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上一直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這會聽母親在耳邊絮叨,說自己瘦了,眼眶頓時就有些發酸。


    他搖搖頭道:「沒事,我……我有些事要跟您說,您讓房裏的下人先退出去吧,院子裏的也都撤走,一個不要留。」


    曹氏一怔:「是出什麽大事了?」


    「您讓人撤走就是。我剛才已經派人去叫爹和大哥回來,等他們回來了……在一起說。」


    撤走下人,把阮劭安和阮振裕都叫回來,這必是出了天大的事!


    曹氏嚇壞了,顫聲道:「是不是……國公府做了什麽謀逆之事,要牽連到咱們了?」


    他們這些年一直依靠著國公府,一方麵希望國公府的權勢永遠都這樣如日中天,一方麵又擔心國公府真如那些流言一般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或者隻是單純的帝王猜忌,最終株連九族,把阮家也搭進去。


    阮振堂皺眉:「不是,國公府忠心耿耿,怎麽會做這種事呢?您別聽外麵那些人瞎說!」


    「那……那你為什麽鬧這麽大動靜?」


    阮振堂沒回答,直到她把房中下人都遣走,這才讓人把劉昌和和慶元帶了進來。


    劉昌和低頭走進房中,脊背佝僂,鬢發散亂,身上還穿著當初在涼州時的那身衣裳。


    那一身綾羅綢緞原本光鮮亮麗,但因為一路顛簸疾馳,已經看不出原樣了,灰撲撲的滿是褶皺,讓他看上去似乎又成了幾個月前的那個乞丐。


    曹氏雖然隻見過他一次,但卻一眼認了出來,當下倒吸一口涼氣,踉蹌著倒退兩步,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險些跌坐下去。


    這反應太大了,讓阮振堂下意識轉頭看向她,臉上麵色隨之一僵。


    「娘……你認識他?」


    曹氏嘴皮發抖:「不……不認識。」


    說著話卻扭開了頭,看都不敢看劉昌和一眼。


    劉昌和並不認得她,但她的反應卻讓他想到了什麽,對阮振堂道:「我那日見二公子的時候,有人在牆後偷聽,被二公子發現了!沒準……沒準就是她!」


    「不是我!不是我!」


    曹氏連聲否認,甚至下意識擋上了臉。


    這樣的舉動非但不能讓人相信她的話,反而越發惹人懷疑了。


    阮振堂臉色本就蒼白,此時那僅剩的一點血色也退盡。


    他向曹氏走了一步:「你……知道大哥做了什麽,是不是?」


    曹氏搖頭,渾身發抖。


    阮振堂又向前一步:「你跟他……一起陷害大姐,是不是?」


    曹氏仍舊搖頭,卻始終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她的種種舉動讓阮振堂越發絕望,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喘不過氣。


    他眼眶變得通紅,幹澀的眼底泛起水光,與之一起湧現的還有猩紅的血絲。


    這一路他都極力克製著,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冷靜地處理這件事了,卻沒想到,在他邁進家門之後,又遭到這樣的迎頭痛擊。


    阮振堂剛剛還為曹氏關切的嘮叨心口酸脹,現在就為她的狠毒無情心如刀絞。


    他想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怎麽能這麽做!可他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喉嚨像是被堵住了,那些不必多想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如同尖刀,一刀一刀紮在他胸口,每一下都鮮血淋漓。


    阮振堂忽然聲嘶力竭地咆哮一聲,轉身抄起一旁的椅子,狠狠地砸在了桌上,一下,兩下,三下……


    木椅被砸的粉碎,木屑飛得到處都是。曹氏嚇壞了,驚呼一聲抱頭躲避,劉昌和和慶元也忙退到一旁,瑟縮著一聲都不敢吭。


    阮振堂砸爛了三把椅子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再抬頭時雙目赤紅令人心驚,兩隻手的虎口都震裂了,手背和指尖留下好幾道被劃破的血痕。


    這動靜透過房門傳到了院外,守在院門口的下人想進去看看,卻被阮振堂帶回來的人攔住,一步都邁不進去。


    有人將這邊的消息傳給了阮芷嫆,阮芷嫆聽聞後立刻趕了過來,卻一樣被擋在了院外。


    直到阮劭安和阮振裕回來,那幾人才讓開一道縫隙。


    阮劭安很想罵他們幾句,但知道他們要麽是國公府的人,要麽是跟在阮振平身邊的龍驍軍,便隻瞪了他們一眼,便帶著阮振裕一起進去了。


    阮芷嫆趁機跟著溜了進去,守在門口的人沒能攔住,也不好動手將她一個小姑娘拉回來,想了想便由她去了。


    左右她也是阮家人,沒什麽不能聽的。


    春日漸暖,阮家正屋的房門白日裏一般是不關的,此刻卻緊閉著。


    阮劭安皺了皺眉,將門推開,不想迎麵就看到一地狼藉。


    「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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