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起爐子上的最後一道蝦仁炒豆苗,季品璿旋身欲端至餐桌上,不意卻看見一道倚在廚房門口的頎長身形。


    她略帶吃驚的問:「你回來很久了?」


    三天前,在司空焰的堅持下,季品璿不得不搬進他的豪宅內。


    而他堅持的理由是——做情婦的都必須聽從金主的安排。


    好一個金主!嗬,他可真懂得如何傷她的心啊!


    「不是叫你別下廚的嗎?」雙手環胸,他冷諷道:「搞清楚,你是情婦,可不是煮飯婆。」他不喜歡她這麽勞累的,那會教他心疼!


    心疼?他竟然心疼起情婦來了?


    不,這感覺不是心疼,而是他不喜歡他的情婦沒在他回來之前打扮得漂漂亮亮,做一個盡職的情婦。


    雖然一身休閑打扮的她模樣也很可人,但他就是不要她下廚。


    勾起一抹淡笑,季品璿對他的嘲諷充耳不聞,兀自自他身邊越過,將菜端上了餐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你可以去逛街!」


    他不悅地打斷她的反駁,「我不是給了你一張金卡嗎?」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她打扮得美美的,享受他給她的一切恩寵。


    金卡?


    不悅的口氣中充斥著濃濃的鄙夷,聽在耳裏讓她很不是滋味,心也更難受了。


    生性高傲的季品璿氣憤地吼了回去:「我不缺東西,更不需要你的施舍!」信用卡她多的是,不差他那一張。


    「你!」大步一邁,他攫住她的皓腕。


    這該死的女人竟敢反駁他的話!


    「放開、放開我啦!」


    「你敢說我是在施舍?」他不喜歡她如此看輕自己,更不能接受她反抗他。


    天知道她對他而言是那麽的特別,特別到讓他忍不住想寵她,而她卻再三違逆他的好意。


    「難道不是嗎?」她又吼了回去,「不是隻有你有錢,我也有,做你的情婦也是迫不得已的,你犯不著開口、閉口的羞辱我!」


    「你……」他說不出口了。因為他是真的殘忍地傷害了她。


    指著他壯碩的胸膛,季品璿繼續炮轟他:「還有,明天我會回去玫瑰園工作,晚上才回來,請你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她火大地「提醒」他不要老是懷疑她的人格。


    白天,她隻能一個人呆呆地悶在屋裏,腦袋空空又無所事事的感覺令她發慌。


    晚上,好不容易熬過無聊的一天,終於等到他回來了,她才有「開口」的機會。然而他們的對話通常不會超過三句,他總是迫不及待地剝光她的衣服,竭盡所能地榨乾她的體力,直到她沉睡。


    三天了,她的生活就是這樣一成不變。


    因此,她下了決定,明天就要回去開店,因為她是新時代的女性,有自主權更有生活能力,也是個自由的個體,她才不想當個他掌控中的性玩偶。


    「我說了,你不必拋頭露麵。」想也沒想地,他低聲回吼。


    聽到她說想回去開店,司空焰火大極了。


    他實在想不透這女人腦子裏究竟裝了什麽?哪個女人不想過養尊處優的生活,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而她,見他回來連一個擁抱也沒有,更別說是一個甜蜜之吻。現下,又想違抗他為她所安排的生活模式,令他很是不悅,也很挫折。


    是的,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讓他的男性魅力倍嚐挫折,如今他好不容易耍了點小手段讓她成了自己的情婦,可她還是令他很挫折啊!


    該死、該死!他頭一次讓一個女人左右他的情緒,讓他失控連連,讓他感到身心疲乏,真是可惡!


    「要不,咱們的rou體關係到此為止。」大不了一拍兩散。


    俊臉一沉,他粗暴地緊握她的柔荑,「你敢!」


    可惡的女人,竟敢三番兩次地視他如無物,難道他在她心中真沒地位可言嗎?


    不,他絕不讓她離去,就算要分開至少也是他開口。


    大掌一扯,失去理智的他三、兩下扯掉了她敝體的衣物,一副美麗的同體霎時完美地呈現在他眼前。


    「啊!」一陣涼意襲身,滿臉錯愕的季品璿連忙用雙手遮住重點部位,惱怒地斥罵:「司空焰,你變態!」


    「女人,更變態的在後麵呢!」邪惡的勾起唇角,他攫住她不堪盈握的纖腰,嚇得她驚呼連連,拚命後退。


    「你……」


    他性感的薄唇貼在她微顫的唇畔輕聲命令著:「說,說你不會結束rou體關係,rose?」他堅持喚她rose,意圖提醒他們的法國邂逅。


    可惡的男人,她說了多少次,別再喊她rose的!


    美眸一瞪,天生反骨的她誓死不從地向他挑釁:「我偏要終止,我偏要!啊——」一絲鹹鹹的血腥味竄入口中。


    他、他竟然咬她?季品璿驚愕不已。


    黑瞳倏然一沉,一抹陰森的氣息繼而掠上,連室內的溫度彷佛都降低了不少,冷意直逼而來,令她直打冷顫。


    「親愛的rose,除非我厭了,否則你逃不出我的掌心,永遠永遠。」


    再一次,他低頭咬住了她的唇,她的頸……


    咬住她的每一寸身、心、靈。


    翌日,季品璿趁著司空焰一離開家,隨即就來到戀戀玫瑰園。


    「璿姐?」店裏的兩個小妹高興地迎上前,一左一右地扯著她的手臂喳呼道:「你逃離『魔掌』啦?」


    「璿姐,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天,店裏那幾個老主顧看不見你,說有多失望就有多失望。」這些老主顧都是男的,無一不對她們這個老板娘心生愛慕,盼得回應。


    魔掌?這個形容詞還真適合司空焰。


    淡淡一笑,季品璿端起老板娘的架子輕斥:「還不上工?想被扣薪水嗎?」


    唉,原本她還在擔心今天來店裏該拿什麽來麵對這些小妹們,畢竟當人家的情婦是很可恥的。


    可由她們的態度看來,或許是她想太多了。


    「哇!璿姐怎麽這樣啦,我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回來,連話都說不到三句就趕著我們上工,簡直是在壓榨勞工嘛!」


    「就是說咩!」


    牢騷不斷的兩個小妹嘟著小嘴一搭一唱地各自忙起分內的工作,時而向她投以委屈的眼神,天真的模樣教她看了不禁搖頭。


    無憂無慮的感覺真好!


    美麗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季品璿優雅地步入半弧型的櫃台,展開她暌違三天的忙碌生活。


    工作令她覺得生命充實,她臉上始終掛著笑容,而時間也飛快地流逝。


    官以軒和藍沁舞下了班來到店裏後,兩人隨即憂心忡忡的拉著季品璿上了二樓,關起房門,三人對立地坐在床上。


    「問吧!」季品璿開口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早知道自己終究得麵對好友們的質問,而她也已做好心理準備接受她們的關心。


    急性子的官以軒拉著她的手探問:「品璿,聽你店裏的小妹說,你做了司空焰的女人?」如果是,那她非得找那個臭男人理論一番不可。


    「嗯。」白皙的臉蛋一片坦然,她大方的承認了。


    「原來是真的!」官以軒掩嘴,怔怔地看著好友。


    三天前,回到店裏的她在找不到季品璿時,捉了小妹一問才知道這件她聽了打死都不信的「謠言」。


    可沒想到,謠言竟是真的!


    一向冷靜的藍沁舞不免情緒激動地斥問:「你怎麽這麽傻呢?品璿。難道你不怕死去的季媽媽死不瞑目,從棺材裏跳出來罵你?」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中的季品璿是最聽季媽媽的話了,季媽媽說一,她從不敢有二話。


    傻?她是傻,傻得愛上了一個無心的男人,笨笨的往那深不見底的湖水裏跳。


    可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倔強的她明知其中深藏致命的漩渦,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一躍而下。


    雙眼一垂,季品璿語帶無奈地說:「我知道這麽做,媽媽在天上一定會很生氣的,可是我愛他啊,這是唯一可以讓我待在他身邊的機會,我放棄不了啊!」


    放棄不了?


    雙手猛然地搖晃著她的肩,官以軒企圖搖醒她,「品璿,你有沒有仔細地想過,萬一哪天他厭了倦了,而你卻抽不了身呢?」


    「我想過了。」可她還是想賭賭自己的運氣。


    「那你還答應他無理的要求?」藍沁舞一臉氣急敗壞的問。


    笨女人一個!


    「愛上了,所以回不了頭。」這是她的真心話。


    「他知道嗎?」


    搖搖頭,季品璿深深地歎了口氣。


    「在他麵前,我隻能將自己的感情小心翼翼地收藏著,成功地扮演一個他想要的無心又無情的女人。」


    無心又無情?聽聽她說的是什麽鬼話!


    官以軒杏眼圓睜的怒吼:「這就是你向往的愛情?」


    她不懂,她搞不懂品璿究竟在想什麽?為什麽一個外表看似精明的女人,在麵對一個壞男人時竟還是抗拒不了?


    「你錯了,以軒。」勾起一抹牽強的笑,她淡淡地說著:「哪個女人不希望擁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嗬護她一生?隻可惜,可惜我沒那福分遇上一個對我真心的男人。」


    福分?


    沒想到外表看似前衛的季品璿遇上愛情後,說話的口氣倒像極了極度迷信的官以軒。


    搖著頭,藍沁舞冷諷著:「認識你這麽久,怎麽我現在才發現你是這麽認命的女人?」認命到白癡的地步。


    「你們不會懂的。」水眸黯然垂下,她說得既無奈又感傷,「以軒,你有個深愛著自己的男人,可要好好珍惜。」


    「嗬,靳陽才不愛我呢!」官以軒不甚認同地打斷她的話,「那個自大的男人啊,隻是想控製我的生活和思想,哼!」


    「以軒,張大雙眼仔細地看看他為你所做的一切。」青蔥玉指握住了她的,季品璿語重心長的說:「別在感情溜走了之後才懊悔不已。」


    以軒很幸運,能夠遇上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而她……唉!


    藍沁舞翻了翻白眼,不耐地打斷她們的話,「喂,你們兩個現在是在演哪一出啊?又是愛啊又是情的,真受不了!」


    季品璿的水眸轉而對上那雙不耐的眸子,「小舞,總有一天,你生命中也會出現一個你願意用心去愛的男人,那麽你就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


    「是嗎?」藍沁舞撇撇嘴。


    天知道,她藍沁舞有多麽討厭男人,更受不了男人的自以為是。


    再看看眼前這兩個女人,一個呆,一個傻,哪一個不是為了感情的事在苦惱、煩心來著?她才不要同她們笨下去咧!


    要她愛男人?哼,下輩子吧!


    「你該死的去哪兒了?」才剛進門的季品璿耳裏隨即炸進司空焰的咆哮。


    「玫瑰園。」她越過他身邊逕自往臥室的方向而去。


    大手一撈,他將她緊緊鎖在懷裏,「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他惱了,也火了。


    他以為昨晚他們已經取得共識,她也默默地順從他的意思,不會再去玫瑰園拋頭露麵,讓那些色迷迷的男人盯著她看的,想不到她還是去了。


    這該死的女人!


    「什麽命令不命令的?」她憤力地掙開他蠻橫的懷抱,「我是人,不是你養的狗,犯不著為了討你歡心拚命搖著尾巴!」


    「你是老板娘,不用這麽晚回來的。」心中滿是妒意的他大手又是一撈,她又立刻回到他的懷抱,「說,你是不是去會男人了?」


    如果是,他定會殺了那個男人!


    「司空焰!」白皙的雙頰頓失血色,她掙紮了下,「你的腦中就隻有性嗎?」


    為什麽?為什麽她深愛的男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殘忍地傷害她,總是以不堪的眼光看她?


    難道她在他眼中隻是個招蜂引蝶的女人嗎?


    雙手掩目,她痛苦的低喃:「天啊,我好後悔,真的好後悔認識你……」


    她後悔認識他?不,她不能後悔的!


    「rose……」粗糙的手撫上她細嫩的臉龐,司空焰眼底有著懊悔及心慌。


    撇過頭,她拒絕他的碰觸。


    「別碰我!」那會教她亂了方寸。再次掙紮了下,她低喝:「請你放開我!」


    「rose你……算了,吃飯吧!」輕輕拉著她來到餐桌,他極為紳士的為她拉開椅子,待她坐下後才在她身旁落座。


    盯著一桌美食,她驚問:「你還沒吃?」現在都八點了。


    莫非他等了她一晚?


    錯愕的眼對上深邃的眸,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有著一絲愛憐。


    他會嗎?


    「這是五星級的外賣,口感不錯。」他為她盛了碗白飯,溫柔地催促道:「快吃。」


    原來他生氣是因為等不到她回來共進晚餐?


    突如其來的溫柔令她心底竄過一陣暖流,暖呼呼的。


    「我、我已經吃過了,對不起。」等了她一個晚上,她卻早已吃飽了,他肯定會氣炸吧!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司空焰笑了。


    「吃過了?那喝湯好了,來,嚐嚐這湯頭,很鮮美的喔。」俐落地舀了碗湯擱在她麵前,他順手端走盛給她的那碗飯吃了起來。


    「你……」轉性了?


    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真的教她摸不著頭腦。


    微微抬眸,他半是威脅半是霸道地命令著:「叫我焰,否則……」火熱的眸子在她身上掃了一眼。


    他很想聽聽看她喚他的名字的感覺。


    「你……」她想抗議。


    「嗯?」他的眉峰挑了挑。


    「焰。」甜美的嗓音甚是羞怯地低喚了聲。


    想不到她會愛上一個令人捉摸不定又霸道的男人。


    司空焰勾起一抹笑,直盯著她瞧。想不到她喚他的名竟然讓他有種感覺——


    一種幸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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