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想哭都沒有眼淚哭。


    他點了點頭,“說,我都說,水……”


    江蘊道:“說完再喝水。”


    她命人取了筆墨來,刑部尚書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記錄在案,然後讓他親自畫押。


    程東拿來滿滿一壺水,刑部尚書看見後就更加來勁,張嘴正要交代,卻突然又起了歪心思,他幹嚎了兩聲,“說……說不出話來,倒是先給我一口水潤潤嗓。”


    見他這樣耍小心思,江蘊直接遞了個眼色,程東直接仰頭將一壺水倒入了自己口中,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


    聽著他喝水的聲響,地上人簡直要崩潰發瘋。


    刑部尚書這回才是實實在在的老實了,沒有空子可鑽,他才終於下定決心交代道:“我……我也是被逼的。”


    雖然聲音很幹澀,但也不至於聽不明白,江蘊道:“詳細。”


    刑部尚書看了一下程東。


    江蘊明白他的意思,對程東道:“再去接壺水。”


    又滿滿當當一壺水拿到刑部尚書麵前後,他才接著張口:“一切都是太傅逼我的。”


    江蘊一邊記下他的供詞,一邊問道:“他如何能逼得了你?你們又是如何喚出宋珩的?”


    當然不能隻靠逼他,有威逼自然少不了利誘,這點眾人心裏都清楚,她要他把所有的利益糾葛都說出來。


    刑部尚書想了想,打算言辭狡猾一些,好讓自己的罪責聽起來輕一點,他剛想完如何說,嘴都張開了,院子門口突然傳來聲響。


    “這是幫我審上人了?”


    蘇明樟才走進來,就看見江蘊頗有氣勢的對著刑部尚書問話。


    她還在門口搬了小椅,放了桌案,擺上了筆墨,自己拿著筆要記口供,一副嚴肅辦事的模樣,人沒多大點,但還真能擺出一副當官樣。


    顯得正經又滑稽。


    江蘊想著他忙,自己先前又惹他不悅,多幫這些,也算是幫他分擔,向他示好。


    江蘊見他來,道:“替相爺解憂是應該的。”


    刑部尚書因剛想說話但被打斷,意味著他喝到水的時間又要再晚上一點兒,痛苦地在地上悶哼了兩聲。


    若不是要省著僅剩的那點兒口水,他巴不得把相府裏所有人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一遍。


    蘇明樟沒有理會他,隻是大步從他身邊路過,站到江蘊的小桌案邊上。


    他今兒騎馬出去,穿的一身黑色直綴上沾染了些血腥味,連帶著數日的煩悶疲乏,看著實在沒有半點兒親切模樣,江蘊也不知他會作何反應,有些忐忑地抬頭與他對視。


    片刻後,蘇明樟問道:“討好我?”


    語氣裏不見什麽喜怒,倒是戲謔的成分多一點兒。


    江蘊下意識的想反駁。


    誰稀得討好他?


    但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咧嘴一笑回了句:“對啊。”


    彼時他身後是暮色殘陽,眼前的小姑娘一身藕粉色裙裳,從他身側灑過去的餘暉落到她眼睛裏,泛起淡淡金光。


    那雙眸子彎了彎,不是什麽美色無雙的狐狸眼,卻勾的人心頭蕩漾。


    蘇明樟都忘了自己方才是增氧戲謔的語調,也暫時將她之前那些個過分行徑暫時拋之腦後,隻想著俯身下去抱一抱她。


    可明明,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在看到那話本子的一刻,甚至又一瞬間想著日後再也不必理會她。


    他那時那樣想了,也嚐試那樣做了,可她居然整個人纏住他抱住他,現在又大大方方地承認討好他,蘇明樟頭一回覺得,被打一巴掌再喂一顆甜棗的感受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俯身到一般,問道她身上的香味,依舊是早上時的藥香,但是此時變得淺淡了不少,他突然想到自己今日奔波的地方,身上定是難聞的血腥味和馬毛味,便停住了身,道:“那就你來審,我去沐浴。”


    話音剛落,地上的刑部尚書又開始哼哼唧唧。


    他現在隻想喝水,交代完事情喝水,他們倆在那磨蹭許久,顯然是沒把他放在眼裏。


    江蘊發覺蘇明樟說話突然就溫柔下來,好像也好哄的很。


    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刑部尚書道:“他也確實快不行了。”


    蘇明樟走後,刑部尚書終於才有說話的機會,他幹著嗓子將江太傅是如何與他密謀救出宋珩的事情大致上說了個明白。


    雖說掩藏了很多過去的利益纏繞,但就這件事而言,說的還算是清楚。


    刑部尚書是江太傅一手扶植起來的官員,一路走來早就難舍難分,到了這個程度,即便是一方要另一方做什麽,他都得做,已經逃不開,躲不掉。


    宋珩的事件風險這樣大,說小了是不小心放走了犯人,說大了就是欺君之罪,這樣的事情,刑部尚書本也不想參與太深,但奈何完全沒有拒絕的資格。


    他雖說交代了,但還是記得江太傅的叮囑,凡事都多往江晗身上推一推,說是江晗假借江太傅的名義要做這做那。


    他這樣說時,被江蘊下令刪了幾個大嘴巴子。


    江晗隻有求江太傅的本事,哪還會有接著自己親爹的名義親自去談判計劃的本事,撒謊不眨眼的,他原本就發福的臉被扇的更像豬頭。


    也是這樣一通過後,他才真的將事情說好。


    江蘊看著自己記錄的供詞,從前到後又捋了一遍,“還特地尋了能人製了豬皮麵具,嗬,倒也真是能人,要我說啊,那人也是有點脾性的,知道你們要這東西定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知道你們不是好東西,所以故意把那麵具製的那樣醜,也好落得一個‘相由心生’不是?”


    刑部尚書沒工夫聽江蘊調侃這些,他兩眼死死盯著程東手裏的水壺,眼白處都冒了許多血絲,“說……說話算話啊……水……”


    程東這才走過去,將壺嘴對準他的嘴巴給他灌水,刑部尚書一滴不漏地喝完後,才覺得勉強活了過來。


    但一壺還是不夠,他又嚷嚷著還要,且喊著要解綁。


    蘇明樟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江蘊身邊,看著她一邊整理口供,一邊故意無視著地上打滾嚎叫的人,覺得很是有趣。


    多少有幾分出氣的意思。


    畢竟放出了宋珩就是很過分,即便是江太傅主謀,這尚書大人也是狼狽為奸。


    江蘊察覺到蘇明樟來了,他身上的氣味變成了沐浴過後的清潤,她問道:“相爺,此人接下來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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