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一征,立刻明白他能告訴地的僅限於這麽多了,她坐在原地細細回想剛才的夢境,雖然依然沒什麽頭緒,總比一無所知要好。


    離開上清觀時,已經是正午對分了。


    小禪守在門口等得有點著急,見她出來急忙提醒,「公主,咱們出來兩個時辰了,如果陛下知道了隻怕會生氣,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他要你看著我嗎?」


    她不慍不火的一句話,讓小禪愣了一下,勉強笑道:「公主怎麽這麽說?陛下關心您,所以讓奴婢好好照顧您,奴婢若是哪裏做得不好,請公主見諒。」


    玉真拉著她的手,歎道:「小禪,你從七歲起就跟著我,像我的親姊妹一般,事事留心、待我耐心體貼,換作別人,要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我這個瞎子,必然早就煩了。隻不過你年妃也大了,我不能繼續耽誤你的大好年華,我看找一天去向皇後請旨,也幫你找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吧。」


    小禪大驚,慌忙說;「奴婢是不是做錯了什麽,讓公主要驅逐奴婢?奴娜自小跟隨在您身邊,不來有功,隻望能一生一世服侍好您—」


    「真是感人肺腑……」玉真一歎,「任何一個主子身邊如果有你這麽好的隨侍,也該再無所求了。但是,小禪你記得嗎?年初我就和你說過,年底前一定要把你嫁出去,當時你含羞帶快地連謝我三次,怎麽現在卻忽然改口了?」


    小禪尷尬地一頓,「奴婢……奴婢現在不想嫁人了,嫁人也沒什麽好的。」


    玉真再歎,「我真是不明白妖界,你以前是什麽身分?一個人類姑娘到了待嫁年妃若嫁不出去,會是怎樣恨嫁的一番心情,你隻怕是不能理解。」


    化身小禪的小妖被她說得僵住了,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不是小禪。不用問我怎麽知道的,我與她相處十幾年,點點滴滴都早已熟悉。你不是她,隻是被找來替代她的人……不,也不會是人,一時之間他找不到這麽相似的人來替代小禪。他是妖王,能找來的必然是妖,你是哪種妖?」


    玉真的連番推理和質問讓小妖低下頭去,抿緊嘴唇卻不回應。


    「我一直在想,他找你來到底是為了保護我還是害我?那天湘妃和素妃出事,是你挺身而出來救我,因此我斷定你是來保護我的。所以不論你是人還是妖,不管你代替小禪是否因為你先殺了她,你這次挺身而出,我還是要先感謝你。」


    「她不是我殺的。」小妖趕脫口而出,「是有人殺了她,陛下才讓我代替她來照顧您。」


    「是誰?誰殺了小禪?」玉真急忙追問。


    小妖張口,欲言又止,突然間,旁邊一口水井自下而上炸開,一股水柱衝天而起,周圍的行人都嚇得呀散逃開,不解發生了什麽狀況。


    水柱有如有靈性般,驟然裹住了玉真的身體,將她緊緊拉扯拖到井口,並要把她拽到井下。


    小妖尖叫一聲,扭下腰帶一抖,腰帶霎時化作七尺青鋒未吐向水柱。水柱被劍尖刺破,強勢的拉力一下子散去,華啦一聲碎裂跌落回井底。


    小妖趁勢拉住玉真往馬車跑,邊跑邊叫,「公主快點回宮!」


    她不曉得發生什麽事,隻覺得有人用力扛著她走,頭也暈暈的,幸好因為手中戴著七世選她的戒指,她全身並未被水花誡濕,但即使如此,也被嚇得不輕,驚魂未定對便被小妖推回了馬車。


    跟她出宮的除了這小妖外,隻有一個車夫,那車夫看到剛才的景象早嚇得腿腳發軟,連車都不能趕了。


    小妖罵了一聲,「真無用!」然後一腳將車夫瑞下馬車,自己揚起鞭子駕車奮才往皇宮趕回。


    一路上,馬車不知道衝倒了多少攤販和行人,玉真隻能緊緊抓住馬車內的座椅,身體半趴躺在車中,被顛得昏天黑地,耳邊聽到的都是路人的驚呼和小妖趕車時的呼喝。


    她猜自己八成又遇到很危險的情況,最近以來她已接二連三遇到這樣的事情,而每一次都有七世出手相救。


    這一回,她同樣本能地先想到七世,恨不能現在就抓到他的手,撲到他懷中讓他緊緊地抱著,手複她心頭的惶恐和憂慮……


    好不容易,她聽到外頭小妖喊了一聲,「公主,過了這條街咱們就回宮了,放心吧。」


    她剛剛鬆了口氣,想回應一聲,突然間環燒皇宮的護城河掀起滔天巨浪,足有十丈高的水牆猛地倒下來,將整輛馬車一同卷到河水底了……


    身子很沉、很冷,四周沒有任何溫度,玉真聽到許多人來來回回走動、小聲的說話。


    「殿下,她的眼睛是被很高深的法術封住,您是解不開的,這法術似是來自天庭的某位重要人物……」


    她原以為那句「殿下」是在對她說話,但有一道清澈的男聲更近的響起一


    「就算是這樣好了,讓她醒過來,我要和她說話!」


    「殿下,也不能讓她醒來。」


    「為什麽?」


    「她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這裏不是她能來的,若是泄露了天機……」


    「什麽普通人?她是我的未婚妻,為什麽不能來?之前你們三推阻四,畏懼妖王而不敢出手,逼得我親自把她帶回來,如今你們又如此畏首畏尾,到底在這龍宮中誰是主人?妖王再厲害,敢和龍族為敵嗎?」


    「殿下不要小看妖王,妖界向來菜鶩不馴,不服天規管教,現在的妖王法才之強,不亞於當年引起四界混亂的九靈,就連您父王也諄諄教導您別輕舉妄動……這個女子還是送回去吧,若真惹到了妖王,引起仙妖大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呸!你們都是膽小之徒,我才不怕!妖王又怎樣?還能大得過天嗎?當年九靈再怎麽作威作福,還不是被鳳陵君收服了?」


    「殿下,龍王回來了,要您馬上過去見他……」


    周圍的嘈雜漸漸散去,玉真眼皮很沉,但卻有種想睜開的衝動,似乎隻要她睜開眼,就能像稍早在上清觀一樣,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沒多久,她又聽到有人說話。


    「龍王有令,即刻將她送回去,別讓上麵的人知道了,更不要驚動妖王……」她努力想傾聽,卻再度失去了意識。


    「到底是怎麽回事?公主為何會一個人在馬車上睡著了?車夫呢?跟隨她的宮女呢?」


    玉真再清醒過來對,聽到了皇後的聲音。這意味著……她回到鳳朝皇宮了?她微微呻吟,聲音讓坐在她床邊的皇後發現她醒了。


    「玉真,你醒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值守太監說你今天出宮,去了哪裏?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跟著你的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她該怎麽說?剛才聽到的那一切奇異對話,到底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她的一場夢?因為她什麽都看不到,發生的所有在黑暗中都像是夢一般。


    不過說實在的,她以前極少會有夢,也許是!」什麽都看不到,任何影像在她心中都沒有痕跡,所以她不像常人那樣會夢到具體的人和事。即使有夢,也都是模糊的影子和聲音罷了。


    但是,這次一連兩個夢境,一個她可以清晰看到人和事,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影像;另一個雖然對話零碎,可內容清楚,儼然是另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她不願相信這一切隻是自已的幻覺。


    「陛下……在哪兒?」她吃力地開口,敏感察覺到皇後尷尬的沉默。


    「陛下一早就出去了,你有什麽話和我說也是一樣。」皇後終究還是維持著風度和地位說。


    然而她的心事又豈能告訴皇後?玉真搖搖頭,問:「小禪在嗎?」


    「奴婢在這裏!」小禪的聲音出現,人也一下子撲在她床前。


    她長呼了口氣說:「皇後娘娘,勞您擔心,我沒事了,您必然還有好多事忙,不用再為玉真費心了。」


    她不願說,皇後也不好勉強,又囑咐了一番話,便帶著人走了。


    玉真緊緊拉住化身為小禪的小妖的手,問:「剛才到底怎麽了?」


    小妖咬著嘴唇,「公主,您就忘了吧,就當什麽事都設發生。」


    「又是有人不許你告訴我,是嗎?」小妖設有回應。


    「警告你的人是陛下嗎?」


    「陛下今日不在宮裏,方才的事他還不知道。」


    玉真驀然深吸口氣,「那就不要告訴他,一個字都別說!」


    小妖愣在那裏。原以為公主必然會把此事告訴妖王,但沒想到她卻選擇隱而不說。


    她簡單解釋,「抓我們的人是極厲害的人物,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但不說……陛下未必就不會知道。」


    「對他知道了再說吧。暫對要對他守口如瓶,你能做到嗎?」


    「奴婢……能。」


    「那你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再睡一下。」


    玉真是真的累了,所以睡了很沉的一個長覺,再醒來時,不知是天亮還天黑,可一股肅冷的殺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七世……是你在這兒嗎?」


    「嗯。」他低應一聲,然後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是冰涼的,他的溫熱觸到她時,令她顫了下,歎一口氣,「真好。」


    「出什麽事了?」他沉聲開口,「皇後說你今夭出宮去,卻是一個人坐在馬車裏回來的,車夫呢?」


    「我不知道。上了馬車我就忽然覺得困,然後就什麽都不曉得了。」她小心回答,也自知這謊言漏洞百出。


    「小禪呢?」


    「她……她也不記得發生什麽事了。」她頓了下,心跳得很,自小到大沒說過什麽謊,更何況還要在他這樣能洞悉一切的妖王麵前說謊,她豈能不緊張?


    他聲音高了些,似是要走,「她人呢?」


    玉真猛地坐起身,慌亂拉住他,幾乎是撲進他懷中,「別走,這裏太冷了,我作了一個夢,很可怕……」她將他死死拽著,抱著他的腰讓他動彈不得。


    她從未這樣主動對他依賴示好,七世自然不可能舍得離開,他慢慢坐下來,就坐在床邊,讓她的頭緊緊依偎在自己的胸前。


    她的呼吸吹拂著她的發絲,他低下頭便能看到一絡秀發微微飄動,就隻是這樣的一絡青絲,已牢牢纏住了他的心。


    「七世,如果可以不做妖王,你想做什麽?」玉真柔聲說,「你的年妃很大了吧?有沒有喜歡的人讓你願意放棄一切,隻要和她在一起?」


    他的胸口灼熱得仿佛快要燒觸,有沒有喜歡的人?她為什麽要問他這個問題?難道……她就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若不是因為她,他怎麽會是現在的七世?怎麽會是妖王?


    他的沉默讓她隻能繼續自言自語,「我覺得……也許我們前世是認識的。」


    「真的?」他的聲音微微發顛,「憑什麽這樣說?」


    「我想,若非我們早就認識,你不會救我,更不奮待我這樣好。」這些話她曾經說過,當時隻是懷疑,現在已多了一份肯定。


    七世又默然良久,手指忽然觸碰到她手上的戒指,頓了下,問:「這戒指有人碰過?」


    她支吾著,「給涵王看過。」


    他冷笑一聲,「不自量力的家夥妄想破我法才,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玉真一驚,「你們兩人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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