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才開,她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並顱見他漾著傻笑的臉。


    「小刺蝟,我、我回來了……」他整張臉握在門上,卡進了門縫裏。


    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半了。


    他居然在這種時間來敲她的門,看來是真的醉了。


    「你回去睡覺吧。」


    「我有話跟你說,你……你開門好嗎?」


    開門?現在?他有沒有搞錯?


    「不要,你快回房睡覺。」她明白的拒絕了他。


    「拜托,我、我想跟你說話……」他語帶哀求地。


    跟她說話?他現在是清醒的嗎?他搞不好連自己姓啥名啥都忘了。


    「明天還要考察,你快去……」


    「陸景頤……」他突然用中文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驚疑的看著他。


    而接下來,更令她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我要跟你說話……」他以帶著腔調卻非常清楚的中文說道:「我需要你……需要你給我一點力、力量……」


    她真被他給嚇傻了。他會說中文叫這幾天下來,其他人不說,就算是天天跟他處在一起的她,也沒發現他會說中文呀。


    難怪他知道曾友欽說了什麽話,原來他一直都聽得懂。


    「陸景頤……陸景頤……陸景頤……」他像跳針了似的不斷重複著她的名字。


    「你幹麽啦,快回……」


    「陸景頤……」


    天啊,他像叫魂一樣的呼喚她,讓她連頭皮都發麻了。


    她敢說要是她不開門,他會這樣在她門口叫到天亮。


    為了不引起其他住客的公憤,她硬著頭皮,毅然的拿掉門煉——


    門一聞,他幾乎是以「仆街」的方式倒進她房裏。


    眼見他就要「仆街」,她本能的用身體去支撐他,但這麽一撐,她的骨架差點沒斷成三截。


    「天啊,你、你好重……」她努力的撐起身子,硬將他頂起來靠牆,接著抬腳將門給帶上,她可不想隔天被其他房客投訴。


    他背貼著牆壁頭上卻像壓了三百公斤的石頭般抬不起來。


    「喂,你醒醒,別給我藉酒裝瘋。」雖然知道自己的娃娃音一點威嚇作用都沒有,她還是像例行公事般警告著他。


    他抬起眼看著她笑,然後伸手捧著她的臉,「小刺蝟,看見你真好……」


    她撥掉他的手,生氣的看著他,「幹麽說日文?你說中文啊,你不是會說?」


    「中文?」他自言自語,「我是為了她學中文的……我是為了跟她說話……」


    呴,他到底是有多愛那個女人,居然還為「她」學了中文?


    「我見到、見到她了……」他傻笑著,然後搖搖晃晃的住她的床走去。


    「喂,你幹麽!」


    見狀,她才恍然驚覺到自己「引狼入室」了。


    她衝上前,拖住他,惱火地低吼,「不要在這裏發酒瘋,出去。」


    他整個人趴在她床上,嘴裏不停地喃道:「她好……好漂亮,就跟我想的一樣一樣,都一樣……」


    聽見他滿嘴都在講著「她」的事,景頤既生氣又難過。


    他倒好,醉得亂七八糟,然後毫不在乎的在她麵前提起「她」,可是他看不見,看不見她因為這樣有多沮喪難受……


    「你夠了喔……」她無奈又氣憤的瞪著渾然不覺的他,「你真的很過份。」


    「小刺蝟……你要是見了她,也會、會……嗯……」


    「我才不想見她咧,你這個可惡的家夥。」她皺起秀眉,眼眶一熱,眼淚竟不聽使喚的湧出。「你快給我滾出去!」她站在床邊,對著幾乎快失去意識的他碎念著。


    「小刺蝟……小刺……」他迷迷糊糊的叫著她,「我喜歡你、在我……身邊……」


    聽見他糊裏糊塗的叫著她,並說出我喜歡你在我身邊這句話,她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明明被需要著,可是心卻好痛。


    他為什麽需要她在身邊?是因為「她」不在他身邊嗎?若真是如此,那她又算什麽?是「她」的替代品嗎?


    她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狠狠的朝他的後腦勺「巴」了一掌。


    「唔……」雖然醉了,但這一掌似乎打痛了他。


    她把手收回,有一點小小的罪惡感。


    可是旋即,她又認為自己理直氣壯,無須歉疚。


    「森一騎,你好可惡,可是……」她看著他,眼淚撲歉歉的一直掉,「怎麽辦?我還是喜歡上你了……」


    她胡亂的抹著眼淚,不甘心到想去撞牆。


    「小刺蝟……」


    他伸出手,毫無方向的亂抓一通,且好死不死地,就這麽抓住了她的手。


    她還來不及抽回,已經被他拉倒在床上。


    她掙紮著想起身,但他整條路臂已橫了過來,壓在她身上,教她動彈不得。


    「森一騎,你給我醒……喔,臭死了……」她淚汪汪又氣衝衝的瞪著他。


    「她不記得……我,不記得了……」他含糊地念念有詞。


    她微怔,疑惑的看著他的臉。


    他緊閉著雙眼,濃眉糾皺,神情有一點痛苦及傷感。「她」不記得他了?誰能忘得了這張好看又迷人的臉呢?


    那女人得了失憶症嗎?還是他其實是個「人工型男」?


    伸出手,她捏捏他高挺的鼻梁、壓壓他平整且有著一道性感凹痕的下巴……一切都非常的天然,完全沒有整形的跡象。


    既然他一直就是長這個樣子,為什麽「她」會忘了他?


    他一定為此事大受打擊吧?畢竟他一直想著「她」呀。


    突然,她發現他的眼角泛著一點淚光,她胸口一緊,痛得她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他一定深深愛著「她」吧?不然這點淚光不會出現在他驕傲又灑脫的臉上。


    因為這點淚光,她在氣恨他的同時,忍不住也同情起他。


    管不了自己臉上的淚水末幹,她輕輕的抹去他眼角的那點淚光。


    他微微的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她,然後微微一笑。


    「別離開我,小刺蝟……」他小小聲的說著,然後沉沉睡去。


    「你這個壞蛋……」她小小聲的說著,眼淚再次潰堤。


    ,


    像是有人不斷拿錘子敲打自己的後腦勺般,森一騎頭痛得差點兒想罵髒話。


    但當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見景頤那張純真無邪的小臉時,什麽痛的感覺都沒有了。


    他不敢動,因為他擔心就連多呼吸一口氣,都可能驚醒熟睡的她。


    接著他極為輕巧的觀察周圍,慢慢發現自己身在她房裏、趴在她床上,而她……被他橫放的手臂壓在底下。


    他昨天晚上幹了什麽蠢事嗎?


    他記得自己一整晚都在觀察著他的生母,也在那兒喝了不少酒。


    雖然他的心情還算平靜,但當他待了一整晚,而她卻對姓「森」的他沒有半點想法之時,他終究難免落寞失望。


    他從來不是貪杯之人,昨晚卻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多喝了幾杯。


    而結果就是……他醉了,而且醉到發生過什麽事都幾乎不記得了。


    不過他想自己之所以在這裏,必然是因為他來敲她的房門吧?


    即使喝得那麽醉,他還是想見到她……他想,她對他來說果然不是一般的存在。


    但,還好有她。因為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就覺得自己還有氣力去迎接全新的一天。


    她不隻是他可愛的小刺蝟,還是他的救命丸、維他命。


    他小心翼翼的以龜速靠近她,然後在她額頭上輕輕的印下一記。


    而當他的嘴唇貼上她額頭之際,她候地睜開眼睛——


    「啊!」她使出吃奶的力,反射動作的一推。


    「唔!」


    她突如其來的一掌,將他推下了床,跌坐在地。


    這麽一震,他的頭又痛起來了。


    「該死,」他抓著頭,「我腦袋快爆開了……」


    她翻身坐起,警覺的看著他,「你剛才在幹麽?.」


    「親你。」他誠實地回答。


    「去死啦!」她氣惱的瞪著他。


    「我死了,你不會難過嗎?」他瞬著她。


    她咬著下唇,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她當然不是真心要他去死,隻是氣不過。


    他昨晚因為「她」喝得爛醉,見到了她,卻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現在居然在一早醒來就偷吻她?


    他到底想糟蹋她到什麽地步,才會滿意、才會高興?


    「昨晚我沒做什麽壞事吧?」


    「你做的全是蠢事。」她沒好氣的瞪著他,「拜托你現在馬上出去。」


    「小刺蝟……」


    「不要叫我小刺蝟,出去。」她跳起來,用力的拖起他,「快出去,快!」


    他站起來,不解的看著她,「你怎麽這麽生氣?我昨天一定有做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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