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姨娘?


    聽江蘊這略帶嘲諷的語氣和稱謂,江家的奴仆們皆是愣住了。


    她們在江家多年,向來都是看著二姑娘欺負大姑娘的,久而久之,她們這些個在江晗院中做事的,也都不把江蘊放在眼裏。


    現在大姑娘在這相府為奴為婢,想來也是該被二姑娘壓著一頭的,如今來了,就算不稱呼二姑娘為“夫人”,起碼也該成為“側夫人”啊,一聲“姨娘”也太難聽了,偏她不僅喊了,還喊得頗為不屑。


    屋內安靜了幾秒後,門被啪地推開。


    開門的是七蘭,今日是江晗的出閣之日,她身為貼身侍女,發上也帶多別了一朵喜慶的豔色珠花,此時看著頗為刺眼。


    她看著江蘊,話卻是對裏頭的江晗說的,“二姑娘,確實是那賤婢,奴婢這就將她趕走。”


    “趕走有什麽用?你叫外麵的,拿大棒子將她打走!”


    裏麵的江晗聲音有些尖利地吼道。


    “這……”


    七蘭看了看門口還有相府的人,道:“打她怕是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是主子,還不能發落一個賤婢嗎?她在江家當姑娘都當得像條狗一樣,現在當奴才,還能上天了不成?”


    江晗的心情差到極點,哪有拜堂都沒拜就讓她坐到喜房來的道理?


    明明都說好了是按照娶妻之禮娶她,可該有的禮卻是一樣都沒有,甚至……甚至還不如其他大戶人家納妾呢!


    她正是氣頭上,江蘊非要一頭撞上來,她不拿她撒氣才怪。


    七蘭聽了這話,挺直了身板對江蘊道:“若是識相的就自己滾,別真要挨了打才知道痛。”


    江蘊眼中含笑,雲淡風輕地翹了一下嘴角後,就不顧七蘭的阻攔,自顧自往裏走,“江姨娘別鬧了,這兒是相府,不是江家,一個新婚之日連相爺麵都見不到的姨娘,沒有撒潑的資格。”


    她在府中這些日子,怎麽說也將蘇明樟的脾性摸透了大半,依他對江晗的這般態度,隻要這頭不弄出什麽傷了殘了的大動靜,她就是與江晗吵得天崩地裂,他都懶得管一下。


    前提是她不能吃虧,不能占下風,否則她自己怕是要挨罰。


    這點江蘊謹記。


    所以她大可拿出一等女使的排麵,仗著蘇明樟的勢,狠狠地壓一壓江晗的氣焰。


    且外頭那些相府的下人,個個都精明得很,相爺都做到這份上了,該聽阿蘊姑娘的還是聽那新娘子的,他們心裏門清。


    江晗見七蘭沒攔住江蘊,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是幹什麽吃的?打她。”


    她彼時的一臉紅妝不知怎麽蹭到,顯得有些髒,不過唇瓣鮮紅,很襯她的怒氣。


    七蘭見狀,覺得若是不打江蘊,自己回頭也要挨罰,於是轉身就往江蘊臉上揮去。


    但江晗都當著她的麵下命令了,她怎會沒有防備?


    她抬手攔住七蘭手臂的那一刻,門外相府的下人也衝進來,“阿蘊姑娘!”


    他們邊喊著,邊去抓住了七蘭,而江晗帶來的幾個婢女也隨之加入,開始攀扯起來。


    七蘭掙紮著:“放開,我是夫人的貼身侍女!”


    場麵一度有些混亂。


    江蘊看著這推推搡搡的畫麵就火大,略微抬了幾分音量,道:“你是江姨娘的貼身侍女,我是相爺的貼身侍女,我如今來看江姨娘,那也是相爺那頭的意思,你抬手就打我,是不是暗指江姨娘可以抬手打相爺?”


    她一通邏輯將七蘭繞傻了,一時回不上話,江晗上前兩步,“江蘊賤人你別太犯賤!以前怎沒發現你竟這樣會搬弄是非?”


    江蘊問道:“難道不是我說的這個道理嗎?”


    江晗道:“道理就是我是主你是奴,我讓我的奴去打另一個奴,有什麽問題?”


    江蘊道:“到相爺麵前你敢這麽說嗎?”


    江晗冷笑:“就是到了天皇老子那兒,我也是這個理!”


    江蘊道:“好,那回頭若有機會,在去相爺麵前分辨,不過現在,我的任務隻是看好你別再往外闖鬧而已。”


    說罷,她對著相府的奴仆道:“要打全都拉出去打,若她們實在不安分,大不了就綁到柴房去,相爺現在病著,若是知道你們這點事都辦不好,會如何責罰我也說不準。”


    平日青姝姑娘就不算心軟了,若是今日這點小事真的擾到相爺養病,讓他親自下命責罰的話……


    幾人咽了口唾沫,手上忽然就感覺來了勁,把江晗的仆從全都推出去,壓製性地料理了。


    屋內一團人包括七蘭在內全都出去之後,江蘊關上了門,屋內隻剩她與江晗。


    江蘊緩緩朝她走近。


    江晗原本怒傲的麵孔一點一點改了顏色。


    她從沒與江蘊這樣麵對麵過,同處一個室內,身邊連一個貼身侍女都喚不到,隻有她們二人,再無其他。


    看著江蘊步步逼近,她竟從她的氣勢上感到了幾分威逼,讓她本能地有幾分恐懼。


    她稍稍後退了一點。


    她實在想不通,江蘊在相府待了不過短短三月,為何就能用過往的十六年截然不同,那種本該浸潤進她骨髓的卑微竟灰飛煙滅了一般,在現在的江蘊身上半點兒看不見。


    江晗身後沒有幾步路,已經退無可退,她看不懂江蘊到底想幹嘛,於是抓起桌上的茶盞打碎,然後撿起一片碎瓷片對著江蘊道:“賤人,你再敢過來試試?”


    江蘊神情寡淡,“江姨娘何必這樣,你明知這裏不是江家,沒有爹娘護著你。”


    “賤人別喊我姨娘,你是奴,你該稱我為夫人!”


    江蘊不予理會,她抽出桌邊的凳子坐下,拿起一個完好的茶盞,倒上茶水抿了一口,繼續道:“曾經家中,你是被爹娘護慣了的,但如今相爺連麵都不讓你見,就更別提什麽護你了,你沒有亂來的膽量和本錢。


    其實你心裏對自己的處境清楚得很,不然按照你的氣性,這瓷片早該劃到我臉上來了。


    看來你脾氣大,暴戾,恨我,但卻還不至於完全沒有腦子。”


    江蘊很中肯地評價著。


    江晗隻警惕地盯著她,並沒有反駁什麽,因為她說得都對。


    最後,江蘊目光凝在茶水上,輕聲問道:“江晗,不如你我好好聊聊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相府嬌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迅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迅知並收藏相府嬌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