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霜聽雨自己也受了傷,卻顧不得這些,紅著眼睛守在她身邊,按照處理過燒傷的下人說的,先將她的衣裳用剪刀剪開一點點揭下來,等著待會太醫來了給她處理傷口,免得時間太長這些衣裳跟傷處徹底粘連在一起了。


    剪刀劃破衣料,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兩個丫鬟小心翼翼的處理著,顧君昊呆站在一邊,兩耳嗡嗡。


    上輩子出過這樣的事嗎?中秋燈會的彩棚倒塌過嗎?傷過人嗎?


    好像是傷過的……但不嚴重,不是什麽大事,也不是他處理的,所以他沒太在意,也沒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在今日出門之前,他甚至一點都沒想起來。


    他若想起來了,說什麽也不讓爹娘去燈會的。


    可現在……


    現在爹娘已經去過了,還險些出了事,是……是床上的這個女人,救了他娘。


    顧君昊迷茫的視線漸漸清晰,落在那個因為痛楚而皺緊了眉頭的女人身上。


    丫鬟剪開了她的衣裳,露出肩頭一片傷痕,以及大片白色肌膚,對比之下更顯得傷處觸目驚心。


    他下意識上前兩步,卻又忽然想到什麽,腳步一頓。


    這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


    雖然她還是用著阮氏的身子,但她已經不是阮氏了,那……


    顧君昊趕忙挪開了視線,不敢再看,慌亂的從房中退了出去。


    非禮勿視,既然已不是他的妻,那……那他怎能再這樣看著她呢?


    他在廊下走來走去,焦急地等著太醫,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總算看見周氏帶著吳哲急匆匆趕了過來。


    周氏麵色焦急,眼眶泛紅,一路都在跟吳哲說著什麽,走進汀蘭苑看到他後卻麵色一變。


    「你在這做什麽?」


    顧君昊:「……我……」


    「你媳婦剛剛救了你娘!你現在卻把她扔在房裏不聞不問自己跑到外麵來待著?」


    「……娘,我……」


    「你這混賬東西!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良心的!」


    周氏說著不顧吳哲在場,揪著他的耳朵就把他拎進了屋。


    顧君昊耳朵差點兒被擰掉,歪著脖子掙紮:「娘,你放手,你先放手……」


    阮芷曦被燒傷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回了鎮國公府,已經準備歇下的鎮國公夫人林氏聽聞之後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暈過去。


    兒媳謝氏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沒讓她大晚上親自跑一趟顧家,之後趕忙代她趕了過來,此刻正站在床邊滿臉焦急地看著因疼痛而咬緊了唇,額頭上滲出層層汗珠的阮芷曦。


    一屋子人大氣都不敢出,安靜無聲地看著吳哲給阮芷曦處理身上的傷口,直到他停下手裏的動作,謝氏才忍不住低聲問道:「吳太醫,我小妹她怎麽樣了?」


    吳哲沒有立刻答話,而是趁著去旁邊寫方子的時候小聲道:「出去說吧。」


    簡單的幾個字,登時讓眾人都覺得不好。


    幾個人一起去了外間,吳哲壓低聲音,如實相告。


    「諸位剛才也看到了,少夫人身上的傷雖然不至於危及性命,但因是燒傷,即便處理的再好,痊愈後也難免會留下疤痕,尤其是肩膀,隻怕……會留下不小的印記。」


    對於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很漂亮,有著大齊第一美人之稱的女人來說,身上留下疤痕是一件多麽難以接受的事。


    周氏與謝氏雖然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確定之後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就沒有……沒有什麽好用的祛疤藥嗎?」


    周氏問道。


    吳哲輕歎:「再好的藥也不可能讓被燙傷的地方完好如初,所幸這處傷是在肩頭,平日裏到不顯露。額角雖然也被燙傷了些許,但並不嚴重,即便留疤也不會很明顯,隻要……」


    「臉上也會留疤?」


    謝氏陡然一驚,瞪圓了雙眼。


    吳哲以前曾先後跟隨阮劭東和阮振平父子倆去過邊關,在那裏見過無數從戰場上下來的將士,各種各樣的傷病,其中燒傷燙傷也不是沒有。


    很多人留下了終身的殘疾,至於疤痕更是幾乎人人都有。


    旁的不說,光鎮國公身上就不止一處刀傷,至今每逢陰雨天,他左腿的一處舊傷還會隱隱作痛。


    許是這樣的狀況見多了,在他眼裏阮芷曦這樣的傷真不是什麽大事。


    他想到了女子比男子更在意身上是否留下疤痕,但還是沒想到她們反應這麽大,怔了一下才斟酌著用詞道:「隻要保養得當,頂多……」


    他說著看了看周圍,沒找到什麽合適的東西拿來比較,最後伸出了拇指:「頂多指甲這麽大的疤。」


    「這麽大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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