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尖亮,直呼大名。


    這一聲不僅喊停了蘇明樟,還驚動了屋外的程風。


    通常來說,隻要蘇明樟屋中的燈不熄,程風就還在當差時間,會守在門口,夜裏有時待在房簷上,總之就是蘇明樟若是要叫他,他能隨叫隨到。


    彼時雖不是蘇明樟出聲,但自己主子大半夜被人直呼名諱,還喊得這麽大聲,定然是出了大事。


    真病倒?暈厥?


    程風忍著屁股上的疼痛,麻溜地跑到門口直接推門而入,“發生了何事,主子怎麽了?”


    然他跨進門後,卻看見了此生都想象不到的場景。


    自家主子站在阿蘊姑娘身後,竟捧著她的脖頸啃咬,阿蘊姑娘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主子則是緩緩抬起頭看向自己。


    有殺意。


    程風確定自己沒眼花後,半個字都沒說,轉身就走,心中祈禱可以全身而退。


    畢竟他今日已經挨了二十棍了。


    可一腳踏出門檻後,身後傳來聲音,“等一下。”


    程風兩股戰戰,後背直冒冷汗。


    再來二十棍他可真就有點吃不消了,帶著傷可不便保護主子,主子當不會這麽狠心吧。


    他慢慢收回踏出去的那條腿,轉身等蘇明樟吩咐。


    蘇明樟視線落到江蘊手中的銅盆上麵,道:“帶出去。”


    就這?


    程風百感交集,但還是慶幸居多,他一聲“屬下遵命”過後將伸出雙手去拿江蘊手中的銅盆,可江蘊抓得極緊,他一下還沒拿過來。


    “阿蘊姑娘鬆手。”程風提醒道。


    江蘊半點沒鬆,反倒更加用力抓住,“相爺,這種事還是奴婢去幹吧。”


    “你有更重要的要幹。”


    蘇明樟說完,給了程風一個催促的眼神,程風不敢馬虎,也不再同江蘊講話,直接用了內力一把奪過銅盆,剩下的小半盆水也被灑盡。


    江蘊則是因為程風奪銅盆的力道,被往前帶去了兩步,蘇明樟很快將扼在她後脖頸的手往下移,長臂攔住她的腰身將她一把往後攬回來。


    江蘊後腰撞在他上,他極輕的悶哼了一聲。


    江蘊意識到那是何物後,又是大喊一聲:“蘇明樟!”


    語調欲哭無淚。


    程風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慌忙關好門就跑去放銅盆。


    她怎麽敢這般喊主子的?


    她不會怕嗎?


    程風撩起自己的袖子摸了摸雞皮疙瘩,嘴裏喃喃道:“要找死可千萬不能連累我挨罰。”


    不過他又想,這麽多年來主子總算是要開葷,阿蘊姑娘怎麽說也是有功勞的,若是主子開恩,她也未必會死,今夜過後,要麽升天,要麽下地。


    而江蘊覺得自己此刻已經下地了。


    兩聲“蘇明樟”喊完,他不僅不大怒,還摟著她輕緩問道:“你待如何?”


    這回江蘊不喊了,而是用又輕又顫的聲音道:“蘇明樟,我討厭你……”


    “嗯。”


    蘇明樟應了一聲後,咬得更用力,以此表達不滿。


    江蘊疼得“嘶”了一聲,鬼使神差地又想伸手去摸發簪,但動作並不麻利,蘇明樟察覺她的意圖,先一步扯下她的發簪,而後直接拎起她,把她扔到了她自己睡覺的軟榻上。


    江蘊以為自己徹底完了,然那廝的下一步永遠都是不可預料的。


    蘇明樟欺身上來,把她的發簪尖頭對著自己,尾端對著她,放還到她手中,道:“傷了我,且看看你能何去何從。”


    他貼得很近,幾乎要拿自己的脖子去碰發簪尖端,紅著眼繼續道:“白眼狼,護你救你幾次了?你說不回宮就不回宮,你想克扣給江家的彩禮就克扣,你賣了我府中奴婢就賣了,平日裏當差就坐在我邊上吃糕,今日為著你委屈,程風還挨了二十棍,好處占盡你現在來說討厭我?”


    “那便讓我看看,你這個養不熟的要如何恩將仇報。”


    他略帶挑釁地看著江蘊,喉結蹭過發簪尖銳處。


    此時蘇明樟湊得近,她反倒把簪子往後縮了縮,讓它不再頂著他的脖子,嘴裏辯道:“我不是養不熟的,我沒有要恩將仇報!”


    不然她拔發簪的動作就不會那樣不利落,畢竟做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就是慌亂,就是沒想好,就想把發簪拔下來捏在手中,絲毫能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回味蘇明樟方才那些話,她居然能聽出幾分委屈來。


    分明前一會兒還完全不講道理。


    江蘊覺得這廝莫不是有點兒分裂。


    他見她把簪子往回收,幹脆又搶過來,隨手扔到地上,“你若不是養不熟的,就當想想怎麽報恩。”


    “我給你當差了。”


    “滿天下就比你這更輕鬆的差事嗎?你這哪是報恩,你這是來享福啊……白吃白住,要財沒有,要色不願。”


    蘇明樟語速慢悠悠,一隻手不知不覺入到了她外裳內,“阿蘊,你為我做過什麽嗎?你難道不該幫我嗎?”


    江蘊被他越繞越亂。


    她好像真的是來相府享福的,這幾月過得比在江家的十幾年都要恣意痛快。


    她命是他救的,吃穿用度他給的,打江晗底氣也是他給的,他當初如果要把她扔回宮去,她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現在他問“你難道不敢該幫我嗎”,那一瞬間她竟覺得應說“該”。


    可是要她幫這種事,她又想說:該個屁。


    斟酌到最後,她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扯出個勉強的不能再勉強的笑容,道:“相爺,不是我不想幫,實在是我不甘這樣草率交代在這,您想,我這點朱砂是拚死才保住的,相爺想拿去酒後盡興,我能不心疼嗎?畢竟相爺又不是非我不可,再說……再說……”


    蘇明樟隔著裏衣將她的身段描摹了個遍,問道:“再說什麽?”


    手開始往她裏衣內探。


    “再說!再說我膽小怕疼嗓門大,不懂伺候,哭喊的厲害了影響相爺興致,喊大聲了外頭人聽見也不好,畢竟相爺還在‘病中’呢……”


    身下人不僅胡扯,身子還又開始扭來扭去躲他的手。


    她說她那點朱砂是拚死護住的,這倒沒說錯,但其他的都是些什麽狗屁理由。


    江蘊見他不回話,剛才擠出的笑容也撐不住了,一點一點退去,露出本來的惶恐。


    幾番情緒大起大落,幾番推搡拉扯,也不知什麽時候能結束。


    她是真的想哭出聲來宣泄了。


    所有的言語到最後也隻剩下一句話:“相爺就饒過我吧。”


    身下人雙目通紅,語調顫抖:“求求……”


    蘇明樟手猛然間停住了。


    不知為何,心煩意亂,不想看到她真的哭出來。


    她惱他罵他打他都絲毫不會敗壞他的興致,但是哭就……


    真煩。


    他沉默,埋下頭在她頸側蹭了蹭,似在調整狀態,又似在下某種決心,須臾後,終於在她耳側極盡壓抑道:“罷了,你這麽想守著那朱砂,那就守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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