認,自己其實有想拿孩子綁住她的打算,總覺得她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離他遠去,若有孩子這個羈絆,她就無法輕易的想走就走。


    隻不過他的期望,在意外發現某件事情後,就被打得粉碎——


    “這碗藥是什麽?”


    聞人玄羲本來一早出門要與太子見麵,後來想到有東西忘在府裏,又掉頭回來取之,恰巧見到一名丫鬟端著剛煎好的藥往芙蓉院的方向走,便攔下丫鬟,納悶的詢問。


    “稟王爺,這是避子的藏紅花湯。”


    他訝異的睜大眼,“避子?”


    丫鬟見他神色有異,趕緊補充,“夫人說,王爺剛新婚沒多久,還不想太快有孩子,所以要奴婢按時準備這湯藥,這……不對嗎?”


    她暫時不想要孩子?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震撼,完全沒想到她會背著他在私底下喝避子湯藥。


    如果不是偶然撞見,他不知何時才會發現這件事,而她又打算瞞他多久?


    “王爺?”丫鬟見他始終不發一語,又再喚了一聲。


    聞人玄羲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強裝冷靜,“沒事,你快端飛過去吧,不必跟夫人說我問過你。”


    “是。”丫鬟繼續前行,明知情況怪怪的,也不敢多問。


    直到丫鬟離開後,聞人玄羲還是駐足在穿廊上,內心的震撼久久無法平息,伴隨著無邊的心痛折磨著他。


    清音不想要與他有更多的牽絆,是這樣嗎?還是說這隻是暫時的,隻因為她尚未調適好自己的心情,所以才會這麽做?還是她打算就一直這樣下去,絕不會為他懷上一子半女?


    若她真的不想這麽早懷有身孕,她可以告訴他,他絕對不會勉強她,又為何非得瞞著他不可?


    “王爺,您不是出門去了嗎?”此時秦知權恰巧經過,手上拿著一份文件走過來,“剛好,王爺要的東西小的已經……呃,王爺,您怎麽了?”


    他一靠近,才發現主子的臉色異常蒼白,不知哪裏不舒服了?


    “王爺您不舒服嗎?要不要小的馬上命人去請大……”


    “不必,我沒事。”聞人玄羲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內心的傷痛,力持冷靜,“你剛才說我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


    “是呀,已經到手了。”秦知權雖然知道其中肯定有古怪,倒也識相的沒有追問,連忙將手中的文件遞過去,“請王爺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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