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做無業遊民,段研菲在一所美語幼兒園找了個教師的工作。


    好像她天生就適合做老師,孩子們都很喜歡她,幾位見著她的家長待她也很友善。


    保鏢兩兄弟跟進跟出的,她上班時,兩兄弟就坐在學校前的咖啡廳盯著大門瞧,她默許這一切,反正沈天鐸錢多嘛!創造就業機會她也不反對。


    這一天下班回家,推開門。


    「奇了,嬌蘭,你怎會比我早到家?」


    白嬌蘭斜倚在沙發上,腳踝處裹了紗布。


    「你的腳怎麽了?」


    「被瘋狗咬到。」她沮喪得不能再沮喪。


    「哪裏的狗?」


    「對門養了隻瘋狗,早上我出門上班時那隻瘋狗衝過來就咬人,更可惡的是主人一點歉意也無,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她恨得牙癢癢的。


    「你和他吵架了?」


    「我當然不會放過他,那個男人留著大胡子,看人的眼神好不客氣。」


    「後來是誰送你去醫院的?」


    「我隻認識魯子祥一個醫生嘛,我坐在馬路邊等他送我到醫院,好在我把他的電話號碼帶在身上,不然就慘了。」


    「要不要緊?」看起來好像傷得不輕。


    「傷口很深,肉開見骨。」


    「大胡子……我記得住對麵的是一對老夫妻啊,沒見過什麽大胡子的。」


    「剛搬來不久吧!一臉凶樣,好像是我不該走出來讓他的狗咬似的。」想到就有氣。


    「這麽過分!」這年頭變了,淨是些是非黑白不分的人。


    「你明天出門可要小心,免得成了狗食。」


    「嗬!」聞言,白嬌蘭不禁莞爾一笑。


    「等你傷好了可要好好謝謝魯醫生。」


    「我當然會把握住機會羅,我已經約好他了,改天他休假,我請他到這兒吃頓便飯。」


    段研菲看穿了白嬌蘭的心思。「你喜歡人家?」


    「很欣賞。」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有女朋友嗎?」


    「我早打聽清楚了,孟北城告訴過我一些關於他的事。知道愈多我愈欣賞他。」


    找一份好工作不如嫁個好老公。


    「你真積極。」這一點她就做不到。


    可白嬌蘭另有見解。


    「反正我又沒損失,我不像你,身家條件無懈可擊,不努力替自己創造機會,這輩子是很難出頭的。」


    「我能幫你。」


    「真的?你當真願意幫我?」聽了這句話她的傷可好了一大半。


    「這幾天你到醫院換藥時盡可能裝可憐些。」


    「裝可憐?我不會啊!」不如教她吞劍還容易些。


    「男人喜歡楚楚可憐的女人。」她想起了王先覺曾對她說的。


    「那裏多得是楚楚可憐的病號,我再怎麽裝也可憐不過他們,有沒有別的辦法?」


    「先試試看嘛,你還沒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翌日一早,段研菲走出門準備上班,特別注意對門的動靜,狗沒出來,主人倒是提著鳥籠推門而出。


    眼尖的她立刻認出對方。


    「古漢堂哥!?」


    男人冷漠地瞪著她。


    「好久不見。」她謹慎的走近他。


    「是你不想見我吧!」充滿嘲諷的語氣。


    段古漢的父親是段研菲的叔叔,十年前死於飛機失事。


    「嬸嬸說你一直待在加拿大。」


    突地,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段家就要毀在你手上了,我不回來行嗎?」


    好熟悉的聲音,對了,那些威脅電話——


    「我的能力……不如父親。」段研菲冒著冷汗。


    「你是不如,甚至還差得遠呢!」他取笑她。


    她力持鎮定。「我會想辦法拿回經營權的,請古漢堂哥放心。」


    「我等不及了。」


    「你想幹什麽?」


    「殺了孟北城,重新選董事長。」他目露凶光的道。


    「你……股東大會的槍擊案是你幹的?」


    「哼,我們段家不能全出些無能的混蛋,那家夥命大,活了下來,以後他不會再有這種好運了。」


    「古漢堂哥,別做傻事,嬸嬸就剩你一個依靠,她不能失去你。」段研菲慌亂地道。


    十年不見,她這個脾氣火爆的堂哥口音變了,性格卻是一樣。


    「我要做誼闊的董事長。」他說。


    「我並沒有要同你爭啊!」她答腔。


    別過頭,段古漢冷冷一笑。


    「你根本爭不過我,我現在就要誼闊的經營權,要不是我爸死了,這個位置會是他的。」


    「可目前……有困難。」她怯懦地道。


    「所以我要殺了孟北城,唯有這樣才是最有效的解決之道。」他惡狠狠地道。


    她咬了咬下唇,他執意以暴力解決問題的心態,讓她不寒而栗。


    「讓我試試別的法子好嗎?殺人不是唯一的方式。」


    他不屑地看向她,「用美人計嗎?」


    她顫抖了一下,「不管用什麽方法,總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也不想殺人,但現在的情況,我別無他法。」


    「能不能……等我的消息。」她正思忖著該怎麽做。


    保鏢兄弟這時出現。


    「段小姐,有麻煩嗎?」


    「哦……沒有,他是我堂哥,我們隻是閑話家常罷了!」


    段研菲顯得有點驚慌失措。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整天的課。


    她的問題似乎隻有沈天鐸能解決。


    該去求他、去拜托他嗎?


    她這樣做會不會太不可理喻了?古漢堂哥的能力她聽父親分析過,如果他真有本事,誼闊早有他的位置。


    眼前她隻有兩個選擇,一是眼睜睜的看著誼闊一點一滴的毀在古漢堂哥的手裏;另外就是見死不救,讓孟北城成為槍下冤魂。


    不知不覺沈譯紀念醫院就在眼前了,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算了,麵子沒有人命重要。


    他要是取笑她,她轉身就走。


    「院長不在醫院哦,十分鍾前剛離開。」護士小姐道。


    「要怎樣才能找到他?」


    她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沒有,現在可好了,想找他時卻不知從何找起,不該將他的手機號碼丟了的。


    保鏢兄弟走向前,「段小姐,我們有大老板的行動電話號碼。」


    「呃——能不能告訴我?」她有點靦腆地道。


    「其實大小姐不用找大老板,一會兒大老板會打電話來。」看了看手表,兩兄弟中的哥哥道:「再等十分鍾。大老板很關心段小姐的安全。」


    十分鍾後,電話聲果然響起。


    「段小姐想和大老板說話。」


    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麽,保鏢才將手機交給段研菲。


    求人沒法用高姿態,太溫柔的語調又不適合她,硬著頭皮,她說:「我……想見你一麵。」


    「你原諒我啦?」很克製的聲音。


    「見麵再告訴你。」這是她的籌碼之一,電話中不便多說。


    「可以,時間、地點由你決定。」他說。


    他們約在上回不歡而散的歐式餐廳,她到時,他已在裏頭等候了。


    「就從這裏重新開始吧!」他看著她,神情複雜。


    他一直猜想她要跟他說些什麽,所以坐在餐館的椅子上亦如坐針氈。


    她拿起杯子喝水,一口接著一口。


    「你很渴嗎?」沈天鐸失笑。


    「不是……是很緊張。」她不敢看他,直盯著桌麵。


    「該緊張的人應該是我,我們的未來主控權在你手上。」


    他不想矯情。


    「現在……主控權在你手上了。」段研菲吞吞吐吐地說。


    他愣了下。「什麽意思?」


    「你能不能交出誼闊的經營權?」她快受不了了。


    「你想要?」


    「不行嗎?」求他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如果你告訴我實話,也許我會答應你。」


    她咽了咽口水,「我有一個堂哥……很想要誼闊的經營權。」


    「他威脅你?」


    「古漢堂哥已經失去理智了,如果你不答應,他會殺了孟北城。」


    沈天鐸歛起笑容。「我不能姑息養奸。」


    「嬸嬸就他一個兒子,我不能看他鑄下大錯蹲苦牢,嬸嬸會哭瞎的。」


    「誼闊呢?它是你父親的基業,你準備毀了它?」沈天鐸反問。


    「我沒有第二條路,也許古漢堂哥能把它經營得很好,不隻是守成,還能開枝散葉。」


    「你相信自己的幻想?」


    「你這是看不起我們段家人。」她反擊道。


    他搖搖頭。「不是看不起,而是照常理判斷,他的情緒不穩,擁有殘暴的性格,誼闊交給他隻有死路一條。」


    「不交給他,許多人都要活在陰影裏。」她焦急地道。


    「我會處理。」他願意扛下來。


    「嬌蘭的小腿是被古漢堂哥的狼犬咬傷的,你沒有他狠,鬥不過他的。」


    「我有我的辦法,相信我。」


    「你不能報警捉古漢堂哥。」段家血脈已經不多了。


    「袒護他對你沒有好處,對你段家更沒有好處,這種壞痞子,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他公正地道。


    聞言,段研菲火大的叫道:「算了,當我沒說。」


    「你講講理好嗎?」


    隻見她悻悻然的站起身。


    「東西還沒吃呢!」又要不歡而散了嗎?


    「如果發生這事的是你堂哥,我不信你能這麽正義凜然!」她真後悔找他商量。


    「你冷靜點!」他追了出去。


    「你走開!」她氣極了。


    「你這樣未免太自私了!」他輕吼。


    她停下腳步。「你說什麽?」


    「北城差點沒命,嬌蘭的腳踝幾乎被咬斷,可是你隻是因為他是你堂哥,就以為他可以不受法律製裁?」


    「他們的傷……不礙事啊!」她嘴硬地道。


    「你公平點。」他低啞道。


    段研菲垂眼不語。


    「我知道你很矛盾,可是我不能把誼闊交給那樣的人經營,我對成百成千靠誼闊給薪水過日子的員工有責任,你明白嗎?」他氣得想把她搖醒。


    靜默了一會兒,她哭了。


    沈天鐸摟她入懷,溫柔地拍拍她。「沒事,沒事,我不是罵你,我隻是心急,話說得重了些。」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為什麽遇上自己的親人就變成這樣不理性的人。你罵我罵得對,誼闊不是我一個人的,這麽多人靠它吃飯,這麽做太婦人之仁了。」她自責極了。


    他笑開,「你能明白就好。」


    「嬸嬸……很可憐。」


    「她已經可憐很久了,自從她的兒子往偏路走去,我相信她沒有一天心情愉快過。」


    她點頭同意。


    「現在可以進去好好吃頓飯了嗎?」他問。


    「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呢!」她嬌笑道。


    沈天鐸捏了捏她的鼻尖。「不準再使小性子了。」


    「我隻能保證今天晚上不使性子。」


    「原諒我了嗎?」


    段研菲不置可否,掙脫他轉身往餐廳走去。


    不過,至少她願意和他同桌吃飯了。


    「沈老板送你回來的啊?」


    白嬌蘭賣力的以單腳跳至段研菲身前。


    「好些了嗎?」


    「很痛,得吃止痛藥。」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天鐸說得對,她太自私了。「放狗咬你的人是我堂哥。」


    「啊?」這……太巧了吧。


    「古漢堂哥是我叔叔的獨生子,他為了要拿到誼闊的經營權,鋌而走險。」


    「我又沒得罪他。」真倒黴。


    「他就是這樣的人,很容易遷怒別人。」她也無奈。


    「孟北城也是他射傷的羅?」


    她點點頭。「我替你倒水,你吃過飯了嗎?」


    「吃了碗泡麵。」


    和水吞下止痛藥後道:「沈老板有什麽看法?」


    「他說不能姑息養奸。」


    白嬌蘭鬆了一口氣。「我以為他會為了討好你全聽你的。」


    「怎麽可能,我還被他罵了一頓呢!」現在想來,她也很委屈。


    「你那堂哥是不是心理有問題啊?那麽極端,甚至還放狗咬人?」


    「反正,少惹他就是。」


    「明天我要回診,萬一他又把狗放出來怎麽辦?」她可不想坐輪椅。


    「這樣好了,我請假開車送你去。」


    「有你在……不是很方便。」


    「你和魯醫師是嗎?」她差點忘了。


    「若你陪我一道去,我裝可憐不可能裝得自然,而且自己一個人去看病才夠慘。」她可是練習裝可憐練了一整天。


    「好吧!我送你到醫院門口就走。」夠意思了吧!


    「沈老板看見你一定會請你進醫院。」


    段研菲微笑。「我會躲著他,不會壞了你的好事。」


    「不然你們找醫院之外的地方約會嘛,別說我重色輕友。」盡可能不要太明顯。


    「放心,我會看著辦。」


    她尚未拿定主意該不該與他更進一步。


    沒把握駕馭他,很可能造就一個婚姻裏的怨婦,有的時候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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