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乾隆皇帝聖駕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了熱河的避暑山莊。都爾伯特的三車淩早已遵旨率眾恭候,乾隆皇帝下諭加封三車淩,在避暑山莊的澹泊敬誠殿接見三車淩,並大賞銀兩。


    乾隆皇帝並於萬樹園賜宴,在參天古木與亭台樓閣的圍繞下,他坐在草地中央的禦幄中,其護從八旗王公大臣,以及受款待的三車淩及其隨員,則分別在禦幄兩旁席地而坐。眾人品嚐美酒佳肴,觀賞精采的煙火表演,以及雜耍特技的演出。


    此時,相對於萬樹園的熱鬧宴會,在避暑山莊後宮中的一處幽靜角落,就顯得冷清多了。


    「格格,出來瞧瞧嘛!外麵的煙火很漂亮的。」木梨自庭院跑進屋內,想勸漱玉到外麵看看。此次隨行的女眷們另外在後庭的花園中擺了筵席,一同觀賞煙火。


    「我才不要看,元宵時在京裏放的煙火要比這個好看多了。」漱玉坐在房內,正在換著衣裳。


    「格格,你在做什麽啊?」木梨訝異的看著換上一身便服的漱玉。


    漱玉一臉笑意,「木梨,你回來的正好,陪我到萬樹園瞧瞧熱鬧去。」


    「格格,這怎麽行呢?皇上正在那裏宴請朝臣,我們怎麽能過去呢?」。


    「沒關係,我們偷偷的瞧幾眼就回來。」漱玉拉著木梨就走,毫不理會木梨的抗議。


    就這樣,兩人偷偷摸摸的接近了萬樹園。由於四周都是參天古木,隱藏行蹤倒不是什麽難事,隻是要靠近宴會的地點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四周的戒備十分森嚴,太靠近的話,一不小心就會被衛兵發現。


    「格格,我們還是回去吧!」木梨小聲的開口哀求道。


    「噓。都來到這裏了,豈能前功盡棄!要不你先回去吧!」漱玉也壓低了聲音。


    漱玉說完便繼續往前摸去,木梨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過去。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一處戒備較為疏散的角落,漱玉正要回頭喚木梨,一個冷然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


    「你是什麽人,在這兒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漱玉渾身一凜,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聽見背後冷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要輕舉妄動!雙手舉起來,慢慢的轉過身,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漱玉隻能依言行動,轉過身子後,看見一名高瘦挺拔的男子就站在身前,她不禁有些訝異,她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有人靠她這麽近!黑暗中看不見那人的麵孔,漱玉猶豫著是不是要將自己的身分說出來,木梨呢?怎麽沒看見她?


    「我的侍女呢?你把她捉到哪兒去了?」


    「漱玉?」


    這人是誰呀,怎麽知道她的名字?漱玉怔忡一下,而他卻突然一把拉過她,漱玉被嚇了一跳。「喂,你要做什麽?」


    男子將她帶到一處有火把照耀的地方,微笑看著她。「你不認得我了嗎?漱玉格格。」


    「巴桑!」漱玉又驚又喜的喊道。


    此時,旁邊一名蒙古武士上前來說了些什麽,巴桑也以蒙古話回了幾句。那名武士躬身向巴桑行了個禮,便帶著其他的武士離去。


    漱玉好奇的打量穿著一身蒙古正式服裝的巴桑,許久不見,他似乎比記憶中更為英挺俊朗。「巴桑,你看起來就像個蒙古王子一樣,你穿這樣很好看呢!」


    巴桑笑了笑,「漱玉,你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我在山莊裏好無聊,所以想來這裏看看熱鬧。」


    巴桑微笑的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你這麽做很危險,若是被當成刺客就不好了。回去吧!你不能再靠近了。」


    「誰說的?」漱玉往前踏了一步,笑得別有所圖。「我現在有你呀!」


    巴桑搖搖頭,「我是不會帶你進去的。」


    「拜托嘛!我隻要進去看一眼就好。」漱玉仰起了小臉央求道。


    巴桑挑起了眉。「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漱玉瞧著巴桑,突然感到一股氣上來,沒好氣地道:「我想看看我的丈夫長得是什麽樣子呀!」


    巴桑一怔,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漱玉見他不語又繼續說道:「都是你們啦!什麽三車淩、都爾伯特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這個時候來歸,分明是給我找麻煩嘛!」她說著說著,便覺得難過起來。「為什麽會是我呢?京城裏有那麽多的公主、格格,為什麽偏偏是我要嫁給這個什麽蒙古王子、什麽和蕃來的。」


    看著自她眼中滑落的晶瑩淚水,巴桑的心陡地一震。「他不是什麽蒙古王子,因為娶你的關係,他現在是個額駙了。」


    「才不,我又還沒嫁給他!」漱玉用手拭去淚水,氣勢淩人的說:「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看他,起碼我要知道他長得是圓是扁,才決定我要不要嫁給他!」


    「漱玉……」巴桑顯得有些為難,「我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什麽事?」


    「格格!」木梨自樹叢中跑了過來,奔到漱玉的麵前,一臉的焦急。「格格,你沒事吧?奴婢擔心死了,這些人不讓奴婢過來找你。啊!怎麽回事,你怎麽哭了?」


    「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沒哭,隻是火把的煙熏得我眼睛難過。」漱玉安撫道。


    巴桑看著匆忙奔來的幾名蒙古武士,揚眉問道:「怎麽回事?」


    「少主。」一名武士躬身道:「這位姑娘吵著一定要見到她的主子,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製止她,所以……」


    巴桑抬起手,「我明白了,這裏由我來處理,你們先退下吧!」


    「是。」


    巴桑轉向漱玉主仆二人,看來她們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們所引起的騷動,他輕歎口氣,「漱玉,我先送你們離開這裏吧!」


    「怎麽,你不帶我過去看嗎?」漱玉抬眼看他。


    巴桑遲疑了會兒,搖搖頭。「他現在不在裏麵,你進去也看不到人。」


    「他不在裏麵嗎?」漱玉不死心的追問:「那他在什麽地方?」


    「我們先離開吧,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


    在巴桑的堅持下,漱玉隻好乖乖的跟著他離開。巴桑將漱玉和木梨送回避暑山莊後,沒有多作停留馬上又離開了。而漱玉憋了一肚子的問題無從問起,自然是很不滿。雖然巴桑答應她明日白天的時候會過來找她,她仍是悶悶不樂,但也無可奈何,隻能等巴桑來找她了。


    「巴桑,等等!」


    巴桑停住腳步,轉過身,原來是喀爾喀部的達爾濟雅。「有什麽事嗎?」


    達爾濟雅快步走了過來。「你要去什麽地方?我跟你一起去。」


    巴桑睨了他一眼。「喂,你沒事做嗎?做什麽要跟著我?」


    達爾濟雅抿了抿嘴,「就是沒什麽事做啊,你這次特地從烏梁海跑回來,就是為了你那位格格新娘吧?我也想看看她嘛!」


    巴桑不悅的揚起了眉。「你看她做什麽?」


    「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好奇而已。你不知道你的這位漱玉格格,可紅得緊呢,聽說人不但長得美,又聰明伶俐,真不知道為什麽皇上會將她指婚給你。」


    巴桑笑了笑,沒說什麽。


    結果,他還是沒辦法擺脫達爾濟雅,隻好帶著他一起去見漱玉。


    「巴桑,你來啦,我正在等你呢!」


    看著穿著一身騎裝的漱玉,巴桑問道:「怎麽,你要出去嗎?」


    「是我們。」漱玉嫣然一笑,「自從來到熱河後,整天都關在房裏,悶都悶死了,也該好好的出去走走了。」


    巴桑考慮了一下,便頷首,「去騎馬溜溜也好。」這樣待會兒就可以想辦法擺脫達爾濟雅這個跟屁蟲了。


    此時,漱玉注意到巴桑身後的達爾濟雅,好奇的看著他。「你是什麽人?」


    「你好,漱玉格格。在下是喀爾喀的達爾濟雅。」達爾濟雅上前拱手作揖。


    「喔。」漱玉沒什麽反應,隻是隨口問道:「你要和我們一起去騎馬嗎?」


    「如果格格願意邀請我,那是我的榮幸。」


    「一起去吧,人多一點才熱鬧。」


    於是,達爾濟雅就繼續當跟屁蟲,跟他們去騎馬了。不過他還算識趣,出遊的一路上,他就一個人騎在後頭,好讓巴桑和漱玉有獨處的空間。


    騎了一段路之後,他們開始放慢馬兒的步伐。巴桑正想說話時,漱玉已經先開口:「巴桑,我有件事要問你。」


    「什麽事?」


    漱玉頓了一下,說:「你覺得那個人如何?」


    巴桑明知故問:「你說哪個人?」


    漱玉噘起嘴。「還會有誰,就是我要嫁的那個人啊!」


    巴桑凝目注視著她清麗的容顏好半晌,才柔聲地道:「漱玉,我也有件事要問你。」


    「什麽事?」看他的神色有些異常,漱玉一臉的納悶。


    巴桑望著她的目光未曾稍移,道:「你難道不知道你要嫁的人就是我嗎?」


    漱玉瞪著他,好一會兒後才理解他說的話。「你在胡說些什麽呀!」


    巴桑笑了笑,決定一步一步來。他勒住了馬,也伸手讓漱玉的坐騎停住。「漱玉,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這次和你指婚的人叫什麽名字?」


    漱玉微蹙眉頭,偏頭想了想,「綽羅斯啊!」


    「綽羅斯隻是個姓氏而已,你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嗎?」巴桑的眼裏盡是笑意,是誰說她聰明伶俐,根本就是迷糊蛋一個!


    「這……這我、我……」漱玉一時語塞,但她的確是不知道。自從婚事決定了之後,她就不許有人在她麵前提起這件事,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切到時再看著辦,屆時就算逃婚也無所謂。但巴桑剛剛為什麽說她要嫁的人是他呢?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漱玉,我現在正式的向你自我介紹一次。」巴桑正色的望著她,「我的名字是巴桑,我的姓氏是綽羅斯。我的伯父車淩不久前剛被皇上封為劄薩克親王,而我則被皇上招為額駙。」


    過了好一會兒,巴桑見漱玉隻是睜著雙大眼瞪著他,遂又問道:「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漱玉沒有反應,隻見她眼眶中突然溢滿淚水。「你騙我,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聽出她語氣中的憤怒,巴桑著急了。「漱玉,我並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當初我到京城刻意隱瞞身分,是為了行事方便。可是一直到你來到熱河,我才想起你根本還不知道我的身分,但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告訴你,相信我,我並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


    漱玉眼眶中的淚水已滑下麵頰,她不想聽巴桑的解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煩惱,一個人在那兒擔心害怕,不知道自己會遇到怎麽樣的一個人,會有怎麽樣的遭遇!」


    「漱玉……」巴桑見她哭成淚人兒的模樣,十分心疼,伸手想要安慰她。


    漱玉揮開他的手對他喊道:「原來我的一切煩惱都是因你而起,我真是太傻了,才會……才會……」話未說完,嘶的一聲,她策馬飛馳而去。


    「漱玉!」巴桑也連忙策馬追去。


    原本跟在兩人後麵的達爾濟雅看得一頭霧水,他們在搞什麽啊?


    「漱玉,我進來了。」阿濟格輕敲著漱玉半掩的房門,踏入房內。


    隻見漱玉一個人坐在窗台上,她瞄了阿濟格一眼,沒好氣地問:「有什麽事嗎?」


    「別再生巴桑的氣了,你知道他這次為了你,才特地自烏梁海趕回來,他沒有辦法停留很久。」阿濟格走到漱玉身旁,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漱玉垂下頭,「其實我並沒有那麽生氣,我隻是覺得太尷尬。其實想來想去,這次會造成誤會都是因為我自己太胡塗的關係,才會鬧了這麽大的笑話,你教我怎麽有臉去見他嘛!」


    阿濟格恍然大悟,笑了笑,「沒有臉也得去,否則他可是要走了喔!」


    漱玉猛然抬起頭,「他要走了,為什麽?」


    阿濟格解釋道:「因為烏梁海那邊的招撫不太順利,他隨時都有可能馬上被召回去,你們倆的婚事好像已經決定要暫緩了。」


    「為什麽皇上要派他去烏梁海呢?他們不是才剛剛歸順我朝嗎?」


    「因為巴桑他們那一支軍隊非常優秀,所以皇上才會立刻讓他們參與軍務,跟隨內大臣薩拉爾一同議招烏梁海和紮哈沁。而皇上這麽做,一方麵是要測試他們的忠誠,一方麵也是器重他們。將來皇上要對付準噶爾的達瓦齊時,都爾伯特一族會是一大助力。」


    「那……他去烏梁海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阿濟格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這很難說,行軍作戰不比一般。少則數月,多則數年,這種事是沒個準的。而且你要知道,戰爭是很殘酷的,傷亡也是在所難免,一個不小心就會有所不測……」


    「好了,你別說了!」漱玉打斷他的話,美麗的麵龐霎時顯得憂心忡忡。她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須臾,她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抬起頭,向阿濟格說道:「我出去一下。」


    看著漱玉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阿濟格的唇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漱玉被擋在巴桑的蒙古包外,她看著身前宛如兩座鐵塔的蒙古衛士,毫不畏怯的說道:「我要見巴桑,讓我進去。」


    「對不起,格格。少主正在裏麵和人商議事情,吩咐過了不許任何人打擾。」


    漱玉遲疑了一會兒,說:「很重要的事嗎?」


    「是的,格格。」一名衛士回答道。「格格不妨先回去歇著,待會兒少主商議完事情,小的再請他過去見格格。」


    「不用了,我就在外麵等他吧!」


    「格格,這樣恐怕不太恰當。」


    漱玉微微一笑,「放心,沒有關係的。我隻是在外麵等而已,不會妨礙到你們的。」


    衛士們正不知該如何勸阻時,一名男子自帳棚內走了出來。


    「漱玉。」巴桑驚喜的看著站在幾步之遙的漱玉,「你怎麽來了?」


    漱玉顯得有些靦腆,望著巴桑不知該說什麽。


    巴桑一笑,伸手拉過她,「進來吧!」


    漱玉不發一言的讓他牽著手走進棚內,進到棚內才發現裏麵有不少人。除了她和巴桑外還有四個人,都是年齡與巴桑相差不多的年輕男子,除了一名身材顯得較為瘦小外,其餘皆是身形壯碩的蒙古青年。


    「漱玉。」巴桑讓她站在身旁,「我幫你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我族裏的兄弟。這位是劄納巴克,他旁邊的那位是布延,另外一位是車登,年齡最小的是博斯和勒。」


    漱玉向眾人點頭致意,心裏對他們感到很好奇,卻又不好意思直盯著人瞧,於是她便低著頭偷瞄。


    劄納巴克說道:「巴桑,我們先走了。」


    巴桑點了下頭,「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你放心。」


    四人陸陸續續的告辭離去,但在博斯和勒出去前,巴桑又叮嚀道:「你要多注意一下巴朗他們,有什麽風吹草動的話,就馬上通知我們。」


    博斯和勒點點頭。「我知道,你自己一路上好好保重。」


    待其他人都出去後,漱玉才開口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巴桑搖搖頭,「沒有。他們本來就準備要走了。」


    漱玉不怎麽相信他的話,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注視著他,問:「你要走了?」


    巴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是的。」


    「什麽時候?」


    「明天。」


    「你打算不告訴我一聲就走嗎?」


    「我去找過你很多次,但你並不願意見我。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巴桑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我沒有生你的氣。」漱玉垂下了頭,「我隻生我自己的氣,我覺得自己是個白癡,根本搞不清自己在做些什麽,又應該做些什麽,我把所有的事弄得一團亂,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說著,她竟哭了起來。


    巴桑被她突來的眼淚弄得手忙腳亂,「漱玉,你別哭呀!」遲疑了一下,他將她擁入懷中。「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早該告訴你一切的,這樣我們也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局麵,把你弄得這樣無所適從。」


    他抬起她細致的臉龐,心疼的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我不敢奢求你會原諒我對你做的一切,不顧你的意願將你強要了過來,又讓你遠離家園和親人朋友;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實在不願意放你走,當我從冰冷的湖水中救起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我之間要糾纏一世。」


    漱玉怔怔的看著他,淚也停止了,為他的表白感到震撼,他是什麽時候對自己投注了這麽深的感情?他們倆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短暫,短得讓她連一份淺淺的相思都還理不清。


    他低頭輕輕的吻住她柔軟的唇,她愣住了,來不及細思是怎麽回事,他便結束了這個吻。


    「對不起,是我太孟浪了。」他輕撫著她白嫩的臉龐,「漱玉,我原本以為你是有幾分喜歡我的,但現在我不確定了,經過這一切,即使你怨恨我也是我應得的,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討厭我。」


    「我並沒有怨你,我也不可能恨你。」漱玉睜著一雙水盈盈的大眼望著他,「我剛就說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並不是你的錯。你說得沒錯,我先前的確是有些喜歡你的,但在經過這些事情後,我也不確定我對你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


    隨即,她淺淺的一笑,「我想我不討厭你,起碼我可以確定這一點。」


    巴桑默默不語的凝視她好一會兒,「漱玉,你願意等我嗎?讓我們從頭開始,你可以先回北京,等我事情處理完了,我會去接你。你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的想一想,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之間的婚約,我會請皇上取消這次的指婚。」


    「我不要!」漱玉急忙搖頭拒絕。


    巴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的斷然拒絕。


    漱玉嫣然一笑,如花的笑靨讓巴桑既著迷又困惑。「漱玉?」


    「我不想回北京,我想跟你去烏梁海。反正我們倆注定要綁在一塊兒了,你不知道君無戲言嗎?違抗聖旨可是會砍頭的。你不覺得我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嗎?一旦分開,天曉得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所以我這次要跟你一起去。」漱玉堅決的說著。


    巴桑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為事情的轉變感到十分高興,但理智終還是戰勝了情感,無論他再怎麽想,也不能將她帶在身邊呀!他們畢竟尚未舉行婚禮。「漱玉,你不能跟我去烏梁海。我這次去是為了公事,更何況我們之間名分未定,你這樣一位未出嫁的格格跟在我身邊,成何體統呢?」


    漱玉噘著嘴看著他。「不管,我就是要跟你去。你這一去,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若是我再也見不到你的話,那該怎麽辦呢?」她說著說著,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巴桑連忙說道:「別胡說,我怎麽可能會死呢?」


    「可是阿濟格說,戰爭中死傷在所難免,要是真有什麽事……」


    「阿濟格還和你說了些什麽啊?」巴桑皺起了眉,「仗早就打完了,現在烏梁海那邊的情勢隻是仍有些不穩定而已。我父親人也還在烏梁海,一旦那邊的事處理完,我就會和我父親一道回來。」


    漱玉蹙起了眉,「原來阿濟格騙我,戰事早就結束了。」


    「那邊的戰事或許已經結束,這邊卻可能正要開始呢!」巴桑不自覺喃喃地道。


    「什麽意思?」見他眉頭深鎖,漱玉關心的問道:「出了什麽事嗎?」


    「沒什麽。」他唇角微揚,「現在你願意回北京了吧!」


    「不要!」


    巴桑輕笑:「為什麽?」


    「我若回到北京,我們倆就相隔更遠了,天知道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到北京接我!」漱玉說得理直氣壯。


    巴桑沉吟了一會兒,「否則這麽辦吧!你先去和我母親住,我們族人大部分都留在劄克拜達裏克,我母親也在那裏,隻是不知道你阿瑪會不會答應讓你去那麽遠的地方。」


    「反正早晚都要去的。」漱玉輕歎口氣,「都已經離開北京了,我不想回去再重來一次。」


    「漱玉……」


    漱玉漾開了一抹嬌笑,「沒關係的,我雖然會想家。但我並不想一輩子被困在北京城裏,我早就想去大漠走一走了。你曾經告訴我,你故鄉的秋天十分美麗,現在你可以帶我去看了。」


    「會的,我一定會帶你去的,我們總有一天會回去額爾濟斯,隻要打敗達瓦齊,屆時我就可以帶你回到我的故鄉了。」巴桑承諾道。


    「嗯。」漱玉點了下頭,「我會在劄克拜達裏克等你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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