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她這句話問得好溫柔,好怕破壞眼前的寧靜氣氛,隻因他的眼中有激烈的情緒翻滾,陌生而又激狂,震撼著她的心。


    瞿至邦什麽都沒說,隻是凝望著她,看得她心悸,看得她心慌。


    突地,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裏,有力的雙臂箝製住她,讓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怦怦的心跳,一聲聲的訴說著他的心情。


    卓靜珈瞠著眸,怔愣了好一會兒,在他的懷裏,被暖暖的溫度包圍。


    直到他的暖度滲入她的胸口,她才意識到,他真的、真的主動抱住她,第一次對她表現出濃烈的占有欲。


    如此親密,如此真實……


    “我不想把你讓給其他人!”他激動的說道:“我不希望你穿著白紗,走向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卓靜珈淡淡的扯起笑,沒想到他突然開竅了。


    “今晚一沒打雷,二沒閃電的,你怎麽忽然就想通了?”她好笑的問道。


    “因為陳家棟是個混蛋,他配不上你。”瞿至邦直言道,激動的閉上眼睛,“老爺一心隻想把你嫁給他,而他根本什麽都不是。”


    卓靜珈笑得眼眯眯的。


    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突然激動起來,擔心她所嫁非人嗎?


    “所以你覺得……與其把我嫁給混蛋,還不如自己犧牲一點,把我給收了?”她好笑的問道,終於感覺到踏實,一雙手攬住他的腰,真切的偎進他的懷裏。


    雖然她的紅唇笑著,但是她的眼眶卻意外的濕潤,因為感動,因為驚喜。


    他鬆開對她的緊抱,捧住她的臉,看進她的眼底。


    “剛才像是聊得很開心?”他語帶醋意的回問,“看來,那個混蛋還挺會說笑話的,是不是?”


    “是啊!”卓靜珈直點頭,聽出他語氣裏難得的酸意,“他真是說什麽都好笑……不,應該是說,他隻要開口,我就笑了。”


    瞿至邦的潰眉蹙緊。


    這丫頭是故意說來讓他生氣的嗎?


    “看來,是很愉快的模樣……”他拉下臉來,鬆開手,走到窗邊,月兒在他身上灑下銀白的光。


    卓靜珈見狀,也不敢多加造次,示好的來到他的身後,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將小臉靠上他的背。


    “我很愉快,是因為你。”她開心的補充,“因為我知道你在看著我,因為我知道你很在乎我。”


    瞿至邦的薄唇淡淡揚起微笑,因為她的話而改變情緒。


    “我壓根兒就沒聽到他在說什麽,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偶爾看見他張嘴說話,我就笑個兩聲捧場一下。”


    終於,瞿至邦轉過身來,低頭注視著她在月光下亮白的臉蛋。


    卓靜珈仰起頭,看進他深不可測的眸裏,看見他唇邊的笑,也像是要看進他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心裏。


    “我真的很在乎你。”她不自覺的哽咽。


    “靜珈……”瞿至邦輕喚著她的名字,胸口同樣澎湃著洶湧的情緒。


    “我真的覺得愛上你很幸福。”她溫柔而肯定的訴說著她的心情。


    那句話,像響雷一樣劈進他的心裏,雖是輕輕一句,卻重重的往他的心裏一沉。


    這樣的她,教他如何不心動?


    捧住她的臉,他低頭吻住她,吻得柔柔沉沉,吻進她的唇,也吻進她的心。


    他的眼裏有她,專注而真誠的望著她。


    他的笑容裏有她,那鬆懈下來的神情,隻讓她一個人看見。


    唯有在她的身邊,他可以當原來的自己,當她一個人的瞿至邦。


    月光,灑落在兩人的身上。


    他的影子裏,有她。


    她的影子裏,也有他。


    兩人牽手的消息,雖然隻是耳語,卻也沸沸揚揚的傳進卓道的耳裏。


    起初,他心裏滿是憤怒,氣得拍桌大怒。


    “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這件事?去把瞿至邦給我叫過來。”當他從蓮姨的口中確認這個訊息時,怒得對著她大吼。


    但出乎意料之外,勸他冷靜下來的,竟然是蓮姨。


    “你冷靜點。”蓮姨拍了拍他的背,要他別太激動,“靜珈都那麽大了,她可以處理她自己的事。”


    一句簡單的話,讓卓道訝異得無法反應,他怔怔的瞪著她看,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似的。


    “我是臉上開了花?還是耳朵上插著草?瞧瞧你驚訝的模樣。”蓮姨失笑。


    “你……”卓道支吾的說不出話。


    還記得以前,她跟靜珈幾乎可以說是誓不兩立,很難和平相處的。


    這一次靜珈從國外回來,他還以為兩個女人的戰爭就要開打,卻意外的平靜。


    “怎麽?很不可思議啊?”蓮姨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了笑。


    “你怎麽……”卓道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意外。


    “就讓靜珈選她自己想要的男人,不是很好嗎?我們不需要替她做決定,應該要支持她。”蓮姨一反常態,臉上有著和善的笑容。


    “你還替她說話?”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都能掌控一家公司了,你難道不相信她看男人的眼光?”蓮姨好奇的問道。


    “可是瞿至邦隻是個……”卓道還是不能接受身分之別。


    “就算他是個撿垃圾的,他也是靜珈想要的男人。”她抽了張麵紙,替他擦拭唇邊。


    “瞿至邦養不起她。”卓道一直怕女兒吃虧。


    “靜珈也不用他養。”蓮姨的一句話,倒是一針見血。


    卓道語塞。


    蓮姨見狀,長歎了一口氣。


    “人嘛!不就是要有個能相處一生的伴嗎?”她伸手理理他的亂發,動作中有著自然的眷戀,“既然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人,又怎麽能由其他人來選擇呢?”


    “可是……”卓道還是很難全盤接受這個想法,“沒錢怎麽過日子?”


    在他的觀忿裏,金錢才是支持人活下去的理由。


    “靜珈是個聰明人,不會讓自己沒錢的。”蓮姨輕輕拍他的手背,安撫的意味濃厚。


    “如果瞿至邦不能養她,她嫁給他有什麽用?”卓道輕嗤一聲。


    “瞿至邦能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累了休息,讓她依靠,讓她知道有個人都在她的身後支持她,這才是女人覺得最重要的事。”蓮姨說出心聲。


    “這……”卓道蹙起眉,頓時無言。


    “再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蓮姨輕聲開口,“她都幾歲了,還不能談個戀愛嗎?”


    “婚姻大事怎麽還不是大事?”卓道瞪著她,很意外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溫和?“那還有什麽是大事?”


    “你的健康才是大事。”蓮姨平心靜氣的開口,倒了杯水,放到他的麵前,語重心長的說道。


    卓道沉默不語,心裏還惦著女兒看上的男人,是他看不上的角色。


    “老頭子……”蓮姨輕聲喊著這個隻有他們兩個人在的時候,才會喊出的親昵稱謂。


    這個稱謂讓卓道抬起頭來,望著眼前已經陪了自己十來年的女人。


    “你知道什麽對我最重要嗎?”蓮姨用著溫柔的聲音回問,看著他還握著水杯發呆,索性把水推到他的唇邊,讓他咕嚕嚕的喝了幾口。


    卓道沒有回答。


    “你。”蓮姨的答案很簡單,“就是你。”


    她的回答讓卓道無法轉開眼,隻能凝視著她。


    “看著你在鬼門關前打轉,我的心就痛一次、難過一回……”她搖著頭,想著前一陣子他病危時的折磨,“我隻希望你健健康康,隻希望你陪著我長長久久,不要再去花時間想那些事了。”


    “小蓮……”卓道沒想到在她的心裏,他有這麽重要,“我一直以為……”


    他一直以為她隻是為了錢留在他的身邊。


    “錢是很重要,但是有個人陪,不是更好嗎?”蓮姨從不否認一開始嫁給他,的確是為了物質上的享受,可是時間一久,感情已經轉化,變成更不可分的親情。


    尤其這兩年來,見到他在病床上抗戰,她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對他付出感情。


    卓道很少這麽感動,一句話也說不出。


    “兒孫自有兒孫福,靜珈的事,你就別管了,好嗎?”蓮姨不希望他為了無法改變的事情傷腦筋。


    八年前,她會認為靜珈隻是衝動。


    但是一段衝動的愛情,不可能維持八年。


    如果至今,靜珈始終未改初衷,她也應該支持這段感情。


    卓道微微點頭,像是終於聽懂她這席話的重點,也注意到除了他的女兒,他還有另一個女人要照顧。


    多年來的默契,蓮姨沒再要求他說出什麽甜言蜜語,他一向不是這樣的人。


    “休息一下。”她隻是拍拍他的手背,讓他躺下,替他蓋上被子。


    卓道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


    有人在乎的感覺,真的不錯、很不錯、非常不錯。


    他從沒想過自己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會有那樣起伏的情緒…


    或許,靜珈要的就是這種感情。


    如果真是這樣,他得重新看待他們的那段感情了。


    上千億的建案風波,在曆經當地住戶的激烈抗爭之後,出現戲劇性的轉折,原先帶頭抗爭的老者,成了說服當地人接受補償辦法的重要功臣。


    老者對外的說辭隻有一個——他是因為卓靜珈才改變主意,也是因為她才給予信任。


    於是,所有的光芒全回到卓靜珈的身上,跌破許多人的眼鏡,她成為這個建案的第一居功者。


    動土典禮上,來了許多的佳賓,也來了不少政商名流,由此可見卓家在建築界仍占有一席之地。


    在意外得到卓道支持之後,卓靜珈再也沒有任何顧慮,與瞿至邦同進同出,任何場合都不再避諱。


    雖然有不少蜚短沆長,例如:瞿至邦這個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女強男弱之類的冷言冷語,但他們很聰明的不去理會,任由流言發酵,左耳進右耳出,隻要他們過得愉快就好。


    至少沒人敢在他們麵前講,他們就當作不知道。


    隻是,他們大智大慧的處理事情,卻不代表每個人都能如此的豁達,例如:被人說是失敗者的陳家棟。


    他雖然受邀參加動土典禮,但他卻一肚子氣的不想出席。


    連著兩次,都栽在卓靜珈的身上,他怎麽也吞不下這口氣。


    八年前,訂婚典禮上,他意外被放鴿子,突然找不到新娘,那時說有多糗就有多糗,整個麵子都沒了。


    隻是,當時的他卻也因為私生活靡爛,成了新娘逃婚的理由,錯在自己,他也不敢對當時的卓家造次,隻能隱忍下來。


    當時的他心想,他家財萬貫,揮金如土,也並不是非卓靜珈不可。


    但八年後的自己,家中事業卻因為他的不善經營,已經出現現金缺口,他原先想扮演不計較過往的寬厚男人角色,讓卓靜珈重回他的懷抱,而他們的公司也可以因為建案的合作,對公司有立即性的幫忙。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卻沒想到竟然殺出個程咬金。


    而那個該死的程咬金,據可靠消息來源,居然是八年前卓靜珈逃婚的主要原因。


    卓靜珈因為一個跟班、一個保鏢而不要他,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知道外邊那些人說得有多難聽,每一句話都像是刺在他的心坎上,氣得他頭頂冒煙。


    他陳家棟遊戲人間,有多少女人前仆後繼的爬上他的床,現在,他好不容易看上卓靜珈,沒想到她卻給臉不要臉……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的他,如何能忍受這種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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