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之後,張氏就學聰明了。


    從前麵她說她們帶著茶和糖,隻是交易完了開始,她就在布局了。


    事實上,商隊壓根就沒帶那種東西!她特意提起,就是為了引出接下來的話題。


    之後,她就能不經意地透露在昌嶺交易能獲得的巨大好處,引起對方的好奇心,再跟他們解釋清楚。


    而她的立場永遠保持中立,讓這些戎人知道,她隻是在單純地談論這件事,完全沒有勸說或者蠱惑的意思。


    果然,阿索首領愣了愣,回過神來之後確認道:「你說的是真的?那些盛朝的軍隊看到我們……難道不會攻擊我們嗎?」


    張氏轉過身忙著自己的事,抽空回答道:「不會。你可以問古斯,他跟著我去過。」


    古斯知道這時候該自己出場了。


    他笑嘻嘻地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


    那荷包一看就是盛朝才有的東西,用細麻布織就,上麵還繡著象征著福壽的蝙蝠和壽桃。


    阿索首領原本以為這就是「證據」了,沒想到隨後,古斯又打開荷包,露出裏麵一個天青色的小瓷瓶。


    阿索首領克製不住地伸出手,想去碰一碰那瓷瓶,卻見古斯又將瓷器打開,露出裏麵的白色膏體。


    他將東西送到阿索首領麵前:「看,這是我在盛朝買到的醒神藥膏。大夏天裏,隻要抹一點在額角和鼻下,就不會被曬暈過去。」


    阿索首領和索達再一次愣住了。


    古斯自顧自地抹了一點,擦到了兩人的鼻下。


    阿索首領被一陣清涼激得回過神來,愣愣地問道:「明燈神庇佑……這,這要多少匹馬才能換回來?」


    他已經自覺地將價格單位從「羊」,換成了「馬」。


    古斯將東西重又裝好,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啊……不知道啊?三頭羊是幾匹馬?半隻嗎?不到一半吧?」


    「這,這個隻要三頭羊?」阿索首領驚呆了。


    古斯點點頭:「你們要不要,我可以把這一瓶賣給你們……這一瓶用過一點了,所以可以算你們便宜一點。」


    阿索首領激動得正要點頭,古斯比出兩根手指頭:「兩匹馬就可以,但是必須一雄一雌。」


    阿索首領的頭僵住了。


    他覺得自己該生氣,該破口大罵麵前這個不知好歹的阿勒族男子,但是他越是生氣,就越是覺得喉頭堵住了什麽東西。


    半晌,他平複住了激動的心情,越過古斯詢問張氏:「六月十五?昌嶺?對嗎?」


    張氏有些詫異。


    她問道:「那裏盛朝的軍隊很多,你敢去嗎?」


    阿索首領咽了口口水,回答道:「嗬,他們軍隊在那裏,想對付的是可汗的軍隊,引我們這些小部落的人去殺了,有什麽用?」


    他自己越說越覺得有理:「騙我們過去殺害,隻會激怒可汗,讓可汗出兵!


    「盛朝那些人才不敢這麽幹!」


    有時候,同樣一個道理,別人同你說,你嗤之以鼻。


    但當你自己通過思考分析出來了,你就會覺得,這就是世間的真理。


    張氏通過一係列的設計,引得阿索首領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就是她此行最大的目的。


    她狀若無奈道:「原來是這樣,我說那些軍隊為什麽對待我們態度還不錯。」


    隨即,她點點頭,肯定了阿索首領的話:「對,六月十五,在昌嶺。如果錯過了,還可以趕七月初一那一場。」


    她邊說,便把最後一袋羊毛送到車上。


    「好了,我們該走了,要不然該趕不及了。」


    迎來六月份的康城,在這個驕陽似火的季節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六月初六,諸事皆宜。


    隨著牌匾上的紅幕布被揭下,眾人終於知曉了這座五層酒樓的名字。


    「‘豐登樓’?取的是五穀豐登的寓意?倒是與其‘五層’相得益彰。」豐登樓對麵,彭壺和幾位商賈友人坐在臨街的一處茶樓二樓,將豐登樓開張的盛況收入眼底。


    酒樓開張的大好日子裏,永樂街上擠滿了來湊熱鬧的人群。門前有駐守的夥計,大把大把地朝空中拋灑著糖豆。


    人們不斷地湧進酒樓之中,很快,豐登樓二層的地方,站滿了驚呼的人群。


    在往上,三層也陸陸續續冒出十幾個人頭,而最高的四層和五層,卻是沒有人能夠踏足了。


    彭壺這一夥人今日也是專門為了豐登樓而來,但他們卻並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樣,去擁擠著湊那新奇的熱鬧。


    一直在茶樓中待到午膳點將至,幾個康城中有名的商賈才在仆役的伺候下,結伴前往豐登樓。


    正到飯點,最熱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多一開始就來看熱鬧的百姓,並不能負擔永樂街上高昂的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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