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一聲過後,阿秋被打愣了。


    “青姝姐姐……”


    “閉嘴,在府中當差,差事調換本就是尋常,隻管聽主子吩咐就是,調換了差事就要尋仇,當初是怎麽學的規矩?”


    她打完後轉了轉手腕,道:“相府的規矩你也明白。”


    說完,她點頭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小廝,小廝便將阿楸蠻力拖走,不論她如何哭叫也無人搭理。


    江蘊問道:“這是要如何處置她?”


    青姝道:“勒死。”


    江蘊微怔。


    阿楸有錯,但不涉人命,也未害成她,若是尋常宅院中出了這樣的事,也就是打一頓再發賣了去。


    青姝見她這反應,解釋道:“相府就是這規矩,犯了事罰得重,但是月例銀子多啊,隻要安分,那就是極好的。”


    江蘊道:“月例銀子與我無關。”


    青姝道:“說起銀子,我這個月的月銀都被罰光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多少年沒挨過罰了,怎的你來沒多久我也跟著遭罪,我早說我討厭你,呸。”


    江蘊道:“這能怪我嗎?我差點被你買的那兩個害死,我這日子過得驚心動魄,我還沒怨呢。”


    青姝想想也是,嘴上依舊不饒人道:“反正都怪你晦氣。”


    江蘊不與她再爭,問道:“阿楸被勒死了,我上哪學如意糕去?你會做嗎?”


    青姝嫌棄地嘖了一聲,“我不會”,她緊接著問江蘊:“相爺讓你學如意糕,那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麽要學如意糕?”


    江蘊搖搖頭,道:“既是吃食,做出來就是為了吃唄。”


    青姝道:“相爺不吃這甜膩膩的玩意兒。”


    “那是為何?”江蘊問。


    青姝道:“既然相爺沒有告訴你,那我就不能亂說。”


    江蘊氣笑了,道:“你既然不能說下去,又何故要起個頭吊我胃口?”


    青姝道:“我樂意。”


    江蘊無語地看了她一眼。


    青姝不悅,“你這樣看著我做甚?我說了那就相當於揭相爺的底,你是不是想我也被勒死?”


    江蘊一邊摸著胖麻雀的背羽一邊往外走,道:“我沒有,我隻是愁完不成差事。”


    青姝與她並排而行,道:“我明日出去食芳齋,找糕點師傅要個方子,到時候你看著學。”


    江蘊聽了停住腳步,用一種“為什麽對我這般好”的目光看她。


    然青姝還有後話沒說完,她接著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辛辛苦苦幫你,你要緩解一下我這個月沒銀子的困頓。”


    江蘊:“全府我最窮。”


    青姝:“你不是把阿椿賣了嗎?醉花樓這種地方很闊綽的。”


    江蘊:“她斷了手指賣不出什麽價錢。”


    青姝:“你就說你賣了多少吧。”


    江蘊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頭。


    青姝道:“三十兩?那不少了啊,你分我一半我幫你辦事。”


    江蘊輕咳了一下,道:“三兩。”


    ……


    兩秒寂靜後,青姝提高了音量:“三兩?三兩碎銀?”


    江蘊心虛地嗯了一聲。


    青姝氣不打一處來,“我買來都花了十幾兩你知道嗎,那兩個是精心教導過的,細致活都會,去了醉花樓,那點茶插花的雅活兒都不用鴇母再教,又是妙齡,又是不曾破身的,你賣三兩?有你這麽敗家的?”


    江蘊被訓得微微別過頭去,小聲道:“我又沒接觸過這塊,不知行情,我今日隻為自保罷了,三兩與我而言都是意外之財了……”


    她說著掏出銀子遞過去,道:“銀子給你,我學如意糕的事拜托你了。”


    青姝:“……”


    最終她還是接過了銀子,“你知不知道我大概率還要倒貼你。”


    江蘊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青姝道:“你欠我的人情已經多了去了,你拿什麽還,以身相許嗎?”


    江蘊道:“你若是不嫌棄,我也是願……”


    “哦,那我是嫌棄的。”


    江蘊:“……哦。”


    兩人無言行了幾步,江蘊又有問題問青姝道:“你每月月銀不少吧,為何克扣一個月就困頓?相府吃喝住都給你包了,你銀子花哪了?”


    青姝道:“話本子。”


    “話本子能花這麽多?”


    “你懂甚?很多話本子都是孤本,有的是限量,要搶著買,價格也是水漲船高,我遇到喜歡的還得買兩本,一本平日翻看,一本收藏,我還騰了個屋子專門放話本子,時常打理著,可不費錢嗎?”


    “那倒是挺費錢的”,江蘊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看著她道:“所以你的話本子都有單獨一間屋子,我卻沒有?”


    青姝理所當然道:“那你能跟話本子比?”


    江蘊抿唇,“抱歉,是我自取其辱了。”


    青姝不置可否。


    行到路口,兩人不再是一個方向,江蘊要去蘇明樟屋中伺候,青姝轉身前問道:“你繡工練得如何?”


    江蘊道:“繡了些帕子香囊什麽的,實在是還不太行,賣不出去的,回頭給你看看,然後給府中做事的姐妹們分了吧。”


    青姝道:“那些繡線也是我備的,攤上你我盡是在虧。”


    她氣呼呼的,說完就大步離開。


    江蘊亦是無奈,原地杵了一會兒後就去了蘇明樟屋裏。


    屋中雖點著燈火,卻不見人,江蘊看著椅上的外袍,便知他是去了浴房。


    她把手中的小雀放到自己榻邊的桌案上後,再將蘇明樟衣裳掛到屏風上,又去床邊將被褥鋪平整,蘇明樟進來時,她已經忙完,坐在自己榻邊穿針引線。


    平常若無事,蘇明樟進屋後就自己去睡下,江蘊自顧自弄針線他不會多管,若是沒去睡下,就說明要她伺候。


    例如此時他就坐到一旁的椅上。


    他頭發隨意束著,還未瀝幹,水珠從他鬢邊滑落,一直沿下,直到落入衣襟處消失不見。


    江蘊離他很近,感到那種沐浴過後的清潤氣息迎麵而來後,便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她起身將炭盆推得近些,又取了布巾幫他拭發,好讓他頭發快些幹。


    她頭一次這般伺候時,手都莫名有些抖,不過三兩次之後,也就習慣了,拭發而已,雖說離得近些,但也確是貼身奴婢的分內事。


    隻不過做這一切時,她目光始終避開蘇明樟。


    或者說,是在臥房伺候時,她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目光會一直都避著蘇明樟。


    捫心自問,不是不想,隻是不敢。


    她專心做事,手上動作輕緩,半晌後,蘇明樟見她隻動手不說話,開口道:“你今日事情未交代完,怎不繼續說了?”


    江蘊道:“今日之事奴婢都交代了啊。”


    蘇明樟道:“你交代為何會跳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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