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賃房而居,在此苦讀的,等臨近考期再往京城趕,可以省下不少盤費,若趕上銀子不湊手,當鋪就成了首選。


    之前胡記當鋪沒開,就得去冀州府,半天兒的路不說,冀州府那幾家開當鋪的買賣家還不誠信,知道這些舉子們因為拮據才來當東西,既然大老遠的來了冀州府,不坑白不坑,有道是貨到地頭死,幾家商量好了都出低價,不賣也得賣,隻能認倒黴了。


    如今胡記的當鋪就開在安平縣的城門口,且價格公道,絕不欺詐,一來二去的就傳開了,上月裏,甚至有冀州府的過來典當,胡老爺歡喜了好幾天,雖說典當的東西不值什麽,意義卻不一樣,相當於胡記當鋪有了名聲。


    胡老爺雖沒做過生意,卻明白做買賣最講的就是誠信二字,丟了誠信,就做不成買賣了,加上胡滿貴頗有心路,舉子們典當的無非就是些筆墨紙硯書籍等等,反手再賣給那些讀書人,一點兒都不愁銷路,有進有出,故此三個月就把打平了成本,下個月就該賺錢了。


    青翎合上賬本子,見小滿眼巴巴看著自己,不禁笑了一聲,彎腰拿了炕邊兒的火鉗在炭盆子裏撥了撥,一入冬就冷了,雖燒了火炕,可坐的時候長了,也覺著手冷。


    翟氏怕青翎凍了手腳,叫在賬房屋裏添了炭盆子,倒便宜了青翎,剝開悶著的炭灰,把底下埋了半天的山芋夾了出來。


    小滿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給青翎一把拍開:「剛離了火你就碰,不怕燙啊。」


    小滿嘿嘿笑道:「奴婢不是等不及嗎,不趁著這會兒解解饞,一會兒二少爺若來了,可就沒奴婢什麽事兒了。」


    青翎笑了一聲:「出息。」把手裏的火鉗子遞給她。


    小滿忙接在手裏,撥著地上的山芋,來回滾了幾個過子,敲掉上頭的炭灰,用手碰了碰,能下手了,丟開火鉗伸手拿了起來,從中間掰開,頓時一股濃鬱的香味從紅通通的瓤裏透了出來。


    小滿哪兒等得及,忙著咬了一口,燙的隻吸氣,卻仍不舍得往外吐,青翎看的直笑:「就長了一股子吃心眼兒,我可跟你說,福子人家如今可出息了,你再瞧瞧你,就知道吃。」


    小滿咽了嘴裏的山芋道:「福子又沒家來,二小姐怎麽知道他出息了。」


    青翎道:「這還用家來啊,你也不想想,二鬥可是自小跟著我大哥的,福子才去了幾天兒,按理說,往家送東西捎信兒事兒該福子才是,大哥卻派二鬥來了,自是依仗著福子多些,才會如此。」


    小滿吸了吸鼻子:「大少爺指定是受了福子的蒙騙,那小子長得一臉憨厚樣兒,內裏卻比誰都奸,等大少爺回來,奴婢非跟大少爺好好說說福子過去怎麽欺負我的,看他還得意。」


    青翎笑了起來:「人家可沒欺負你,是你自己笨罷了,走吧,去瞧瞧大哥捎了什麽稀罕東西回來。」


    小滿忙洗了手,去拿了棉鬥篷過來,給青翎披上:「外頭陰沉沉的像要落雪,出去走一會兒,冷風一打,直往骨頭縫裏頭鑽,可得穿嚴實些……」一邊兒給她係鬥篷,一邊兒道:「二小姐何必如此避著三小姐,大少爺捎回來的東西都是照著份兒分好了,就是怕三小姐跟您鬧,也不知三小姐是怎麽想的,自打上回那件事之後,就專愛跟二小姐過不去,事事都要跟您別扭,這麽下去怎麽得了,夫人老爺也不是沒勸過,可就是不頂用啊……」


    青翎在心裏歎了口氣,或許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圓滿,總有不如意,這一世的她,攤上開明的父母,溫暖幸福的家,卻偏偏有個愛跟自己鬧別扭的妹子。


    她很清楚 ,青青這種情況其實是心理問題,因為額頭的胎記,極度自卑造成了心理上的不平衡,就會開始怨,怨老天的不公,怨爹娘不平。


    而當自己拽著她去縣城,以至於受到了周寶兒的侮辱之後,她這種積壓在心裏的怨恨就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腦的轉嫁到了自己身上。


    青翎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盡量回避,不跟青青相爭,或許會好一些。


    見小滿還在嘟囔,遂道:「囉嗦什麽,還不走。」


    小滿哦了一聲,打起棉簾子,一陣寒風撲麵而來,真挺冷,青翎卻不覺得如何,反而站在廊子上,深吸了口氣,體會了一下那種冷冽的感覺。


    春夏秋冬,寒熱交替,如此平常的事情,對於上一世的青翎來說,卻是最奢侈的,她的心髒禁受不住任何刺激,以至於她從來也沒機會體會這些最平常的東西,她就像被罩在一個玻璃罩子裏,看著外頭春來冬去,花開花落,卻不能去真實的體會它們的精彩,所以,這一世她要懷著感恩的心去體會這一切。比起這些,姐妹間那點兒小別扭實在算不得什麽。


    這麽想著,心境豁然敞亮了起來,何必計較這麽多,這一世她已經擁有的太多太多了。


    青翎一進外間瞧見青青,頗有些意外,想不到這麽半天,她還在,這會兒正靠著炕邊兒站著,不知跟娘說什麽呢,她娘臉色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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