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尚書應下,雖然皇上皇後要親臨看插秧,但沒覺得有壓力,臉上反而更輕鬆。


    糧食本就是國泰民安之根本,皇上重視,他們工部隻覺得高興。


    相比高高興興離開的吏部官員,留在殿內的皇後則根本沒辦法控製自己臉色一點點往下沉,此時的她,心中萬馬奔騰。


    這麽熱的天氣,皇上想幹什麽?出宮蒸桑拿?自己折騰就夠了,為何要帶上她?她能說不去嗎?現在中暑還來得及嗎?


    不行,就算是條鹹魚也有反抗的資格!她要反抗!!


    「陛下,明日……出宮是去哪……」周舒侗真想打自己一嘴巴,鄙視自己軟骨頭。心裏呐喊著要反抗,鼓足勇氣開口,一對上沈嘉遠淩厲的眼神,立刻像泄氣的氣球般,軟趴趴轉了話題,根本沒勇氣說出明日她不想出宮的話。


    沈嘉遠嘴角微微揚起,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若有興趣,皇後還可以親自下田。」


    這、這、這簡直是今日聽到最恐怖的一句話了。下田地裏……髒了也就罷了,豈不是得曬死?周舒侗預感自己活不過明日了。


    然而她再次想錯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明白,老天爺不愛她,想要她在今日吐血身亡。


    李內侍一臉憂心忡忡走進來,小心翼翼道:「陛下,劉尚書等人又來了。」


    沈嘉遠一聽頓時來火,啪一聲手再次重重拍在案幾上,臉上那點虛假的笑容瞬間沒了,屋內氣壓也跟著低了起來。


    周舒侗:嘖,人工智能空調原來是你。


    「不見。」沈嘉遠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兩個字,心中考慮著,劉謹如果再執迷不悟,就不對他客氣。


    「是。」李內侍哪還敢再多話,出到殿外,苦口婆心勸起劉尚書等人。


    趙尚書的案子,人證物證都有,再求情也是枉然。皇上若願意手下留情,貶官是最輕的。皇上若想拿他殺一儆百,抄家流放也不為過。


    說完,李內侍甚至覺得,今日說的這番話已經嚴重逾越了。若劉尚書等人還想不明白,他也沒辦法了。


    劉尚書也早料到皇上不會輕易見他們,做好了等的準備。麵對李內侍的苦口婆心,他也隻是言語上感激一二,依舊頂著烈日站在外麵不肯走。


    周舒侗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這次學乖了,她一定更要在殿內好好呆(賴)著。太陽那麽毒,她大可等到太陽落山了再離去,不急不急。


    可這時候沈嘉遠卻忽然蹦出一句:「皇後沒事就先回吧。」


    他怕一會自己情緒失控,嚇到她。這念頭一冒出來,沈嘉遠自己先被嚇了一跳,隻得繃著臉掩蓋。


    周舒侗:嗬嗬,狗皇帝絕對是故意的!她絕不出去!


    「今日日頭真的太烈了,我能在這再待一會嗎?方才過來已熱得我頭暈眼花,再冒著這麽大的太陽回去,我怕中暑。」


    嗬嗬,你敢讓我回去,我就敢中暑,明日看誰陪你出宮。周舒侗昂起頭,不著痕跡威脅。


    目光炬炬,無畏生死(裝的)。


    沈嘉遠哪會聽不出她話裏的另一層意思。氣笑了。新鮮,真有意思,他這個皇後膽子越來越肥了,竟然敢威脅他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笑著笑著,臉突然一沉。


    這變臉比翻書還快,周舒侗心咯噔了下。心中警鈴拉響。狗皇帝聽出了自己話裏的威脅,不高興了。


    走?不走?


    大臣vs皇上。


    三秒過後,周舒侗有了決定。


    站起身,恭敬朝皇上行禮,涼涼道:「不打擾皇上處理政事。」


    心裏順便也把劉尚書等人罵了遍。這是一群豬嗎?


    這麽替趙尚書求情下去,會讓人懷疑兩人之間是否有什麽利益勾結。唉,這麽淺顯的道理,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劉尚書等人怎麽會不明呢。


    周舒侗出到殿外,在烈日下站了一會已熱得大汗淋漓的劉尚書看到她出現身影,眼神閃過一道光。


    那是一道希望之光。


    視而不見擦身而過不聞不問……周舒侗心裏默念著,目不斜視走過。


    「皇後殿下……」劉謹急了,小聲喊住她,道:「殿下,上次說的幫著勸勸皇上的事……」


    周舒侗哦了一聲,一臉為難看著他,道:「劉尚書,近來天氣炎熱,大梁多處出現旱情,皇上為此時一直都很焦慮,我實在不忍拿這些事去煩他。你身為臣子,應為君王解憂,何苦這般執著?」


    劉謹語塞,近來早朝,皇上確實比較關注夏耕之事,每次他一開口提趙尚書,就氣的佛袖離去。走後,又讓人把工部的人傳喚到太極殿。


    其實他也明白過來,再求情下去,怕也是枉然。可這一年多來,皇上對臣子的處罰真的真的太重了,抄家流放這種酷刑都成常刑了。朝中人人自危,不少人都選擇明哲保身,就連呂相也是。他身為被先帝托孤的舊臣,此時不站出來,怕以後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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