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琢瞧了那婆子一眼,終於開了腔:「幾位婆婆,你們說薛家合了我與小公子的生辰八字,那敢問,我的八字薛家是從哪兒得來的?」


    梁玉琢這話下來,圍觀的人群頓時沉寂了下來。


    生辰八字這東西,向來隻有親近的人才曉得。可即便梁秦氏那會兒托了人去薛家說親,在得到回應前也並未把女兒的生辰八字送出去。


    這幾個婆子口口聲聲說是合了八字才來求的,那定然是真拿了梁玉琢的八字。可這八字到底是誰給出去的,卻是一個問題。


    「這門親事來的突然,哪怕隻是衝喜,那也是薛府上門來求的親事。既然是求親,薛府的誠意難不成就是這樣?」


    梁玉琢擰起眉頭。


    梁秦氏雖然有時候天真了一些,但女兒家的名聲她還是知道很要緊的,怎麽也不會在事情沒定之前,就把生辰八字給送了出去。薛家的這門親,來的奇怪,她哪怕真的要嫁,也非得等問清楚了再嫁。


    「這生辰八字可是頂要緊的東西了。」


    「是啊是啊,這東西可不能隨便就給出去了。」、


    人群裏的議論聲漸漸重了起來,鍾贛就站在人群之中,耳邊都是雜亂的聲音,說梁玉琢拿喬的有,說薛家高看梁家的也有。


    他看著站在人群前,擰著眉頭的少女,恍然間發覺,不過幾個月未見,那當初瘦弱的仿佛才十二三歲的少女,已然長大,身姿纖長,胸前起伏,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年紀。


    「梁姑娘的生辰八字……是梁老太太給的。」


    婆子被人圍在中間,又急又氣,再瞧著梁玉琢一臉冰冷,咬咬牙,氣憤道,「老太太心善,得知我家小公子出了事,家裏打算給衝喜,就主動叫人送了梁姑娘的生辰八字過來。」話說到後麵,婆子的語調都變得蔑視,「梁家跟我家小公子也是緣分,梁先生當初過世後,小公子難過了很久,如今姑娘嫁進我們薛府,小公子鐵定念在先生的麵上,對姑娘疼愛有加……」


    婆子後頭的話,沒來得及說完,被人一腳踹倒在地。這一腳力氣不小,說話的婆子被踹倒後,腦門瞧著地上的石子,直接磕出個洞來,血直接往外頭湧。


    邊上的婆子看得最仔細,一眼瞧見她滿臉的血,嚇得大叫起來。


    「殺人!殺人啦!」


    「張家的,你可別死啦!救命啊,有人殺人啦!」


    人群是最容易傳遞慌亂的。有人開始大喊,就有人開始往後退。慌亂間,人群中膽小的已經開始跑遠,膽大的還留在邊上,卻開始仔細當心將婆子踹倒的那人。


    「鍾大哥。」梁玉琢看了眼在地上疼得打滾的婆子,歎了口氣,「這幾人能勞煩你送一送嗎?」


    鍾贛頷首。


    「老四。」


    「標下在!」


    「捆好,送走。」


    從人群中走出來的老四拱手抱拳:「是。」


    錦衣衛出身,抓人捆人的本事自然是一流。當著沒走的村民的麵,老四伸手,如同抓雞仔一般,直接抓起這幾個婆子,三下五除二將人捆綁起來。


    俞二郎在邊上看清了動作,當下拉出家裏的牛車,幫著老四將婆子丟到車上,拉起就要往村外走。


    牛車上被扔做堆的婆子張口大罵:「就你們梁家這樣的破落戶,要不是八字合得上,誰會願意娶過門!才多大就勾得亂七八糟的漢子幫你,真是賤……」


    唾罵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得傳來咣當一聲響動。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趕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就看著一向輕聲細語溫溫柔柔的梁秦氏,如同發怒的老虎,突然從緊閉的房門後麵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徐嬸。


    梁秦氏跑出臥房,抓過院子裏的掃帚,衝著牛車上大放闕詞的婆子就是一陣猛打。


    「滾!都給我滾!我家姑娘就是說不上好人家,也不去給你們薛家當衝喜娘子!你家小公子害死我家男人還不夠,還要害死我閨女不成!都滾!」


    梁秦氏顯然是氣急了,就連徐嬸想要去抓她,都被她掙脫開去。掃帚狠狠地摔打在那幾個婆子身上、臉上,眼見著她們臉上被掃帚抽出了紅印子,梁玉琢這才喊了一聲阿娘。


    她這一聲喊,仿佛卸去了梁秦氏身上所有的力氣,當著所有人的麵,就那樣跌坐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誰都知道,老梁家的老太太是個偏心眼的,對三個兒子一個閨女裏頭,偏疼老大老二,對三兒子梁文素來都是瞧不上,早早就把老三也分了出去。


    可梁文是個孝順的,即便分家,也記得每月給老梁家送去銀錢。可惜了梁文後來為薛家的那位小公子丟了性命。


    這樣就罷了,那位小公子這回出事,卻又瞄上了梁文的閨女。也難怪素來文弱的梁秦氏會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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