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的人脈廣,他能獲知的消息,相信也逃不過父親的耳目。


    「你該不是去找她的吧?」


    「我是為工作而來。」他說。


    「你可不要傻到試著去找她。」森安二郎聲線冷冷地警告,「她是背叛你的人,你最好把她忘了。」


    「父親還有別的事嗎?」他不想跟父親討論關於「她」的事情,「要是沒事,我要休息了。」


    「唔,就這樣了。」


    「再見。」


    他合上手機,往床頭櫃一丟,整個身體咚地倒在床上。


    她是背叛他的人?一直以來,他是這麽被告知的。


    但,就算她真背叛了他,他也想再見她一麵。


    因為他總不自禁的會這麽想——我在森家找不到的歸屬及溫暖,她能給我吧。


    早上十點,景頤來到飯店按他的門齡。


    因為她是被房客允許可以直接上樓的訪客,因此隻按照程序確定她的身份之後,飯店人員便放行了。


    她想,他應該還在睡覺。


    因為她已經在門口呆等了兩分鍾,卻還沒聽到任何的動靜。


    當她正打算再按門鈴時,房門突然開了。


    她嚇了一跳,本能的退後了兩步。


    「這麽早?」穿著合身背心及運動長褲的他站在門邊,睡眼惺鬆。


    「不早了,已經十點了。」說話的同時,她疑惑的看著穿著如此清涼的他。


    因為寒流來襲,今天高雄的溫度是十六度,他居然隻穿著背心?


    對照起穿著厚外套,還加上圍巾的自己,麵麵實在怪透了。


    「這位先生,你的身體有『內建』暖爐嗎?今天隻有十六度耶。」


    「我剛從被窩裏出來,不覺得冷。」他微歪著頭看著她,「這麽早來,有事嗎?」


    「我是來送好料的。」她說。


    「咦?」這時,他注意到她手上提了一個保溫袋。


    「我親愛的大嫂今天早上煮了台式鹹粥,要我帶過來給你。」


    他精神為之一振,「是嗎?」


    「奇怪,為什麽我大嫂要對你這麽好啊?」她皺皺眉頭,不解的嘀咕著。


    「奇怪,為什麽你不能對我好一點啊?」他笑噙著她。


    聞言,她忍不住抗議,「我有對你好一點了吧?」


    「我幫你教訓了那家夥之後,你是有對我好一點點啦,不過還是不夠……」


    「哼。」她輕聲一哼,「難道要我以身相許嗎?」


    「我不反對。」他忽地一臉正經的看著她說。


    迎上他熾熱又直接的目光,她心跳漏了一拍,耳根也倏地發燙。


    「你別老是對我說這種不正經的話。」


    「我很正經啊。」他撇唇一笑。


    她羞惱的瞪著他,但心裏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沸騰跟騷亂。


    換了是別的男人這麽「調戲」她,她肯定是要翻臉的,但為什麽他說這種話時,她卻……


    「拿去,我要走了。」她將保溫袋遞給他。


    他沒伸出手接,隻是笑視著她,「進來坐一下吧。」


    她下意識的往裏麵瞄了一眼,心下有些猶豫。


    「房間裏沒藏其他人。」說罷,他伸手抓著她的手臂,不管她願不願意、反不反對,便霸道的將她拉進房裏。


    關上房門,他輕推一下兩腳仿佛被釘在地毯上的她。


    「去坐著啊,誰要你罰站了?」


    景頤尷尬的瞪了他一眼,有點手足無措又六神無主。


    他知道她仍十分緊張不安,即使他們已相處四天了。


    為了讓她的心情能夠放鬆起了他開玩笑的說:「放心,雖然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但我不會對你做出什麽奇怪的事。」


    「我知道,因為你對我這種小鬼沒興趣嘛。」她咕嚷著。


    他微低下頭,狡點的笑盼著她,「怎麽,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迎上他聰穎卻壞心眼的黑眸,她懊惱地回嗆,「誰失望啊!」


    他一笑,「跟你在一起還真是一點都不會覺得無聊耶。」


    「……」


    搞什麽?幹麽把她講得像是什麽療傷解悶的療愈係玩其……


    他接過她手上的保溫袋,胡亂的摸了摸她的頭,「坐吧,我衝杯熱可可給你。」


    她撥開他的手,氣惱的瞪著他。


    他為什麽總是像摸小狗似的摸她的頭?他真把她當小朋友嗎?還說要衝熱可可給她喝,他幹脆說要泡牛奶給她喝算了。


    他了不起也才大她五歲,幹麽老把她當小孩啊?


    「不要,我要先回公司了。」她負氣的說道。


    轉過身子,她邁開大步就要往門口走。但腳才剛跨出一步,她就像是被電到似的兩腳發軟,跌坐在地上。


    見狀,森一騎立刻擱下保溫袋,衝到她身邊,緊張地問道:「你怎麽了?」


    她蹙著眉頭,強忍著痛,「好像是腳抽筋……」


    她又難受又懊惱,什麽時候不好抽筋,居然挑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


    他笑歎一記,以她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將她攔腰抱起。


    「幹……幹麽?」景頤來不及反對及掙紮,隻能生氣的質問他。


    雖然他很快的就把她放在沙發上,但那短暫的身體接觸卻讓她心頭狂悸。


    她發現她心頭那隻小鹿正在沒頭沒腦的亂闖亂撞,再不製止它,恐怕牠不是一頭撞死,就是撞出腦震蕩。


    天啊,陸景頤,你冷靜一點!她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


    但氣人的是,她越是想冷靜,就越來越無法平靜。


    「ㄟ。」他蹲在她麵前,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視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瞪大了眼睛,兩頰潮熱泛紅。


    「哪一腳?」


    「左、左腳……你要幹麽?」她不安的看著他。


    「我幫你揉揉。」說著,他輕托起她的左腳,脫掉了她的娃娃鞋。


    她想把腳抽回來,但因為痛得厲害,讓她根本連一丁點表達不願意的力氣都沒有。


    「以前練自由搏擊時,常常這邊酸那邊痛,所以我挺會按摩的。」他以指腹輕按著她的腳底板及小腿肚。


    「不要啦,等、等一下就……啊……唔……」


    雖然他的力道並不太,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哀叫起來。


    「稍微忍一下……」他輕輕的揉推著她的小腿肚,似乎在摸索著她繃住的那條筋絡。


    「呃……啊……痛、痛痛……」


    比起痛,其實讓她想逃的是羞。


    是的,她覺得好害羞、好慌,她恨不得自己有八條腿,可以立刻逃離這尷尬的境地。


    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確實很厲害,因為在他又推又揉的按摩了一會兒後,她剛才還仿佛扭曲了般的筋絡好像慢慢的舒展開來。


    不過,還是痛。


    「小刺蝟,」他抬起眼臉,「好一點了嗎?」


    「ㄜ……有、有好一點……啊……輕輕輕……」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因此她忍不住發出呻吟。


    見她五官皺得跟中華包子一樣,還不時間她那可愛的娃娃音哀叫著,他突然噗的一笑。


    「笑……笑什麽?」她羞惱的看著他。


    「你的聲音……」他笑視著她,「讓人聽了好想撲倒你。」


    她陡地一震,兩隻眼睛瞪得跟牛鈴一般大。


    她不知他是無心還是故意,但這句話真的讓她有點生氣。


    當然,比起曾友欽說的那句話,這句話還算是含蓄俏皮。


    她想他應該沒有惡意,至少絕不像曾友欽那樣對她有非份之想。


    但她真的不喜歡聽見這種話,也不喜歡自己對好不容易有了好感的他,又產生不好的、不愉快的聯想。


    因為要喜歡並信任一個非親人的異性,對她來說,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住手。」她秀眉一擰,懊惱的看著他。


    他微怔,旋即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雖然他認為那是無傷大雅的幽默,但他顯然錯估了情勢。


    「我沒有那種意思。」他斂起笑意,「我隻是想逗你。」


    「你不必解釋。」


    從他誠懇的眼神及神情,她可以確信他絕無惡意,也確實相當懊悔。


    她大可一笑置之,非常有智慧的化解這場尷尬。


    但她沒有智慧,也沒有情緒控管的能力。


    她內心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憤怒,但不是針對他,而是自己,她好氣自己的瞥扭,好氣自己小題大作,好氣自己……


    她總是在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換了是別的女生遇到相同的狀況,應該不會像她這樣搞得一團糟吧?


    而且他又沒做錯什麽,他前天甚至還因為曾友欽不堪的言語羞辱侵犯到她,而幫她出頭。


    他絕對隻是想逗她、捉弄她,然而為什麽她要把小小的事情無限擴張?


    她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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