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句話江蘊隻是在心裏想了想,沒有說出來。


    她道:“但救命之恩總不能不還。”


    言外之意,倒是有幾個以身相許的味道了。


    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在相府的日子,總的來說挺好的,已經是我過過最好的日子了。”


    顧知延若是這還看不出來孫女的想法,那他這大半輩子也就白活了。


    但他還是有些不死心,側頭看了一眼在分揀藥材的顧平,問江蘊道:“你覺得顧平如何?”


    他突然轉移話題,江蘊愣神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顧平,很中肯的評價道:“顧大哥自然是好好的人,為人謙和有禮,君子如玉,模樣也真的好看,醫術又好,自然是人中龍鳳。”


    她一通誇獎下來,顧知延又問道:“那你覺得他可適合做夫婿?”


    “噗……”


    “咳咳……”


    剛喝了一口茶水的江蘊瞬間被嗆到。


    他外公這是對蘇明樟偏見太大,開始亂點鴛鴦譜了?


    江蘊咳嗽了兩聲,道:“顧大哥醉心醫術,似乎對男女情愛無意。”


    她不想去評價一個人適不適合做夫婿,因為在她看來,隻要遇到了自己心儀的人,都會適合當夫婿,當妻子。


    就拿蘇明樟來看,以前她覺得這人何止是不適合當夫婿,他也不適合當朋友,就連認識都不合適。


    他就適合一人孤老終生,適合一個人站在高位。


    但現在再看,好像也沒那麽不合適,雖然有時為人霸道無禮了些,但該細致的時候也挺細致,而且出手大方,也不會像她過去那些所謂的“親人”一樣打壓她。


    顧知延聽她這樣說,也知道確實沒什麽機會了。


    他說了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啊。阿蘊啊,越是接觸權貴,這日子過得越提心吊膽啊,這世間凡事,隻要沾染了錢和權,就會徒增風險,你真的願意跟在蘇相身邊承擔這些風險,也不願意去過閑雲野鶴一般的日子嗎?”


    江蘊攥了攥手心,低著頭想了一會兒。


    半晌,她小聲道:“可是沒有什麽生活是不用承擔半分風險的啊,更何況……他今日才為了我受傷,我就因害怕那點危險,拋下一切情分,那樣豈不是太懦弱了。”


    如果她真的那樣選擇,她自己都為蘇明樟感到不值。


    她這番話不無道理,顧知延也認可的點了點頭。


    孫女重情重義,這也是好的。


    他的想法已經表明,但他從最開始就想清楚了,這最終的決定權,給江蘊。


    隻要她是真的開心喜樂,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少計較一些。


    我自己實在擔心她,大不了就留在洛陽,時時刻刻能照看到她。


    想到這,他道:“既然你已經有了主意,外公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再說是哪一日你後悔了,外公也永遠是你的後盾。”


    他隨便她自己做決定,當好她的後路就行了。


    沒辦法,也就這一個孫女兒了,隻能寵著唄。


    至於蘇相那人,除了身邊危險有些多以外,其他倒沒什麽。


    或者說,單把他這個人拎出來看,其方方麵麵的實力還是很能打的。


    尤其是看到他今日護住江蘊,顧知延心裏說沒有感觸,那肯定是假的。


    江蘊見他態度稍稍有所轉變,表情明媚了起來,問道:“外公這是支持我了?那外公可以留在洛陽嗎?”


    她明媚,顧知延也就會不自覺的跟著高興。


    他想聽她說些好話,便問道:“我這好孫女,是很想我留在洛陽?”


    江蘊笑了,兩眼月牙般的彎下去,雙手捧著茶盞,好好的看著顧知延道:“外公肯定也不想離我太遠,我這醫術還沒學精呢,您老自然不能說走就走,你若是留在洛陽,我時常來看您。”


    她話正說著,院門外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晚夏早秋的夜裏,看不清男人的臉,但隻是匆匆一瞥看個輪廓,江蘊便知道來人是誰。


    他走路悄無聲息的,但身上淺淡的混合著一絲血腥的檀香味隨風飄過來,下一秒響起他的聲音:“我先前提過,就給顧郎中在洛陽開個醫館,這話作數。”


    蘇明樟今夜的聲音出奇的好聽,江蘊覺得。


    她笑著轉頭看向他,道:“我就知道相爺向來是說話算話的!”


    顧知延見這小丫頭笑臉才給了自己沒幾秒,就轉頭給蘇明樟了,不痛快地哼哼了兩聲。


    蘇明樟見狀,頭一回對他行了個禮,彎身道:“我也是真心請顧郎中留在洛陽,洛陽的醫館風氣不好,醫術也參差,不如您的水準,您留下來整治風氣,也能離阿蘊近一些。”


    顧知延呆了一下。


    江蘊也是。


    這是蘇明樟的說話態度?


    他什麽時候這樣謙卑有禮了?


    莫不是顧平附體?


    祖孫二人對視了一眼,還是江蘊先回過神來,道:“好!”


    顧知延相對來說就淡定很多,他摸了一把胡子,道:“蘇相這話……倒是客氣了,老夫在洛陽行醫,也不是不行,但關於阿蘊……”


    蘇明樟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道:“我會娶她。”


    ……


    寂靜了兩秒,江蘊覺得喉嚨有些幹渴,她道:“我困了,我先回去……”


    說完,她腳下生風地開溜,留顧知延和蘇明樟兩相望。


    少頃,顧知延道:“娶她為……妻?還是妾?”


    蘇明樟認真道:“自然是妻。”


    顧知延道:“那她如今這樣的身份,如何能嫁你為妻?”


    蘇明樟道:“過去她這樣的身份,也是為了當個遮掩庇護,如今太後倒台,她自然可以恢複身份,不再為奴為婢。”


    “恢複什麽身份,江家大姑娘?”


    江齊安是罪臣,又已經死了,江家都沒了,要這個江家大姑娘的身份做什麽?


    蘇明樟道:“自然不是,她是神醫的孫女,這樣的身份不是很好?”


    他特地用了“神醫”二字。


    顧知延不得不承認自己有被取悅到。


    他嘴角忍不住翹了翹,但很快壓了下去。


    “這個身份……倒是可以。”


    顧知延難得端了一下長輩架子,更對蘇明樟改觀了一層。


    他這裏點了頭,蘇明樟道:“那我明日便著手安排起來。”


    這兒兩人談好,蘇明樟有些心切地回去尋那開溜的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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