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肉嬸子不用再給了,」梁玉琢瞪大了眼睛,趕緊擺手,「上回嬸子給的肉,家裏還沒吃完呢,哪能再要。」她說著一笑,「再說了,我家裏都是女人家,這野豬聽說渾身都是精肉,沒點肥的,怕是不好咬,二郎嘴饞,要是一口咬不下來,可得哭上很久。」


    她家那個弟弟用了秀才爹生前早就取好的名字,叫學識。一聽就知道秀才爹是盼著家裏出個舉人光宗耀祖的。不過二郎如今還是個掛著鼻涕跑不利索的小子,想等他考出個舉人光宗耀祖,可要等上寫日子。


    徐嬸從半年前就發現了,梁家這閨女生了場病,雖然病剛好的時候是糊塗了一陣子,但這半年裏看起來反倒是比過去好了很多。出了門見人就喊,什麽髒活累活也都樂意幹,田裏的事不懂曉得去問人了,不像過去那樣總是低著頭怯生生地怕跟人說話。


    反倒是秦氏,自從出過事後,越發的小心二郎,生怕再發生一樣的事。


    聽梁玉琢說上回送她家的肉居然還沒吃完,徐嬸這下挑了眉頭:「你個丫頭正長身子呢,要是不養好了,說不了人家可怎麽辦。家裏的肉要趕緊吃,不夠就跟嬸子說,嬸子讓你叔上山多打些獵物來……」


    這話還沒說完,老遠就聽見有人在哭喊。


    梁玉琢回過頭,疑惑地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旁邊有經過的村民聽得更清楚一些,瞧見她站在這兒,忙喊了聲:「琢丫頭,好像是你娘的聲音。」


    梁玉琢一愣,忙循著聲音跑過去。


    她跟秦氏這半年雖然關係看起來像是房東和房客,但到底是這具身體的生母,一旦有什麽事,她既然魂穿成了女兒,總還是要出麵搭把手的。


    「娘!」


    秦氏一邊哭一邊在喊二郎。聞聲趕來的村民都紛紛詢問出了什麽事。


    梁玉琢前腳剛到,後腳就被秦氏抓住胳膊大哭。


    「二郎不見了!二郎不見了!」


    秦氏這一喊,周圍的村民都吃了一驚。


    誰不知道秦氏平日裏有多寶貝這個遺腹子,生產的時候又恰逢難產,生下來就沒讓孩子離開過視線。上一回一不留神讓二郎被人帶走了,就發生了掉下池塘的事,這次指不定又會出現什麽意外。


    村民們不敢多想,稍一合計,就在裏正的指揮下分頭去找。徐嬸差遣兒子把野豬扛回家,自個兒扶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秦氏,難得壓下嗓子勸慰。


    梁玉琢雖一向替身子的主人委屈,但二郎到底年紀小,小半年裏倒是真養出了感情。一聽說二郎不見了,梁玉琢心裏也嚇了一跳,忙托徐嬸照顧秦氏,自個兒也奔出去找人。


    昨夜下過大雨,經過一日的日曬,除了個別水窪,倒是沒多少地方還是濕的。可這會讓山雨欲來,空氣裏一下子就帶了濕意。


    村子裏平日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熟人,隻是一時半會兒不一定有人會注意到個三四歲的小孩,要想找二郎卻也有些困難。


    梁玉琢跟著人跑遍了村裏村外的小池塘,連河道那兒都跑去了,也愣是沒瞅見二郎的蹤影,眼看著大雨就要下了,心裏更是著急。村裏開始有人往外頭走,徐嬸的男人和兒子帶了幾個精壯的漢子進山找,幾個婦人拉了孩子在問。


    梁玉琢咬咬牙,往另一個沒人去的方向跑。


    那是下川村最偏的一座小院子,孤零零地處在山腳下,除非必要,平日裏村民鮮少往那裏頭去,哪怕是要上山,也寧可繞遠一些往別處走。因為村裏人都說那兒陰氣重,有鬼。


    梁玉琢不信什麽鬼怪,但聽徐嬸說得多了,也一直沒往那兒去過。可眼下大夥兒到處在找二郎,卻唯獨沒人想到那裏,她心下一橫,索性去那邊碰碰運氣。


    可也許還真是運氣。


    她一腳踏進那長滿了青苔的小院,就聽見了熟悉的一聲尖叫。


    山腳下的這座小院,其實是座廢園。據說幾十年前也是個大戶,後來一把火燒了半個園子,原來住的人連夜離開了下川村。之後就時不時聽到奇怪的聲音。村裏的老一輩常拿這廢園子嚇唬小孩,時間長了,村民們也就習慣把這個廢園子扔在腦後。


    可梁玉琢分明記得,上回她打那廢園子門前經過的時候,還瞅見園子裏擺了些竹子。


    裏頭該是有人住著才是。


    廢園子的門總是開著,門上、屋簷下還留著不少殘缺的雕飾,一看就知道過去還真是大戶人家住的園子。半邊的小園已經被大火燒得烏漆墨黑,這些年過去了也沒見怎麽被人收拾,這才讓人一直覺得是個鬼宅。


    梁玉琢前腳才踏進長滿了青苔的小院,當下就聽到了熟悉的叫聲。


    「二郎!」


    梁玉琢下意識地大喊了一聲,一腳邁進敞開的正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裏頭的情況,就聽見傳來一個老頭中氣十足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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