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瀾搖搖頭:「之前我身子不好,院子都極少出,哪可能見過安樂王,隻是聽說過罷了,剛見那位的脾氣秉性,猜著是他。」


    子盛點頭:「可不就是他嗎,我可是見過這位,上次跟青羿出來,正好遇上他,不知這位發什麽性子,非說人家那唱戲的小旦不男不女的,生生的把人家戲園子砸了個稀巴爛,還跳上戲台抓著那個小旦叫人家以後不許唱旦角,真叫人哭笑不得。」


    青翎忍不住撲哧一聲樂了,還真是翟爺爺那句話,這安樂王就是個混世魔王,真不知以後長大了,還會幹出什麽荒唐事兒呢。


    忽想起一件事兒,看了大哥跟表哥一眼,看來這倆沒少出來,戲園子常去,那麽前頭的花街呢?


    剛走出成賢街,遠遠就聽見軟糯的昆腔和著絲竹,若隱若現的飄過來,直往人耳朵裏頭鑽,聽得人骨頭都能酥了。


    青翎下意識觀察了一下身邊的三個大男孩,大哥跟表哥有些不自在,眼睛一個勁兒往那邊兒瞟,仔細瞧,耳朵根子都有些紅,果然食色性也,男人隻要長大就開始有色心了。


    倒是陸敬瀾沒什麽變化,目光往那邊兒掃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就不知是不是故意裝的了。


    見小丫頭看著自己,陸敬瀾不禁道:「小翎兒這麽瞧我做什麽?」


    青翎故作不知的指了指那邊兒:「那邊兒也有戲園子嗎?聽著像是有唱戲的聲兒,好像跟我們哪兒唱的不一樣,要不咱們過去瞧瞧吧。」


    青翎一句話,三人同時出聲:「不行。」


    青翎無辜的眨眨眼:「為什麽不行?戲園子不就是看戲的嗎?」


    表哥跟大哥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怎麽跟青翎解釋,憋得的臉紅脖子粗的,最後隻得看向陸敬瀾,奢望他能說點兒什麽混過去。


    陸敬瀾咳嗽了一聲:「小翎兒,那邊兒不是戲園子,那個,是……總之不是看戲的地方,你若喜歡聽這樣的曲子,我家養著幾個唱南曲兒的,回頭我叫她們唱給你聽,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去先生哪兒吧。」


    拉著青翎快步過了花街的胡同口。


    三個大男孩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青翎忽覺好笑,不過,從大哥跟表哥的表現來看,可有些不妙,無論是大哥還是表哥,青翎都不希望他們來這種地方。


    大哥還沒成親呢,表哥更是自己的姐夫,這種地方要是來習慣了,以後便成了親,夫妻也和美不了,可這種事兒自己攔也攔不住,勸,自己怎麽勸,真叫人傷腦筋……


    青翎從嚴先生哪兒借了一摞書,足有十幾冊,先生倒是極大方,還囑咐青翎看完了就來換,讓青翎有種到了圖書館的錯覺。


    先生的書齋青翎也極喜歡,是個臨河的兩進小院,布置的頗簡單,卻有種返璞歸真的味道,是先生的風格。


    其實有滿滿的藏書,便再簡陋的地方也會溢滿書香,青翎雖不像古代人一樣變態的崇拜讀書人,但對於像嚴先生這樣的人,也極佩服。


    想來以先生的才學與人脈,若想當官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但先生卻無心仕途,雖受陸家老太爺請托,當了陸家的西席,骨子卻仍是閑雲野鶴一樣的人,不慕名利,不貪金銀,不羨錦衣玉食的生活,唯有這滿室書香。


    有句話叫大隱隱於市,或許嚴先生正是以這種方式歸隱,他是一位真正的隱士。


    青翎這麽說的時候,敬瀾笑道:「怪不得先生喜歡你,你果然知道先生的心思,先生常說一句話,願做田舍翁,不慕天子堂,當年萬歲爺曾招先生進宮任弘文館侍講,先生說家有老母病臥在床,百善孝為先,當先伺候老母,萬歲爺這才作罷放了先生出來,先生的母親亡故之後,先生便寄情山水,四處為家,之所以進陸府當西席,是當年欠了我祖父一個人情。」


    青翎點點頭,怪不得呢,自己就說嚴先生的性子不像個會當西席的。


    敬瀾瞧了她一會兒,小聲問:「我給你捎去的書可瞧了?」


    青翎目光閃了閃:「那個,趕上家裏頭忙,沒得空看書,收起來了,等回頭再底細瞧。」


    敬瀾臉色微黯,青翎生怕他又問起這些,忙岔開話題:「怎麽沒瞧見長壽?」


    敬瀾:「我嫌他愛說話鬧得慌,給他換了個差事。」


    青翎看向外頭車轅上一臉敦厚的小子,暗道怪不得這次不見長壽呢。


    敬瀾:「外頭的叫長福,先頭叫多福,聽你說長壽長福好,就給他改了。」


    青翎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自己當初不過是不想得罪長壽罷了,長壽的表情明明不樂意改名,所以才順著說了一句,不想陸敬瀾倒當真了,看來自己以後真要慎言才行。


    陸敬瀾瞧了眼旁邊的書:「你瞧這些是為了你家新開的買賣嗎?」


    青翎側頭側頭看著他:「雖說有掌櫃的,鋪子畢竟是我家的,便不精,至少要知道個大概,以免被人糊弄了去,而且,這些我也喜歡,怪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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