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妍將整個經過述說完畢,已經接近深夜。


    夏經緯無限感激的目送蔣勵陽回房,客廳裏隻剩他和夏妍兩人。


    「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看得出他對你用情頗深。」他意指蔣勵陽,「他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嗎?」


    「爸爸!」夏妍發出抗議。


    不顧她的抗議,夏經緯繼續道:「你母親告訴我,她之所以會鼓勵你到台灣來,其實,真正的目地是想替你和勵陽牽紅線。看樣子,她又是白費心機了。」


    「什麽?」夏妍瞪大明眸,「媽媽怎麽可以這樣!」


    「不,這一次我倒覺得你母親做得很對。勵陽與你有相同的嗜好,是個能與你匹配的對象,值得你好好考慮。」夏經緯認真的剖析。


    剛才蔣勵陽在場,她避重就輕的略過與雷霆鈞的情事,聽到父親這席話,她真有點後悔沒有及早說明白。


    「我和蔣大哥隻是朋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她不想傷害蔣勵陽,更無法欺騙自己。如果沒有遇到雷霆鈞,她或許不敢這麽肯定,但是經曆這些日子,她非常清楚,這一生,在她的心裏、她的生命裏,除了雷霆鈞,再也不會有其他的男人。


    夏經緯凝視了她片刻,好半晌才開口。


    「你愛他嗎?」他苦笑了笑,「爸爸是指……雷霆鈞。」明知自己是多此一問,夏經緯還是想聽到女兒親口證實。


    盡管他的婚姻失敗,並不表示他忘了愛情的麵貌。眼前夏妍所洋溢出來的萬種風情,儼然是二十年前艾蜜麗的翻版,那種無法言喻的美麗深印在他腦海,終其一生也難以忘記。


    不愧是爸爸,原來他早就看出端睨。在某種程度上,爸爸終究是最了解她的人。夏妍眼底眉梢霎時寫滿情竇初開的羞澀。


    「是的,我愛他!」她直言無諱。


    真愛無敵!在野地縱橫讓她練就求生的勇氣,陷入愛情不知不覺中給了她追求幸福的勇氣。


    夏經緯歎了口氣。


    「孩子,不是爸爸要潑你冷水,隻是這麽短的時間,你覺得自己了解他嗎?」夏妍的單純與雷霆鈞的複雜恰好成正比,他不得不提出質疑。


    「了解任何人事物的深度與時間的長短並不一定成正比,而是在於用心與否,這不是爸爸一直要我牢記的嗎?」她對父親的反應頗為失望。


    「要是你真的明白,就應該知道你們之間的差異有多大,你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依稀在昨天,他還聲聲叮嚀剛在學走路的夏妍要小心,一晃眼卻已經在跟她討論愛情。


    分不出該高興還是失落?夏妍眼底的光芒讓他驚覺,她再也不是他羽翼下咿咿呀呀的雛鳥,她已經展翅飛入自己的天空了。


    「爸爸,你會這麽想是因為你不了解霆鈞,他……」他是真心愛她的,也許不像她愛他那麽深刻,也許比她更濃烈,但是她絕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堅信不移。


    「爸爸是不了解他,但是爸爸了解你。雷霆鈞的江山是每個男人一輩子夢寐以求的,他不可能舍得放棄。你們想要在一起,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放棄理想留下來。」


    「我願意留下來。」她毅然回答。


    「願意多久呢?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還是兩年?」夏經緯心疼的捧起她的臉。「小妍,我和你母親的悲劇難道你還看不夠,難道你非得等到不可自拔了再來後悔?」


    「爸爸。」夏妍顰眉垂眼,語音低微:「太遲了,已經…… 不可自拔了。」


    他早料到她陷落已深,仍不肯放棄說服她。


    「那你的攝影工作怎麽辦?對了,爸爸忘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之所以正巧從你母親那裏得知你出事的消息,就是替雜誌社給你送聘書去的。」


    「聘書?」


    「是啊,雜誌社已經正式聘請你為駐外攝影師,詳細內容全都記載在合約書裏,你自己看吧。」他將合約書遞給夏妍。


    夏妍驚喜的接過合約,這是她夢想已久的一刻,如今隻要她在上麵簽名,美夢便可成真,這對她無疑是最好的肯定,天大的殊榮啊!


    「太好了。」她興奮地使勁抱住夏經緯,靠在他的肩膀上忘情大喊:「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隻一刹那,雷霆鈞棱角分明的臉浮現在她眼前,她的笑容凝在唇角,虛榮的快感一掃而空。


    感覺到她的身子一僵。「怎麽了?」夏經緯一度以為她準備回心轉意。


    「我不能接受。」夏妍將合約書交還給他。


    夏經緯大失所望。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夏妍對野生動物的鍾愛,那幾乎等於大自然對動物野性的呼喚,一種潛藏在體內,與生俱來的力量;他不相信她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輕易改變。


    「為什麽?這不是你夢想已久的嗎?」


    夏妍唇邊泛起苦澀的笑容。


    「曾經是,但現在……」


    「現在還是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非洲依然是你記憶中的樣子。」他喜歡看她在草原上奔跑時的自信,在叢林裏追逐時的笑容。基於父親愛女兒、保護女兒的立場,動物比男人安全,攝影比愛情來得有保障。


    夏妍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不。對我而言,沒有霆鈞,那裏已經不再是我心愛的地方。」她的藍眸寫著不容置疑的固執。


    「你考慮清楚了嗎?爸爸不希望你以後有遺憾。」


    兒孫自有兒孫福,女大不中留,他又何苦為了一個她人生必經的過程而使父女反目成仇。


    夏妍仰起頭堅定的望著父親。


    「離開非洲、拒絕這份工作,也許會讓我有遺憾;但是如果離開霆鈞,我連一刻都無法呼吸。」


    就像天空對鳥兒的呼喚,就像海洋對魚的呼喚……霆鈞就是她野性的呼喚,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生活是夜以繼日的工程,現在要你們分開或許會很苦,但是想要改變自己配合對方,有的時候不是你想做就做得到的。」


    世上有多少失敗的例子,他們何嚐沒有過刻骨銘心、堅定不移的愛情,隻是熬不過相處的現實呀!


    「可霆鈞卻能讓我改變。你看,我不再需要十點準時上床,我不再喜歡喝咖啡,這一些不都是我曾經以為我一輩子也改變不了的嗎?」事實總是勝於雄辯。


    「我懂了!」


    鬆手吧!是她的路,即使親如骨肉也沒有辦法代她走;是她的人生,幸與不幸都是她的抉擇。


    「你隻管去愛吧!媽媽那邊就交給我,爸爸衷心的祝福你們。」


    翌日晚上——


    「你……」雲嫂指著剛踏進客廳的夏妍,呆若木雞的看著她。


    先是大門警衛吃驚的模樣,園丁狐疑的眼光,現在再加上雲嫂一臉的茫然,弄得夏妍一頭霧水。


    「雲嫂?你不認得我了嗎?我回來了。」不會吧!昨天她出門時大家還非常愉快的跟她打招呼。不過一天的光景,多陪爸爸談心一夜,多了兩輪黑眼圈,沒差那麽多吧?


    聽到她的話,麵無表情的雲嫂臉部表情突然複雜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我就知道。」她兩手合十地朝天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詞,笑彎的嘴角上有雙充滿欣慰的眼。「這下子大少爺有救了,有救了。」


    聽到雲嫂的話,夏妍頓時胸口一揪。


    「你說什麽?霆鈞怎麽了?」她緊張地趨前。


    「大少爺以為你走了,昨晚發了頓脾氣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連燈都沒有開,沒有人敢去敲門,我坐立不安擔心了一整天。你瞧瞧,我僅剩的幾根黑頭發也給他急白了……」


    夏妍焦急的望向二樓。


    「真是的,你看我一高興起來就說個沒完,我這就去告訴大少爺你回來了,他肯定會高興得衝下樓來。」她笑容滿麵的要往樓上走去。


    「雲嫂。」夏妍拉住她,「我自己上去吧!」


    「對對對,我真是急胡塗了,我這個老太婆去湊什麽熱鬧?大少爺惦記的是你又不是我。」她興奮地催促。「你上去吧!快上去吧!」


    深吸了口氣,輕輕旋開門把,夏妍伸手一按,將房裏的燈全數點亮,漆黑森冷的房間瞬間燈火通明,溫度尾隨光速熱絡了每個空氣分子。


    雷霆鈞因突來的光線而眉頭深鎖,他緊閉眼瞼兩手環胸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腿交叉高置於電腦桌,半點起身的打算也沒有。


    「把燈關掉!」低沉的命令依然飽含天生的威儀,然而那狂傲的氣勢卻顯得落拓。「出去!」


    夏妍蹙起蛾眉,心疼得出不了聲。


    等不到黑暗的安全外衣,聽不到服從的關門聲音,雷霆鈞怒不可遏地霍然起身。


    「我說別來煩……」他的怒吼因為看清眼前的人兒而打住,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宛如她隻是個泡沫,一個一眨眼就會消失的幻覺。


    眼見他的憔悴,夏妍的猶豫再也蕩然無存。


    「我『回來』了。」她故意強調,期望他能感受她的心意。


    雷霆鈞畢竟是驕傲的,即使他滿腦子隻想衝上前去擁住她,一出口竟成輕蔑與譏誚。


    「哦?來收拾東西的嗎?」雷霆鈞硬是別過頭不看她的麗容。「其實你大可不必親自跑一趟,隨便找個人來拿就可以了。反正你帶來的東西也不多,而我買給你的……你大概也不希罕吧!」天底下他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她,可是要他大方的再給她傷害他第二次的機會,他辦不到。


    「你就那麽不信任我?」夏妍杏眼圓睜,「或者…… 我在你心目中根本不是很重要,所以你可以輕易決定放棄我?」在孤軍奮鬥地說服父親之後,她的心虛弱得需要後援,她好想聽到他的愛語。「我對你而言是重要的嗎?」


    她是什麽意思?他對她的心意僅差沒有召告天下,難道還不夠明顯,她居然在消失一天之後,氣定神閑的質問他這個問題。


    「你的幽默感實在很特別!真是令我望塵莫及。」他苦笑著諷刺。


    不在乎他的奚落,夏妍走近他的麵前,強迫他正視她的眼,態度咄咄逼人。


    「我是問你,我對你而言……重要嗎?」


    雷霆鈞逐漸麻木的感覺因她的話再度狂烈抽痛起來。她到底要什麽?他的自尊還是她的自由?而這兩者,他早已都給她了呀!


    他的沉默絞痛了夏妍的心,她的目光變得空洞。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她的信心開始動搖,聲音軟弱無力,眼神渙散。


    「我昨晚突然發覺我不再喜歡喝咖啡,我對你喝的茶上了癮,卻從來不知道茶葉的名字。你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麽茶嗎?」她柔嫩的唇抿起一抹勉強的笑。


    她淒冷的笑教雷霆鈞心如刀割,他一個箭步向前握住她的肩膀狂亂地搖晃,積壓的悲傷刹那間爆炸開來。


    「你回來就是為了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是不是得到我的回答後,你就能心安的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一想到他們共度了一夜,他的妒火熾烈得足以將任何事物燒成灰。「你休想離開,沒有我的允許,你一輩子都不許走!」對!他絕對不會再讓她踏出他的視線一步。


    夏妍再也忍不住急湧而上的心酸,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龐滾滾滑落。


    為什麽他總是這麽霸道蠻橫?為什麽他寧願囚禁她一輩子也不願意說愛她?隻要有他的愛,她甘心一生一世守在他的身邊啊!


    她的淚水讓雷霆鈞理智盡失,他再也忍不住俯身狠狠吻住她顫抖的唇,他灼熱的唇舌以一種失而複得之姿,佞狂的奪取她口中的甜美,似要抽盡她體內的空氣。


    夏妍先是一僵,隨之即被他的強悍所征服,墜入熟悉的激情。淚水混合他男性獨特的氣息充塞她整個思緒,急促的呼吸使她的胸部劇烈起伏。


    擁住她的感覺是如此真實美妙,他的心卻那麽地絕望混亂,堂堂亞洲股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竟留不住自己心愛的女人?


    「為什麽回來?既然要離開,為什麽還要回來?」他埋在她的玉頸頹喪的低語。


    夏妍吸了吸鼻子。


    「我沒有要離開你,我是去對蔣大哥解釋我為什麽留在這裏。」


    雷霆鈞陡地憤怒的推開她。


    「花了二十三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鍾解釋,你未免也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我遲歸是因為我父親。蔣大哥通知我的家人,他們以為我真的出了事,所以我爸爸趕來了。昨天我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跟蔣大哥一起離開,直到剛才送他上飛機後,我就立刻趕回來了。」


    雷霆鈞的感情想相信,可是理智裏還有些疑點讓他無法全然卸下心防。


    「如你所說,你父親怎麽可能會答應讓你單獨留下?」用什麽理由?


    「因為……」夏妍的臉上淚痕依稀,晶霓的藍眸閃爍不定。「因為我告訴他我不回非洲了。」


    「為什麽?」雷霆鈞心髒驀地一陣強烈收縮。


    夏妍含羞帶怯地說:「不為什麽,反正就是不想,而且我連雜誌社給我的聘書都一並拒絕了。」


    「為了我?」


    雷霆鈞黑眸一亮,不顧她的推拒,興奮得再度將她擁入懷中。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星眸微垂,濃密的睫毛扇動著千嬌百媚,「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在你心目中也不是很重要,我…… 啊!」


    雷霆鈞欺身以一個狂烈的吻堵住她賭氣的話。


    「這算是小小的懲罰,罰你明知故問,罰你口不對心。」他喘息著,藉以平複體內的欲火。


    「我不服,我要上訴。」她嬌嗔地抗議。「隻準你自己有問不答,卻不許別人明知故問。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她撒嬌地抗議。


    「我愛你!」雷霆鈞深情的擁住她,在她的耳畔感性地吐露:「小妍,我愛你!我一定會盡一切力量讓你覺得我值得。」他不會讓她犧牲太久的。


    「我知道,你已經讓我覺得值得了。」她衷心的說,像一句最美的誓言。


    從落地窗的玻璃看出去,遙遠天空彼端,一架客機映著夜的黑絲絨閃著燈飛掠。夏妍緊緊依偎著雷霆鈞偉岸的胸膛,忍不住猜想機上的人們是離家還是回家?穿過天際跨越距離之後,他們的心將得到溫暖亦或寂寞?


    回憶自己當初搭機來台灣,穿梭在藍天白雲間,心心念念全是希望能早一天說服母親讓她回非洲,她哪裏會想到,在台灣有著一個等待她多時、讓她再也不想踏出這個寶島的男人。


    再見了非洲!再見了!


    三個月後


    「小妍?小妍?」雷霆鈞一回到家就直接往花園裏去。


    前幾天夏妍在涼亭裏救了一隻受傷的母燕,這幾天,除了幫母燕療傷,其餘時間,她都在幫忙喂小燕子、替燕子們拍照攝影。


    「噓!小聲點,你會嚇著小燕子的。」夏妍從梯子頂端往下探。


    「我來幫你。」雷霆鈞動手卷起袖子。


    「不用了。」夏妍敏捷的沿梯而下,「它們吃得差不多了,倒是我有點餓,我們進屋吃晚飯吧!」


    他伸手接住她,挽著她往屋子裏走。


    「我看到桌上的照片了,小燕們長大了不少,羽翼也豐厚許多。」


    她臉色紅潤、神采飛揚地說:「那當然羅,我可是來自動物王國非洲的專職小護士兼保母,這點雕蟲小技算什麽!在非洲啊……」


    「怎麽不說了?」他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模樣。


    這三個月來除了工作時間,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夏妍常利用他上班的時間替慈善機構拍照或錄影,她半點埋怨也沒有,一句思念非洲的話都不曾說,正因為如此,雷霆鈞更覺心疼不安。


    區區一窩燕子都能教她這般興致盎然,顯而易見的,她根本不屬於都市。


    「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何況她其實也沒有多少救護動物的經驗。


    「小妍!」雷霆鈞突然停下腳步,語氣沉重地問:「你後悔選擇留在我身邊了嗎?」隻等時機成熟,他會讓她明白沒有選錯人的。


    夏妍歛起嘴角,用手指頑皮的戳著他厚實的胸膛。


    「是的,我後悔了。」在他皺眉之前,她忽地又綻開一朵絕美的笑顏,「我後悔沒有早一點來台灣,後悔沒有早一點被你綁架。」


    雷霆鈞的大掌牢牢包裏住她纖柔的手。「我是認真在問你。」他實在有點擔心她會因為對環境的不適應而減少了對他的愛。


    「我也是認真的。」夏妍喟歎道:「我不否認我喜歡非洲,熱愛拍攝野生動物的一舉一動,但是那種必須克製自己對它們冷眼旁觀,純粹記錄的日子,其實一點也不適合我。」


    她深情款款的望著他。「要不是你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可能還在其間掙紮壓抑,永遠都無法真正釋放自己。所以放心吧!就算再讓我選擇一百遍,我也會毫不遲疑的選擇你。」


    雷霆鈞的手輕拂上她細致的臉龐。


    「也許……你不必有所割舍,魚與熊掌想要兼得並不是不可能。」他話中若有深意。


    「魚與熊掌?你是指在雲嫂的菜單上嗎?」提及吃,她更加饑腸轆轆,大口吸取著空氣中傳來的飯菜香。「好香哦!我們快進去吧,我餓扁了。」


    「嗯!」是時候了。得吩咐雲嫂多燒些小妍愛吃的菜。也許……也許機會不多了。


    「康羿,雷先生到底要你載我去哪裏?」


    這麽十萬火急,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


    「參加酒會。」康羿平淡的回答。


    「什麽酒會?我沒有穿禮服會不會太失禮?」霆鈞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名人,雖然他對她寵溺得不得了,但愈是這樣,她愈是不能教他失了麵子。


    不過問了也是白問,康羿的表情本來就少,一張嘴更是緊得不得了,要他發表意見,無非跟拿根鐵棒想撬開冬眠中的黑熊嘴巴一樣——難!


    「我看還是麻煩你繞回去一趟,讓我換件衣服保險一點。」她不放心地要求。


    康羿依然專注於路況,一點回轉的意思也沒有。「不用了!」他讚同雷霆鈞的話,夏妍無論穿什麽都足以令人神魂顛倒,這大概也是雷霆鈞急於讓她消失的原因之一吧!


    「為什麽?」是錯覺嗎?今天康羿的態度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怪異與神秘感。


    「雷先生說今天你是主角不是配角,不必為任何人做任何打扮。」


    「我是主角?怎麽可能?哦……難道『迅雷』新手機上市的剪彩酒會就是今天嗎?不對啊!就算是今天,主角也應該是霆軒或是他自己,怎麽也輪不到我吧!」


    雷霆軒已經在一個半月前返家,並對於自己當初慧眼獨具,故意將手機留給夏妍,巧妙安排她與大哥相遇一事自豪不已。


    「不清楚。」他得替雷霆鈞多保留些,說得多了,驚喜就少。


    不用了!不清楚!這等滿不在乎的口吻,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康羿!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或者……雷先生有什麽事要你瞞著我?」女人的危機意識比男人高多了,因此直覺往往更為強烈。


    康羿注視著後視鏡裏的她。


    「已經到了,你自己問他吧!」


    「來了!來了!」


    夏妍一跨出車門,立刻被蜂擁而上的記者們包圍,鎂光燈此起彼落令她刺眼得睜不開藍眸,照相機的喀喳聲不絕於耳。她在震驚中好不容易站穩了腳,定眼一瞧,她的麵前已經堆滿數十隻的麥克風。


    「夏小姐,請問你和雷先生是什麽關係?」


    「夏小姐,有人說你會認識雷先生是因為曾遭到他的綁架?你對這個說法作何解釋?」


    「夏小姐,雷先生選擇在這個時候宣布退休是因為你嗎?」


    「夏小姐,『世界動物中途之家』的基金會組織成立後,雷先生會跟你一起定居非洲嗎?」


    「夏小姐,可否請你發表一下基金會未來的計劃和方向。」


    「夏小姐……」


    「夏小姐……」


    夏妍愣住了,她招架不住地望向康羿。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在說什麽?」什麽基金會成立?誰要退休?為什麽她一個問題也聽不懂?


    康羿衝她神秘一笑,清清喉嚨後轉身提高聲調。


    「對不起!夏小姐趕著進去剪彩,各位辛苦的小姐先生們也請先就席,有什麽問題酒會之後,雷先生與夏小姐自然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說完,康羿開始一手擋掉夏妍麵前的阻礙,一手推護著她往前走。


    雷霆鈞從浴室出來,見到夏妍怔忡地佇立在落地窗前,他揚起一抹微笑走近她,自背後深情的擁住她。


    「已經十點了,睡美人還不想睡?」


    夏妍甜蜜的仰躺在他懷裏,纖纖十指攀著他的手臂,貪戀地吸吮他特有的男性氣息。


    「你忘了嗎?有一位英勇的騎士已經為我解開咒語。」


    雷霆鈞低下頭,薄唇在她的耳後磨蹭,輕聲呢喃:「這是否意味著你會答應那位騎士的求婚呢?」


    說到求婚,夏妍扳起臉、偏過頭避開他的挑逗。


    「你不是已經在酒會上宣布我們將在非洲舉行婚禮,並為路遙無法請大家觀禮而先行以酒向大家致歉了嗎?」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沒有事先問過她的意思就逕自對外公開。要結婚了,新娘子反而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簡直是離了譜。「既然你一切都計劃好了,現在又何必問我?」她負氣的抱怨。


    「你生氣了?」他的手更加圈緊她,「我承認是我理虧,沒有事前征求你同意,但那實在是因為我怕遭到你拒絕呀!」


    「怕我拒絕就可以先斬後奏、先上車後補票嗎?」她還是不肯放過他,「你憑什麽認為我一定會答應嫁你,還有擔任那個什麽動物中途之家基金會執行長的職位。」虧他想得出來,早晚把她寵壞。


    「在非洲成立一個適時對野生動物伸出援手的組織,你可以一邊攝影一邊救援需要幫忙的野生動物,不必再掙紮,不用再冷眼旁觀,同時能夠跟我朝暮相守,你不認為這是魚與熊掌兼得、兩全其美的安排嗎?」還以為她回到家一定會感動得對他又摟又抱,沒想到她竟動了怒。


    「當然不認為。」她性感的朱唇噘得更高,「是誰說我愛你就得對你百依百順的?我也有我的想法,我的計劃。」偏偏他霸道得連她愛他的方式都要規定。


    「什麽計劃?」他扳過她的身子,緊盯著她的眸子。


    「留在台灣,生活維持原狀。」她淡然應道。


    「那怎麽行?」他堅決反對,「你不屬於這裏,我不要看到你的光芒一天天的黯淡消失,我要你實現你的夢想,真正的快樂。」每一個公主都應該住在她自己的城堡,夏妍的城堡就是非洲。


    可她何嚐不是如此,因為愛對方,衷心希望他擁有一切他想要的。


    「你還真是蠻橫得可以,隻準你為我犧牲,難道我不能為你妥協嗎?」


    雷霆鈞擰了擰她嬌俏的鼻尖。


    「提早把我肩上的重責大任交給霆霄和霆軒,怎麽會是犧牲呢?」他語重心長的說:「近三十年來,我毫無選擇餘地的擁有天賦異稟、背負雷氏長子的頭銜,我的生活外表榮耀光鮮,其實有著太多的身不由己,選擇長駐非洲充當無照獸醫雖說是為了你,可又何嚐不是為了我自己。」


    「但那豈不是太埋沒你的才華?」假使這個決定的結果隻顧全了她一個人,她寧可留下來保有兩個人的快樂。


    「都什麽時代了,外太空都能通訊,更何況基金會有電話有電腦,就算要下單買賣股票都不成問題。」


    夏妍動容的凝視他——他的江山是多少人幾輩子的夢,為了她,他卻放手得如此灑脫。爸爸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為她的幸運感到高興。


    何其有幸,她竟能得如此真愛!


    「你真的不後悔,一切還來得及,我們……」


    「有你同行,我絕對不會後悔。」他擁她入懷,「那你呢?你後悔收下霆軒的手機了嗎?」


    夏妍踮起腳尖依附在他的耳畔,用著溫柔卻堅定的口吻回答。


    「永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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