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侗可不管來人是誰,突不突然,能讓她有個借口不用學禮儀,她就開心。


    呂幼蘭比上次見到的時候變了許多,並不是容顏上,而是給人的感覺。


    在寧王府見到的呂幼蘭是美麗的,也是高傲的。可今日的呂幼蘭,雖然依舊美麗,渾身卻沒有了光芒。就像一顆本來色澤瑩潤的珍珠,忽然蒙塵黯然了。


    呂幼蘭坐下後,客套問候了幾句,最後自嘲道:「父親本不準我過來找你,但下個月我就要嫁人了,想來這應該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麵。」


    周舒侗很是驚訝,距離中秋宴不到兩月,她竟然談婚論嫁了。如此倉促,實在出乎人意料。


    不管怎樣,周舒侗還是向她賀喜,客套道:「嫁人又不是生離死別,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再見的。」


    呂幼蘭苦笑,看著周舒侗,心道她倒是活的越發有光彩。


    「不會再見了,我要嫁去的地方很遠。」


    周舒侗沒順著她的話去問她要嫁去哪,隻是笑著道:「再遠也是在大梁這片土地上。」


    呂幼蘭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怔了怔,這次笑的倒真心了許多,喃喃道:「倒也是,隻是幽州真的太遠了。」


    在定下這門親事之前,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嫁離長安的一天。


    想她身份尊貴,從小母親就告訴她,日後她要嫁的人,縱使不是貴胄,也定是簪纓世家子弟。誰曾想,天意弄人,一場意外,讓父親痛下決心,讓她遠嫁。


    這一切轉折,皆因在寧王府的那次落水。


    她曾問父親,不過是一場意外,真得非得如此嗎?


    父親說是。


    她不懂,她明明沒做錯什麽,怎麽就罪大惡極了般,被家族拋棄,匆匆安排嫁給幽州節度使,


    「幽州?」


    聽到這個地方,周舒侗也很意外。


    這確實太遠了,邊境。


    呂幼蘭點點頭,苦笑:「沒錯,幽州。」


    一個她從未去過的苦寒之地。


    「快要走了,有些話我也不妨和你直說。」呂幼蘭再抬起頭,眼神已和之前不同,多了濃濃的恨意:「周舒侗,我真是沒有想到,寧王府竟會為了你不惜做到如此。」


    呂幼蘭走了,帶著濃濃的恨意離開周府。也將帶著濃濃的恨意,遠嫁幽州。


    在她離開後,周舒侗呆坐在榻上想了許久許久。


    「寧王府竟會為了你不惜做到如此」這話在周舒侗腦海中久久散不去,沒明說的另一層意思,她怎麽會聽不懂。


    呂幼蘭認定中秋宴那日,寧王府設局毀她清譽。怨恨寧王府,怨恨她,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徹底斷了她入宮的機會。


    周舒侗想了想,若非她是本人,確認自己從未和寧王寧王妃有過任何籌謀,站在旁人的角度去看那天及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也難免會這麽想,更何況呂幼蘭。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沒什麽關係,實則千絲萬縷。


    沒有呂幼蘭的出局,她不會那麽順利被立為皇後。而沒有那日的落水,呂幼蘭不會如此輕易出局。


    若那天呂幼蘭墜湖被男仆所救真的是寧王府設的局,寧王夫妻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幫自己?就為了和原主生母的那點所謂交情?周舒侗立刻在心裏否認。


    及笄那日後,她也問過父親,母親是否和寧王妃有交情。周旺自己也一臉懵,隻是說成親這麽多年,也沒見母親和寧王妃有往來過。


    十幾年沒往來過的人,能有什麽交情?不過是個說辭罷了。至於她為何要屈尊降貴參加自己的及笄禮,隻有天知道了。


    所以盡管一切看起來確實是如呂幼蘭所說,這事為斷了她進宮的念想故意設的局,周舒侗也不認為,寧王府為了自己。


    這一切,也許隻是該死的命運巧合罷了,但心中某一塊又覺得很不踏實。當日小郎君總不會莫名對她說‘不要靠近湖邊’。


    想不透,呂幼蘭這件事,處處都顯著蹊蹺。


    周舒侗因呂幼蘭苦惱了好幾日的同時,盧巧雲也深陷在不安之中。


    這段日子以來,盧巧雲總是會莫名覺得心慌。周旺對自己,好像總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她費盡心思挑逗,他竟以疲憊帶過。


    盧巧雲不安,擔心周旺變心了。


    可這念頭一冒出來,盧巧雲又馬上告訴自己,不會的,若他會變心,就不會在兜兜轉轉十幾年後還是娶了自己。他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不會那麽容易變。


    莫不是最近真的太忙,讓他沒了心思?


    這日,盧巧雲親自下廚,給周旺做了幾道好吃的。體貼入微,服侍他吃的開心又滿足。


    「郎君可要再喝兩杯?」盧巧雲笑著看他把最後一杯酒喝掉,晃了晃空了的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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