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幾日的「練習」卓有成效,又或者他恢複正常的事被阮芷曦知道,以及那日沐浴時的窘態被她瞧見,當馬兒被牽來,他扶著她上馬並坐到她身後時,雖仍舊有些緊張,但並沒有想象中慌亂,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手臂繞過女子的身子握住韁繩,將她圈在了懷裏,顧君昊盡量讓臂膀分開些免得碰到她,就這樣帶著她慢慢地走了幾步。


    馬背微微顛簸,女子身子輕晃,後背碰到他的胸膛,她能感覺到她的脊背緊繃著,即便有他護著也不能放鬆下來。


    「既然這麽害怕,為什麽還要學?」


    他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因為距離極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薰香味。


    阮氏喜歡用桂花味的頭油,但阮芷曦覺得味道太濃烈了,起初為了偽裝成阮氏時用過一段時間,跟顧君昊坦誠身份之後便裝做自己不再喜歡的樣子,漸漸用得少了,到最後徹底不用了,如今身上隻有下人用來熏染衣裳的薰香味道。


    那熏香跟房中用的是一樣的,清淺淡雅,即便離的很近,也不覺得刺鼻。


    阮芷曦扶著馬鞍,道:「害怕是因為我以前沒怎麽接觸過,等我學會了就不會害怕了。」


    「而且你們這裏的出行方式有限,這也算一項基本的生存技能,我既然已經來了,總得考個駕照吧?以備不時之需啊。」


    「駕照?」


    「就是駕車的執照,我們那裏的車比你們這快多了,沒有駕照是不允許開車上路的。」


    顧君昊:「……」


    他知道阮芷曦在自己的世界有段時間曾過得非常不好,但沒想到會這麽不好。


    一個女孩子,竟然要趕車為生?她的生父繼母是狠心成什麽樣?


    她又想起阮芷曦先前說過自己的遺囑,遺囑裏將車留給了她的堂兄,就更覺得胸口堵得慌。


    不過是一架用來營生的車而已,能有多好?竟也當寶貝般寫在遺囑裏。也不知以前遭過什麽罪,才會把這車也當成個寶貝。


    顧君昊心頭一陣酸楚,手臂都下意識收緊了幾分,沒再如剛剛那般懸著。


    他不想阮芷曦想起那些傷心事,便開始認真教她騎馬,確定她不像最初那麽害怕了,才漸漸加快了速度。


    阮氏原本就是會騎馬的,阮芷曦有她的記憶,雖然一開始因為緊張害怕生疏了些,但隻要有人慢慢教她,她其實適應的很快。


    馬兒奔跑起來,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和開車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次顧君昊沒有故意驚嚇她,還將她圈在懷裏保護的很好,她不怕摔著,膽子越來越大,漸漸興奮起來,唇邊溢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快點,再快一點!」


    顧君昊輕點馬腹,如她所願再次加快了速度,但並沒有跑太久,沒一會就停下來了。


    「怎麽停了?我還沒跑夠呢。」


    阮芷曦道。


    顧君昊勒了勒韁繩,讓馬兒徹底停下。


    「你許久未曾騎馬了,一次騎太長時間的話會腿疼。」


    「而且冬日天寒,騎太快了寒風撲麵,你現在覺得沒什麽,等回去後臉上怕是就要不舒服了。」


    說著順手在她手上摸了摸:「瞧你這手涼的。」


    周氏怕阮芷曦凍著,出門前一再叮囑她多穿些,所以她今日穿的其實很厚。


    但手臉被寒風吹著,肯定不會像身上這麽暖和,凍久了說不定還會皴裂起冰口。


    她搓了搓手背,往掌心嗬了口熱氣,道:「那待會再騎吧。」


    顧君昊點頭,翻身下馬,又將她扶了下來。


    兩人掌心接觸的瞬間,他才想起他剛剛竟然主動摸了她的手。


    不是練習,也不是為了扶她上下馬的必要接觸,而是自然而然地就摸了一下……


    原本已經不那麽忐忑的心又慌亂了一陣,勉強才維持住了泰然自若的樣子,把她扶下來之後便鬆開了手,本是想帶她去烤烤火,不料眼角餘光卻看到幾個人影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是阮家二房阮振堂,旁邊是幾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年輕公子,其中之一便是宣平侯世子趙坤。


    這是趙坤數月來第一次見到阮芷曦,原以為破了相的人不僅沒有因那疤痕而失去顏色,反倒因為額角花鈿平添幾分嬌俏,讓他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這眼神正被顧君昊瞧見,他眉頭一簇,不等阮芷曦反應過來,就伸手給她戴上了兜帽,將她大半臉龐都遮蓋了起來。


    阮芷曦身邊雖然看似隻有幾個聽風聽雨幾個下人,但周圍其實有不少國公府派來的護衛,在暗中保護著她。


    如果趙坤是自己來的,不等他靠近就會被人攔下,絕不會給他接近阮芷曦的機會。


    可今日他是跟著幾個朋友一起出來的,身邊還有旁人,國公府的護衛若是上前阻攔,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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