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第八周時,我回醫院做產檢。


    因為是初期,我還是有點擔心,問了很多問題。


    醫生應該也見怪不怪,對我這種新手媽媽的窮緊張都一一答履、安撫。


    「可是我最近早上醒來,偶爾會有輕微的出血現象,不要緊嗎?」


    醫生替我做了檢查,開藥給我,交代我心情放輕鬆,我如果太緊張,寶寶感受到媽媽的情緒,也會感到不安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努力想讓自己愉快一點,不沉浸在分手的痛楚裏,盡快將那個人從腦海裏忘掉,這樣就不會太難受。


    我告訴自己,不可以哭,我哭,寶寶也會哭的。


    離開診問,在醫院的掛號大廳,瞥見熟悉的身影。


    男人體貼依舊,扶著女子小心前行。


    明明才說要快樂,不知怎地,鼻頭就是酸酸的,原本,那應該是我的權利……


    現在,沒有我梗在中間拿恩情阻礙,他們應該更可以無負擔地在一起了吧,不必背負道德壓力,愧對了誰。


    「寶寶,我們不要介意,不要計較,好不好?」輕輕撫著肚腹與寶貝溝通完,試圖讓自己無視地走過。


    沒有關係的,我們沒關係……


    走出醫院,外頭正下著雨。明明剛剛來的時候一滴雨都沒有!


    「你怎麽了?」身後響起的聲音,小小地驚嚇到我。


    他對身邊那個人嗬護備至,哪有心思留意其他,我以為他沒有看到我……


    「哪裏不舒服?」他還是板著臉,目光落在手中的藥包,口氣冷冷的,聽起來沒什麽誠意。


    「沒,隻是做些例行檢查,藥是幫助受孕用的。你知道我一直想生個小孩。」趁現在趕快鋪個合理的梗,否則肚子早晚會大起來,世界就那麽小,我無法保證能避開他的視線。


    瞥見他緊握的拳,我在心底歎氣。恐怕又要惹他大爺不爽了。


    「有這麽急嗎?我才走多久,就時不住寂寞找下一個!」


    唉,果然不是太美妙的話語。


    我如果耐不住寂寞,這五年怎麽等過來的?全世界最沒有資格這麽說我的人就是他。


    「我不必找啊,身邊就有一個,楊季楚願意。」抱歉哥兒們,借你的名字用一下,因為我生氣了,而最能讓這男人不爽、也最有說服力的就是你的名字。


    他冷冷笑哼,極盡諷刺。「原來舊愛還是最美?成天出雙入對,當我瞎了嗎?難怪你要借題發揮,急著分手。到底真正出軌的人——」


    「齊雋,注意你的措詞,我不想要埋怨你,不要逼得我日後想起你的名宇,隻剩下厭惡與悔不當初。」


    他住了口,怔怔然望住我。


    「你從來隻站在你的立場想事情,有沒有想過我已經要三十三歲了,再晚要想生個健康的寶寶有多困難?你沒有,你隻是自私地要我配合你的腳步,不曾體會過我的無助恐懼。是,我急著想要一個小孩,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一點也不在意,那又如何?你得為這些負一半的責任。一再用言語刺傷我來平衡自己的情緒,真的就會好過一點嗎?我並不欠你什麽!」


    說完,我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好疲憊,每跟他交手一回,內心的無力感就更重。


    一直以來,我總是在包容他的情緒,縱使受了傷,也不曾向他埋怨一句,是不是就因為這樣,讓他理所當然認為我是無堅不摧的?理所當然地……一再漠視。


    「我送你回去……」


    手腕被握住,他聲調軟了些。「好不好?」


    「不用了。」我沒回頭,旋動手腕想掙開。


    「可是在下雨。」


    就算淋雨,也好過待在他身邊。


    至少,雨不會讓我這麽痛,痛到想拴住眼淚都沒有辦法。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我是真的想離開他,不計代價!


    當拉傷的手腕傳來一絲痛覺,他立刻鬆了力道,語氣微慌。「我不知道你這麽恨我,我……不是有意的,隻是太生氣了,你不要……」


    我大步走進雨幕中,不理會他說了什麽,隨意挑了輛計程車坐進去,駛離後才任淚洶湧決堤,埋首在臂彎間無聲痛哭。


    「不是說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嗎?怎麽眼睛腫成這樣?」稍晚,楊季楚來接我時,問了這一句。


    「很明顯嗎?」都已經冰敷過了,還上了眼妝。


    唉,果然那個男人是我的克星,隨便幾句話挑惹,就讓我痛到不行,用盡力氣做的心理建設全數崩盤,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就是你的眼妝太刻意了,有違平日上妝習慣,反而引人注意。」


    「……」好吧,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楊某人。


    「不要研究我的眼睛,先套個招今晚的事該怎麽應對比較重要?」


    父親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齊雋,老說他配不上我,等到我們真正分開了,也沒見他比較開心,倒是比以往更積極幫我物色對象,或許是以為我還保有舊日情懷,很一廂情願要拉攏楊季楚當他的半子。


    他真的很怕他的女兒不幸福啊,這樣的心情,我又怎好多說什麽。


    我甚至在想,如果楊季楚苦等的那一段,仍然無法得以圓滿,那麽是不是就順遂了長輩們的意?隻是不曉得,他介不介意當個現成的父親?


    我也真的問出來了,結果他居然涼涼地虧我。「我從來沒把你當女人過。」


    去你的!我也沒想跟你怎樣好不好!反正在其他男人眼裏,我很女人就可以了,至少齊雋每次摸兩下就會硬到不行,我才不會這樣就被他打擊到信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已經可以如此坦然地與他笑談感情問題。


    初戀那一段,曾經那麽深刻,我以為那樣刻劃的痕跡一輩子都不會淡去,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確定,過去了,麵對他已經不會再勾起那些酸痛情懷,淡淡地,隻留下多年相知的溫暖情誼。


    那麽——齊雋呢?


    如今這些日夜揪扯、難以止息的痛楚,總有一天也會像初戀那樣,隨著歲月逐漸淡去吧?也或許,未來還會有另一個人在前方等待,取代心中那個位置,隻是不曉得,還得耗去多久的時光?


    結束這場明為餐敘、暗為逼婚的變相相親宴後,我替楊季楚接了一通電話,有人拉不下臉,我當人家的紅顏知己就要貼心些,讓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來接他。


    今晚,這兩個人應該可以放開心房,把話說開吧?他為了這個女人付出、等待、承擔了這麽多,我衷心希望,他可以得到他應該要有的幸福,別空負了這六年的執著相思。


    看著這對別扭的愛情鳥相依相偎離開,我起身獨自步上回程,夜裏的寒風吹來有些涼意,腦海裏想起多年前的冬天,我也曾有過被人牢牢圈在大衣裏嗬憐的甜蜜時光。


    心房有些許酸酸的,別人都成雙成對了,隻有我,還是形隻影單一個人,要到什麽時候,我才能夠告別孤單,結束這段一個人的旅程?


    包包裏的手機響起,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齊雋經紀人的號碼。


    我接起,聽見他在另一頭急得團團轉,說想為下周一的演出流程與齊雋做最後的確認,但是他的手機怎麽也撥不通,完全失聯,問我知不知道他人在哪裏。


    我有些好笑。「你是不是問錯人了?他的行蹤劉曉莙會比我清楚吧?」


    「可是……我以為他隻是鬧鬧脾氣,你們早晚會和好。」


    他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啊?都分手一個月了,有人還狠狠撂話死活都與我無關呢,怎麽會是鬧著玩?


    「大概是因為……周邊的人,誰都看得出你有多深愛他、知他懂他、包容他的大小情緒,一輩子要找到一個這樣對待自己的人,是多可過不可求的事,劉小姐……說穿了隻是初戀的夢幻幢憬,那種感覺太薄弱,刻劃的痕跡怎麽也沒有辦法像一路與他相互扶持過來的你那麽深刻契合,所以……抱歉,我那時沒有跟你說,是因為我以為他遲早會看清,從那種虛幻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所以,齊雋一有狀況,他們本能想聯絡的人,還是我嗎?


    多一廂情願,我們這麽想,不代表齊雋也是這麽想,感情本來就是一件盲目不講道理的事。


    雖是如此,我依然安撫他。「別擔心,齊雋雖然有一點固執衝動,但是他做事不會不知輕重,拿正事來開玩笑的。他也許隻是想一個人獨處沉澱思緒,或是處理一些私人的事情,不想被外界打擾,時間到了,該出現他自然會出現。」


    「……果然還是你最懂他。」


    掛了電話,我試著撥齊雋的手機,果然是轉接語音信箱。


    我切斷通話,將手機收回包包。


    算了,不關我的事,還是別管太多了。


    我想,可能是我老了,跟不上時代的變遷、地球的運轉速度,怎麽好像才幾個日夜,世界已經翻轉過來,人事全非了?


    那小倆口不是還拚命放閃,修補分離六年的那一段空白嗎?怎麽才一轉眼,就風雲變色了?


    現在,變成是我不敢在楊季楚麵前提「前女友」這個禁忌字眼。


    再然後,是齊雋的經紀人,一天到晚向我抱怨齊雋最近怪怪的,大小事全都巨細靡遺地報備。


    雖然我不止一次重申我們已經分手,齊雋的事不必讓我知道,他還是會說:「我知道啊,可是我不相信你狠得下心不管他。」


    唉……將近六年,兩千多個日子,真的不是那麽容易切割得清楚,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我才能完完全全地放下他,走出這段情傷的遺毒?


    下班後,我順道在外頭用過晚餐,才慢慢散步回家。我現在已經養成少開車、多搭乘會共交通工具的習慣,一來增加運動量,有助七個半月後的生產,二來響應環保,減少碳排放量。


    「靚……」


    從包包裏掏出大門感應卡,身後響起輕弱的嗓音,害我暗自挫了一下。


    一麵告訴自己,七月半還沒到,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一麵轉身,左右張望了一下,才看見蜷坐在角落那一團疑似人形的不知名物體。


    「是我……」借由大樓燈光,隱約瞧清了光影交錯下的身影。


    「齊雋?!」他怎麽會來?


    他懶懶應了一聲,又將臉埋回臂彎。我立即察覺不對勁,上前探看。


    他臉色紅得不太尋常,但是身上聞不到酒精味,所以應該不是喝醉。


    探了探額溫,有點高,他順勢靠過來,頭枕在我肩膀。


    我想了一下,先扶起他上樓。


    生病應該是去看醫生,而不是窩在我家樓下,他不至於連這點基本生活常識都沒有。對他的出現,我滿肚子疑惑,隻能猜測他或許是找不到健保卡。


    這不是沒有可能,他的證件我都固定收放在置物櫃的夾層內,他走的時候一肚子火,大概是遺漏了。


    進門後,我隻花了一分鍾就在書房裏找到了他的證件,開車陪他去看完醫生,回程途中問他住哪裏,他窩在副駕駛座昏昏沉沉,也不回答我,隻好再將他帶回家。


    一進門,他自顧自地窩在客廳的長沙發裏,一尾病貓狀。


    「齊雋,」我搖了搖他。「紀先生找你,你要不要先回一下電話?」


    他哼也沒哼一聲,我隻好替他撥電話給經紀人,告知他現在的情況,免得聯絡不上他,那個急驚風的經紀人又要跳腳了。


    簡單講完電話,他已經快睡著了。


    「齊雋,去客房睡。」


    「不用了。」他很可憐地瞄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瞼,鼻音濃濃。「我睡這裏就可以了。」


    少用那種落難小狗似的眼神控訴我,我再也不會心軟了。要睡沙發就讓他睡,反正我說過了,他自己不要的,我何必良心不安?


    我給他一床被子,再倒杯水放在茶幾上,他自動自發爬起來灌水、吞藥丸,又安安靜靜、動也不動地蜷臥在沙發裏。


    淩晨三點,我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信誓旦旦說了不想管他,可是心終究沒有那麽狠,歎了口氣,還是爬起來,悄悄地來到容廳,伸手探了下額溫,確定熱度已經退下來。


    我在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黑暗中默默凝視他不甚安穩的睡容,想起許多年前,他被我的腸胃炎嚇得六神無主,整夜抱著我不敢睡。


    我們也曾經有過許多美好的時光,所以我可以不怨,因為一旦怨了,就等於把那些快樂也一並抹熱,我不想要否決掉一段對我來說如此珍貴的記憶。


    那時的他,是真的將我當成情感上唯一的寄托,那麽在意,不容任何人瓜分了我的注意意力。


    曾幾何時,他身邊擁有的掌聲愈來愈多,無數凝視著他的熱烈眸光、來自各方的關注……一一填滿了曾經空寂的世界,連最初深愛的女人都回到他身邊,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因為我的目光不再注視著他而感到惶然無措了。


    他的人生太豐盈,屬於我的這一段,早已不再是唯一,甚至,可有可無。


    我靜靜起身,將他再也不需要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轉身回房,不再回顧。清晨醒來,他還在睡,我利用一點時間,洗了米開瓦斯煮粥。


    齊雋生病時,對任何食物都沒胃口,唯一能接受的隻有地瓜粥。


    就在刨地瓜絲時,門鈴剛好響起,我趕緊放下地瓜前去開門,看見門外的人才想起昨天跟他約好,今早上班前先見個麵,一同用早餐,有事要順便跟我商量。


    真是的,被齊雋一攪和,什麽都忘光光了。


    「你的表情,一副我不該出現似的。」楊季楚表達不滿。


    「我哪敢。」側開身讓他進屋,他一眼就瞥見客廳蜷睡的身影,但也僅是挑了挑眉,沒發表任何意見。


    真的,我由衷感激他的沉默。


    他隨後跟著我進廚房,看我忙了一會兒,才打破沉默。


    「我不要吃粥。」


    「將就一下啦,沒時間煮其他的了。」


    「吐司夾蛋更快。」他打開冰箱,撈出現成的蛋餅皮。「火腿蛋拚我也接受。」


    「可是齊雋生病隻吃粥……」


    「那又關你什麽事?」


    呃……是不關我的事沒錯。


    「煎蛋餅?還是要繼續煮粥,讓我餓,你自己選。」


    「……楊季楚,你幹麽跟一個病人計較啦!」他現在是啟動「齊雋模式」了嗎?好難溝通。


    「這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他慢吞吞回話。


    純粹人不爽。我讀出話下的未競之語。


    看來這人心情很差,我最好別在這時惹他。乖乖開了爐火打蛋、煎蛋餅,先祭楊家大爺的五髒廟。


    用了最快的速度打點好他的早餐,回頭要再進廚房去忙,被他拉住手腕,硬是塞了一筷子蛋拚進我嘴裏,倚靠在餐桌旁,一人一口,態度悠閑,看起來很有閑話家常的興致。


    「日子選好了嗎?」


    「日子?」啥日子?


    「你那晚說的,忘了?」


    他指的,是那句將就著湊在一起,順長輩心意結婚的提議?


    我是這麽說過沒錯啦,那是指冉盈袖如果再傷他的心的話……沒想到還真讓我這張烏鴉嘴說中了!


    他說今天要找我商量的,就是這件事?


    他探手,摸摸我還不太看得出來的肚子。「再拖下去,肚子大起來,就別埋怨我害你沒漂亮的新娘禮服穿。」


    他笑意淺淺,我相信,任何無知少女都會在那記電力十足的笑眸下意亂情迷,芳心怦然,但我不是無知少女,而且跟他熟到有得剩,隻覺唇畔那抹笑,愈是溫柔就愈寒得我頭皮發麻。


    「來,再吃一口。」


    「……我、我去看粥……」他這樣好可怕,我好怕,很俗辣地想逃。


    「那不是你的責任範圍。我都不知道你這裏還兼診所、餐廳、托兒所,供食宿、免費看護、還供平步青雲。喔,對了,我國小生活與倫理的老師告訴我,人要懂得禮義廉恥,不可以予取予求、得寸進尺,所以,謝謝你的早餐,我鮮奶就不續杯了。」他還禮數十足地彎身致謝。


    被他鬧得走不開,直到門口傳來輕微的關門聲響,我歎了口氣,走到客廳,空無一人的沙發隻剩下摺疊整齊的被子。


    他都這樣說了,齊雋會有多難堪啊,誰聽了還有臉留下來。


    回到廚房關了那鍋粥的爐火,我無奈道:「好了,你滿意了?」可以恢複正常了吧?他一下扮幼稚、一下演情聖,超有違和感的。


    「你不夠狠,我來替你討回一點利息,不好嗎?」


    「不是……」隻是覺得,分都分了,沒必要讓他也不好受。


    他搖頭。「有些人就是欠教訓,你不說,他永遠不知道你有多痛,比起他欠你的,今天這些連零頭都不到。」


    例如冉盈袖?


    看來他是把齊雋當冉盈袖一並修理進去了,被辜負的怨念滿滿啊!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他是這麽可怕的狠角色,修理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明明沒帶半個髒字,帶笑話語卻比血滴子還致命,一刀刀砍得有夠狠。


    突然覺得齊雋有點衰,頂著「負心漢」三個宇的頭街,遭連坐法處置。


    「你們——真的完了?」不然他整個人不會這麽反常。


    他偏開頭,緩步踱到窗邊,不應聲。


    那就是默認了。


    「所以剛剛——是說真的?下定決心了?」不是純粹激激齊雋而已?


    倚靠窗邊的身影無意識地把玩著無名指問的銀戒。「不下決心,行嗎?」


    「我一直沒問你,她的上一段婚姻處理得如何?」見他不明顯地一怔,我愕然驚喊:「不會吧?你沒問?!」


    「……她說,不會讓我當第三者。」


    「……楊季楚,你真是昏頭了你!」要說傻,這人也不遑多讓啊,還有臉講我!


    他苦笑。「遇到她,從沒清楚過。」


    「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麽辦?」


    楊季楚回身,目光停在我腹間。「我不是在開玩笑,如果孩子爹的人選還沒有著落,那麽,我不介意當個現成父親。」


    還真的咧!


    「楊季楚,你玩真的?」


    他是真的被傷透心了啊,才會下這種猛藥,置之死地而後生,斷了所有的念想,讓自己完全沒有回頭路可走。


    是啊,這不就是楊季楚嗎?性情看似溫潤如玉,事實上,真要狠起來,比誰都要剛烈決絕,連對自己都毫不留情。


    「小靚,我們都是同樣的人。」


    是啊,我們太像,同樣在一段感情裏死心塌地,以為等待歲月換得來幸福,卻一再被辜負。


    傷得太重,痛得太沉,這輩子,已經沒辦法再有一顆完好的心,開始另一段感情,那麽倒不如就這樣,放棄愛情,換來知己,也免得傷人傷己。當初,我不就是這麽想的嗎?


    再怎麽說,這人也曾經是我的初戀,我還不算太盲目,對吧?


    未來還長得很,人生會如何,誰知道呢?


    「如果你真的確定……好,我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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