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沉思片刻,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兒,神色為難道:“老四啊,我們母女之間說話也不用避諱,你那小姑子是什麽德行,比娘更清楚,你真的覺得那樣的姑娘適合嫁給你六弟?”


    “娘我.”


    陳桑榆臉色通紅,神色心虛,都不敢去看自己的老娘。


    她當然知道小姑子是什麽德行,也打心底裏的不願意這樁婚事,可架不住相公和婆婆一直說。


    還有小姑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自己不答應,以後指不定怎麽在婆婆和相公麵前挑唆,到時候自己在林家的日子愈發難過。


    王氏看女兒這神色,哪會不知她心裏怎麽想,又氣又心疼,恨鐵不成鋼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袋,罵道:“娘就你和柳兒兩個女兒,你性子最像娘,看著也是個厲害的。怎麽連相公都拿捏不住?還被婆婆和小姑子欺負,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窩囊的女兒,還不如你妹妹在婆家過的好,你真是氣死我了。”


    陳桑榆被王氏這一頓數落,心裏委屈又傷心,還覺得丟人,紅著眼睛道:“娘,我也不想應下這事,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婆婆和小姑子厲害得很,又會耍心眼。當著我麵一套,當著相公和公公的麵又是一套。我和相公他們說,他們都不信,還說是我老找麻煩,不好相處。”


    王氏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又想給陳桑榆一下,可看著女兒委屈的樣子,終究是沒忍心,隻是狠狠瞪著她:


    “你個沒出息的,平日裏那潑辣勁兒都到哪兒去了?她們母女會耍心眼,你就不會耍心眼?你腦子裝的是屎嗎?就任由著她們這麽欺負你?你咋就不知道想些法子治治她們?”


    陳桑榆委屈地撇了撇嘴,“娘,我試過的,可每次我剛要發作,婆婆就開始在相公和公公麵前哭哭啼啼的,說我不孝順,小姑子也在旁邊幫腔,說我容不下她。相公一聽就信了他們的話,反過來數落我,我能有啥法子嘛。”


    王氏皺著眉頭,又是瞪了她一眼,罵道:“你呀你,就這麽笨,當著你相公和公公的麵孝順她,沒人的時候就狠狠的收拾她。至於你那小姑子,還想嫁給我兒子,就她也配?要是我,不給她配個鰥夫,老頭就不錯了。”


    陳桑榆一臉佩服的看向老娘,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自己怎麽就想不到呢。


    “娘說的是,可眼前這關怎麽辦?相公剛剛還催我小姑子的事,這婚事要是沒說成,回去婆婆和小姑子又指不定怎麽找我麻煩。”


    王氏看著女兒這慫樣,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又不能真的不管,隻得歎了口氣,道:“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六弟那邊我去說,他如今中了舉人,眼界也高了,應該不會看上你小姑子那樣的。”


    陳桑榆一聽這話,頓時鬆了口氣。


    隻要娘家這邊不鬆口,那小姑子的婚事就成不了。反正她已經說了,這事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娘,要是相公和婆婆那邊再催我來說怎麽辦?”


    王氏冷笑,“催?她們有什麽好催的,你就告訴她們,這婚事要你六弟點頭才行。她們要是真有本事,就讓你小姑子自己找你六弟說,看看能不能說成這樁婚事。”


    自己生的兒子怎麽會不了解?六郎要是能看得上老四的小姑子,那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陳桑榆眼睛一亮,她怎麽就沒想到這個法子?


    就小姑子那德行,六弟能看上才怪,要是幹出些什麽丟人現眼的事,說不定還會壞了名聲,就跟今天那桃花一樣。


    到時候自己再好好宣傳宣傳


    這小姑子的名聲要是壞了,以後的婚事可就難了,怕是真的跟娘說的那樣,隻能嫁給老頭或者鰥夫.


    “哈哈哈”


    她越想越開心,一臉佩服的看向王氏,“娘,還是你有辦法。”


    王氏白了她一眼,“別給我戴高帽,你要是能有你妹妹一半的聰明勁兒,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說到這個,陳桑榆也忍不住好奇了,“娘,五妹在婆家真的過的很好嗎?”


    王氏點了點頭,“那當然了,你妹妹性子溫和聰慧,又會做人,她婆婆和相公都對她很好,雖不如你婆家富裕,但日子也不差,從不用娘操心。”


    陳桑榆聽說五妹在婆家過的很好,相公和婆婆對五妹也很好。


    自己作為姐姐,本應該高興的。可不知為什麽,心裏一點也不舒服,反而有點嫉妒。


    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話,陳桑榆便起身離開正屋。


    她一出去,就被林宇急急忙忙的拉到角落裏,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妹妹和你六弟的婚事,你娘怎麽說?同意了沒有?”


    陳桑榆看著相公一臉急切的神色,心裏一陣膩歪,卻也不敢表現在臉上。


    隻得低聲道:“相公,這事我跟娘說了,她得問問六弟的意思。畢竟六弟如今已經是舉人,他的婚事,我娘也不能隨便做主。”


    林宇聽了這話,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那行,你讓嶽母盡快去問問。”


    陳桑榆應了聲,便忙活別的去了。


    這邊,陳慕風剛送走吳夫子,李茗軒和張書翰幾人,就被王氏叫到跟前,說了林家小姑子想嫁給他的事。


    陳慕風一聽這話,眉頭緊鎖,“娘,你是說四姐婆家那個母夜叉?聽說整日搬弄是非,說一套做一套,連四姐都不是對手,這樣的女人娘讓我娶她?”


    王氏沒好氣地瞪了陳慕風一眼,“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呢,娘能讓你娶那樣的女人嗎?娘就是跟你說一聲這事兒。你四姐在婆家被那小姑子和婆婆拿捏著,被逼著來跟我們提這門親事,娘可沒應下呢。”


    這樣的女人想進陳家的門,簡直做夢。


    陳慕風這才鬆了口氣,別說他有了瑤兒,就算沒有瑤兒,他也看不上。


    可這事畢竟是四姐和四姐夫提出來的,若是直接拒絕,怕是會傷了四姐和四姐夫的麵子。


    他沉吟片刻,便道:“娘,這事我知道了,我會和四姐以及四姐夫說這事。至於林家小姑子,我實在無福消受。”


    王氏聽了這話,點了點頭。


    兒子去說也好,倒省的她難做。


    陳慕風正要離開,想了想,又停下腳步,忍不住說了句,“娘,這段時間無論誰來說親,都給我打發了。”


    王氏皺眉看向他,“六郎,為什麽?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不成婚怎麽行?”


    雖因著兒子考中舉人,她對未來兒媳婦的要求提高,但不代表六郎不需要結婚啊。


    陳慕風目光瞥向王氏,真相肯定不能說。


    他沉吟片刻,想了一個合適的理由,道:“娘,明年春天就是春闈,距離現在也不過隻有半年時間。兒子想專心備考,婚事暫且先擱置,不急一時。”


    王氏聽說兒子明年要考進士,微微一怔,陷入沉思。


    她雖是鄉下村婦,卻也明白,兒子已經走到這一步。他的未來,不僅僅局限這小小的村落,而是更遠的地方。


    若是兒子來年真的考中進士,那陳家的門楣,可真的要被改寫了。


    說不定一家人還會跟著搬去京城,然後娶個對兒子仕途有幫助的官家小姐進門。


    想到這裏,王氏一陣激動,拉著陳慕風的手說道:“我兒說的對,要是你來年考中進士,若真當娶了這裏的姑娘,那完全是拖後腿,也幫不上你。六郎放心,這段時間無論誰來提親,娘都給你擋回去,你就專心備考,爭取來年考個好成績。”


    陳慕風淡淡一笑,娘雖然潑辣勢利,愛攀比,愛貪小便宜。


    甚至手腳不幹淨,可以說壞毛病一大堆,但對自己的愛,卻是無私。


    可每每想到娘對瑤兒做的那些事,他心中又是複雜的很。


    陳慕風皺眉,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


    瑤兒的事,一切都得等他考中進士,有了足夠的底氣,或是實在瞞不住再說。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


    說罷,他想到什麽,又是道:“娘,等處理完家中瑣事,我會外出遊學,然後直接進京。已經和好友約好了,多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親自感受一番,如此也能在來年春闈時考個好成績。”


    這是他早想好的理由,這會直接說了出來。


    王氏一聽,神色滿是不舍。


    雖很不舍,但也知道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她心中很是複雜,問道:“這事可跟你爹和幾個哥哥說了?”


    “還沒有,方才說到考進士的事,便順道和娘說了。”


    陳慕風低聲道。


    王氏點了點頭,“娘一個村婦,對於這些也不懂,但娘知道六郎聰慧,也有自己的想法,你的決定總不會錯。你覺得出去遊曆能增長見識,對你備考春闈有益,那便去吧。娘雖不舍,但也不會阻攔你的前程。隻是這事,還要跟你爹和哥哥們好好說說,畢竟家裏的事兒,大家都得有個知曉。”


    陳慕風點頭應下:“娘,我知道的,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自會和爹還有幾個哥哥說。”


    “六郎,你做事有分寸,娘也不多囉嗦。隻這一路上可得小心,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啥事兒都得自己留意著。”


    王氏叮囑著,眼裏滿是不舍,“還有你四姐那邊的事,也好好說說。唉,她婆家也不是個好東西,當初怎麽就挑了這麽一門婚事。”


    說到後來,神色很是不滿。


    陳慕風聽了王氏的話,心中也有些感慨,“娘,您放心吧,四姐的事兒我會妥善處理,不會讓她難做。”


    母子倆又說了幾句,陳慕風便出去了。


    他找到林宇,表示自己來年要準備春闈,專心備考,暫時不考慮婚姻之事。


    林宇聽了陳慕風的話,神色有些尷尬,忙賠著笑說道:“六弟,這事我也明白,隻妹妹她一心想嫁給你,我這當哥哥的也不好駁了她的心意,還望六弟多多體諒。”


    陳慕風微微皺眉,神色淡淡道:“四姐夫,不是我不給麵子,實是我如今一心都撲在科舉上,這婚姻大事,實在無暇顧及。再者,令妹的脾性,我也有所耳聞,怕與我實在不相配,還望四姐夫和令妹能理解。”


    林宇自然知道自己妹妹是什麽樣,也當然知道妹妹配不上這個小舅子。


    可那是他親妹妹,就算配不上,也想自己親妹妹好。


    但這會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點頭應道:“六弟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這事我回去會和妹妹還有母親好好說說的,希望六弟也別放在心上。”


    這小舅子未來可不得了,千萬不能把人得罪。


    陳慕風擺了擺手,自然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說清楚就好。


    陳桑榆很快知道這事,聽說六弟拒絕了林宇,心裏別提多高興,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她在內心狠狠的貶低嘲笑了小姑子一通,什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之類的話。


    隨後,就故意湊到林宇麵前,假惺惺的道:“相公,你也別失望,六弟如今一心想著考進士,心思全在科舉上。這婚姻之事確實顧不上。妹妹她也是個好姑娘,隻是緣分未到罷了,說不定以後能遇到更好的人家。”


    林宇聽了陳桑榆這話,心裏明白她是在說風涼話。


    可也不好發作,隻得悶悶地應了一聲:“嗯,娘子說的是。”


    因著陳慕風考中舉人,他對陳桑榆也好了不少。


    要是以前,可不會有這麽好的態度。


    別說女人勢利眼,其實男人也一樣,娘家要是厲害,保準聽話的跟哈巴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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