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你不再是阮家婦!我稍後便寫一封休書,你收拾行李回曹家去吧!」


    曹氏愣住了,就連阮振堂也愣住了。


    他想過父親會將阮振裕除族,但沒想過他會把曹氏休了。


    這件事說起來,曹氏的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是同謀,往小了說是知情不報。阮劭安若對她稍微還有點夫妻之情,都不會將她休棄,最多是把她關到家廟,讓她後半生都與青燈古佛相伴。


    但他選了最決絕的一條,把曹氏休了。


    為了平息國公府和顧家的怒火,為了讓阮家在這件事裏受到的影響能將到最低,他不過猶豫一瞬,便將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和養育了十九年的兒子都舍棄了。


    這的確是對阮家最好的做法,但也是最無情的做法。


    阮振堂身上越發冰冷,從頭到腳每一寸都是涼的。


    曹氏兩腿一軟重新跌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阮芷嫆剛才雖然對她發了一通脾氣,但並不希望她被休掉。


    她向阮劭安的方向走了兩步,哭道:「爹,您饒了娘這一次吧,別把她休了。我還沒成親呢,要是讓人知道我有個被休棄的娘,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阮劭安卻根本就不理會她,對阮振堂道:「讓人進來把他們帶走,記得堵上他們的嘴!」


    這種時候他反倒不信任阮家自己的下人了,不想讓他們跟曹氏或是阮振裕任何一個有接觸,所以還是讓阮振堂帶來的人處置更合適。


    阮振堂看著曹氏,許久沒動,直到阮劭安再次催促,才動作僵硬地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陽光從外麵照射進來,讓他眯了眯眼。


    他動了動幹澀的唇,對前來聽命的人道:「帶下去吧。」


    曹氏和阮振裕被雙雙趕出了家門,阮劭安為了以表決心,除了他們穿的那身衣裳,什麽都不讓他們帶走。


    還是阮振堂堅持讓人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裝了些碎銀給他們,起碼夠曹氏回到娘家路上的開銷。


    兩人被送走以後,阮劭安見阮振堂要出門,問道:「你去哪?」


    阮振堂:「國公府。」


    「我跟你一起去!」


    阮劭安說著便跟了上來:「你大哥……不,阮振裕那畜生做出這種事,我跟你一起去給你伯父請罪!」


    他是最不願意把這件事鬧大,最不願為此得罪國公府的人。


    但當他得知國公府早晚都會知道的時候,他也是斷腕自保比誰都快,連親生兒子都能立刻割舍的人。


    若換做別的人別的事,阮振堂或許會覺得他頭腦清醒,能看得清局勢,但在這件事上,他的果決卻讓人心寒。


    阮振堂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多說,隻是徑自走了出去。


    阮劭安抬腳跟上,心想還好自己還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與國公府和阮芷曦的關係都還不錯。


    阮振裕固然混蛋,但他相信看在阮振堂的份上,國公府和阮芷曦也不會太為難阮家。


    畢竟他已經把兩個罪魁禍首都處置了,而且處置的幹幹淨淨,那兩人如今已不能算是阮家人了。


    阮芷曦怎麽說都是阮家的女兒,就算是為了讓她有個娘家,國公府也不會揪著不放的。


    阮劭安把這些在心裏來來回回過了一遍,鬆了口氣,到了國公府之後在阮劭東麵前大肆將阮振裕叱罵了一番,哭的痛心疾首,直說自己對不起阮芷曦,讓她受了委屈。


    那模樣看上去無比真誠,就好像剛才在阮家想將一切壓下的人不是他似的。


    阮振堂說清事情原委之後就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跪著,一動不動。


    座上的阮劭東起初驚怒交加砸爛了一套茶具,聽到後麵卻越發沉默了。


    他如今已經年近五十了,許多人在他這個年紀已經能看出明顯的老態了。但這麽多年,他卻依舊精神矍鑠,讓人幾乎看不出他的年齡。


    可此時此刻,這個年近半百的老人卻低垂著眼,肩背不像往常那般挺得筆直,手臂無力地搭在木椅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疲態,仿佛在這短短一瞬間就老了幾歲似的。


    阮劭東在阮劭安捶胸頓足的哭喊聲中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回去吧。」


    阮劭安正哭著,聞言一噎,想再繼續嚎幾嗓子表達一下自己對阮芷曦的愧疚以及對阮振裕的痛恨,卻又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了阮劭東的黴頭,怕他待會聽得不耐煩,真的惱了他。


    正猶豫,身旁的阮振堂已經站了起來,啞聲道:「伯父保重,別為這事氣壞了身子。這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們阮家的錯,不管您要怎麽責罰我們我們都認,等您想好了派人去告訴我們一聲就行,我跟爹在家等國公府的消息。」


    阮劭東點了點頭,阮振堂便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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